到了客栈,李徽下车一看,这客栈不过两层,但并不简陋,至少看着很干净。停了马车在院中,三人进门就有女子迎上来,她头戴发巾,劳作打扮。 “这是我夫人五娘,这是路上偶遇,来住店的客人。”男子介绍道。 “好嘞好嘞,两位随我来,是一间还是两间?”五娘试探问道。 “一间就好。”明永昫牵着李徽跟上。 领二人上楼进门,五娘又问:“要准备些什么饭菜吗?吃过的客人都说我的厨艺好!” 明永昫只说略微准备就好,李徽环顾起这房间,房中东面摆着张雕花木床,西面的墙上挂着张字画,正中有圆桌圆凳,绸布光滑,在这荒山中,竟显得有些豪华。 饭菜很快送了上来,也是不错的菜色。 明永昫拿起筷子,先挑了挑,看确实是正常菜肴,闻着也未有异味。李徽一筷入口,味道也是不错,奇道:“这山里竟还有这般客栈。” 房外五娘从门缝里偷窥,转身就见他丈夫也在身后猫着,推着他下楼。两人躲到厨房里,咬着耳朵。 “死鬼,你干嘛!莫不是看这姑娘长了贼心?” 男子睨她,呸了一口唾沫,“怕不是你这婆娘看上了那小白脸!” 五娘一听,拂着她丈夫胸口,“看他们像是习武之人,老娘放了那最贵的蒙汗药,保管这对小夫妻到晚上就倒,到时候你一个我一个,岂不美哉?” 男人从鼻子里哼哼两声,却未反驳,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票,“那小夫妻的衣料极好,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刚去我那辆马车里看了,一下就搜出这么多银票!你看,少说有几千两!” “哇!这可是两头肥猪!”五娘一把抢过银票,数了起来,转着眼珠子,又说:“那要不晚上奸了先不杀,留着勒索家中,想必家中也是豪富!” “不行!”男子一口反对,“若是家中来人,只怕得不偿失,还是就解决这两人为妥,不过...”男子眼神淫邪起来,“你看来很中意这小白脸,我看那女的模样不行但身段顶诱人,留他们几天命,咱们玩够再杀也不迟!” 这对贼夫妻商量得好,只等夜色。明永昫和李徽二人还不知这是家黑店,早早洗漱入睡了。 夜半时分,明永昫惊醒,他听得故作轻巧的脚步渐渐近了,想推起李徽却发现自己竟毫无力气。 心中连道不妙,他艰难地动着手指,明永昫扯着她衣袖。有人悄悄推门而入,李徽顿时醒来,她猛地坐起,却是并未受药力影响。 推门的贼夫妻听到动静就是一惊,“你!你怎么还能起来!” 此时这场景,李徽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跳下床,拿起床旁的长帕,就往两人头上甩去,用上内劲连着两下,这对贼夫妻就被击得头疼倒地。 李徽嗤道:“就这点道行开黑店,呵呵。” 她坐到床上,见明永昫仍无力躺着,焦急问他,“师兄你怎么样?” “我这也是第一次尝到蒙汗药的滋味了。”明永昫苦笑,“有些能动手臂了,先去把那两人绑起来。” 李徽去点起灯,往地上两人踩了数脚,扯下桌上绸布撕成条,将晕倒的两人绑了起来。 翌日一早,明永昫恢复了些,从柴房里寻了绳子,把那两贼人绑得更严实了。 李徽一桶水泼过去,泼醒了两人,又扬起马鞭,往他们脸上身上用力鞭了数下,厉声道:“说!你两人在这害了多少无辜!” 两人痛得大叫,几下就被抽出血痕。 男子哭叫道:“姑奶奶饶命啊!饶命啊!我说我都说!我们夫妻在这开店三四年了,只要是路过的有钱的好看的,我们都...啊!饶命啊!” 李徽气得又是数鞭,两人连声求饶。 明永昫握着李徽手腕,“好了,留着他们贱命,还得他们引路去县城。” 转头对跪在地上的两人问道:“昨夜放的什么药?” 五娘立马应声:“蒙汗药,就是蒙汗药,就是贵点药效强点,没有别的!真的!大侠饶命!” 挥鞭赶着这对贼夫妻出门,把人绑在马车后。李徽上车,明永昫接过马鞭赶车。 三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吴州安扬县的城门。 将贼人交付给了县衙,居然还有赏银,李徽捧着大袋银子,一步两跳的,抓起明永昫,“快快,咱们去街上看看,这么多银子有得花了!” 明永昫先拉着李徽进了家医馆。 “大夫在吗,烦请为我师妹把个脉。” 药童领了他二人进去,老大夫鸡皮鹤发,示意李徽坐下伸腕。 手指压上她腕间穴位,老大夫又嘱她伸舌,沉思许久,方道:“夫人脉象有些奇特,较常人慢上许多,但无寒症迹象,观夫人神气充沛,很是康健,不用过多担忧。” 李徽转头笑明永昫,“我就说吧,师兄你怎么和爹一样,应该让大夫给你把个脉才是!” 二人还是买了些补气安神的汤药,携手出了医馆。 走在青石板的街上,街边清溪流水潺潺,树木风叶潇潇。李徽张望着,叹道:“这南方就是不同,空气都像是甜丝丝的。” 明永昫指着不远处的糕点铺子,笑她:“喏,去买吧!”
第28章 又遭小贼 吴州南部多山,安扬县两面环山一面临水,只北面有一官道,交通不便,因此在吴州十县之中,安扬县的税收排次最末。 不过小县城有小县城的好处,李徽急急卸下易容,直呼舒坦:“我这脸摸起来都觉得糙手了!” 在临河的街上,二人租了个一进小院,还没收拾完行李,她就拉着明永昫上街找润肤膏子买。 路过成衣铺子也要进去逛逛,掌柜家的娘子推荐了许多南边流行的衣裳款式,李徽一套套试了都觉不错,直说都要了。 “啊呀,好的好的,夫人大手笔!”掌柜家娘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过,夫人若是换了发髻簪上花,定会更美!” 李徽一听,便问可否让掌柜娘子帮忙略微梳个髻。做成了这一笔大生意,掌柜娘子自是一口答应,她请李徽坐到内间,解开李徽头上的马尾,一头秀发盈盈垂落。 掌柜娘子巧手将头顶中分,为李徽梳起了个朝云近香髻,“夫人发多,如此盘发交叠,再簪上这鲜花,端庄不失灵动。” 待到李徽装扮妥帖,掀帘而出,明永昫从未见过她如此鲜妍的打扮,一时愣住了。 李徽同掌柜娘子一齐笑他,明永昫上前,牵着她转着圈看,只说:“看来我还得学怎么梳头了,不然你肯定又是日日扎着马尾。” “好啊,以后师兄每天给我梳头!” 明永昫温柔笑着,点头答应,“好!每天!” 出了成衣铺子,隔壁就有钗环首饰卖,明永昫挑了店中许多还算贵重的样式。 李徽连忙推开道:“几样就行,家里那首饰柜子我都快放不下了!” 明永昫只说那如何能一样,催掌柜包上,提着大包小盒地回了。 随后头一天夜里,这小院就遭了贼。 二人点上烛火捆了小贼,李徽披着件外衫正想一脚踹去,被明永昫拦下了。 “若是踢断了手脚肋骨,这种地痞怕是要讹上我们的。” 李徽不解气:“那就这么放他走?” 明永昫抓起那小贼往院子里拖,他手下把握着力道,让人痛极但不伤人,夜里只听得声声惨叫。 将小贼扔出去后,二人关上院门。 李徽有些气愤:“又是黑店又是贼的,说好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呢!” “约摸是初来乍到,过于露财了,是该收敛点了。”环着女子回屋,躺回床上,明永昫想了想,又说,“本就打算在这儿住到明年开春,不如这段日子我们弄些什么营生?” 李徽一听,又坐了起来,兴奋道:“我要搞个卖东西的小摊子!卖什么呢!书画?不行不行,到时候一天卖不出去一张,首饰脂粉的也不行不会做啊,刺绣香包之类的我也不会,嗯,我们卖吃的怎么样!” “啊!馄饨!”李徽一把明永昫摇起来,大声道,“馄饨!馄饨最简单!下锅一煮就行!加点葱花香油醋!这个好!我们就卖馄饨!” “好!好!”明永昫连声应了,把人揽入怀里躺下了。 三日后,河边大樟树下,明永昫支起来个馄饨摊,桌椅炉灶案台碗筷一应俱全,李徽见人来就叫卖起来。 “馄饨!新鲜的馄饨!现做的馄饨!” 明永昫在旁擀着面皮,摇头失笑。 /// 入了冬,冽冽的寒风打破了李徽对吴州四季如春的幻想。她受了凉,头晕脑胀了几天就吃了几天的苦药。 明永昫早起就先去厨房泡上药材,再去院子里练几套剑法,又回了厨房盯着煎药,等他端着碗苦涩的热汤回了卧房,李徽还埋在被子里睡着。 他坐到床边,将汤碗放到床边的小凳上,轻轻拉下点被子,捏上李徽的鼻子。 李徽皱眉,摇头挣开他的手,又往被子里去了,明永昫赶紧连着被子把人抱到怀里。 “喝了药再接着睡,嗯?给你放凉了些,要喂吗?”他柔声劝着。 头两日,李徽选择一口闷掉着苦汁后马上含个话梅蜜饯的,现在她往明永昫温暖的颈项里蹭,只觉得冷得全身无力,靠着他轻轻点头。 褐色汤汁一勺一勺入口,苦得她整张脸皱成一团。 “好了好了,最后一口了,来,”汤碗见了底,明永昫又喂她一口蜜饯,将人扶回床上躺好,哄着道:“今天不出摊了,我就坐边上守着你,睡吧。” 摸着她还有些发烫的脸,明永昫心疼地掖好被子,轻轻拍着安抚几下后,李徽又睡沉了。 李徽这病拖了快一月,若不是请了好几个老大夫再三确认,明永昫只怕是要急疯了。痊愈后,明永昫专门请教大夫做了各种温补的膳食,李徽吃得腰带都紧了。 她摸着有些圆润起来的下颌线,推开了明永昫又端来的汤膳,苦着脸道:“师兄,吃了这么些日子,我都好了,你看我现在力气有得不得了了!你看!” 她跳起来挥挥拳头,虎虎生风的。 明永昫推回汤盅,难得严厉:“不行,你得补好身子,我从没见你病过这么久,大病伤身,师叔信中千叮万嘱让我看顾好你身子,你若是...” 李徽突然坐到他腿上,环上他脖子就亲过去,堵住那张最近变得喋喋不休的嘴。 /// 除夕夜,隔壁婶子送来些亲手包的饺子,李徽给躲在婶子身后的小男孩递去个小红封。 “诶呀!怎么能收呢?还回去快!”婶子催着小孩。 “过年了喜喜庆庆的,做什么还呢,就一点买糖钱,婶子不要太见外!”李徽装作生气,摆手让小孩快先跑回家去,“婶子那肯定还忙着呢,快回去吧,多谢这饺子,肯定比我师兄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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