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皱起眉头,又换了另一只手把脉,竟是叹气道:“禀公主,已有两月身孕了!” “什么!” 李徽和一旁的周训梅一同惊呼出声。 “陈太医,你可确定?”周训梅问道。 陈太医尚未回答,李徽斜倚榻上,已抚着肚子喃喃道,“太医非庸医,怎会诊错,葵水未至,我还以为路途不服,从未想到是...竟是有孕...” “公主可是在吴州忘了服用那避子丸药?臣劝过公主,要想孕育子嗣,时机得好好挑选,”陈太医摇着头,“公主现已有毒发之兆,不得蛇毒难以熬过妊期,若得蛇毒,则难保腹中骨血。” 周训梅急急问,“那怎生是好啊!” “公主要想保下胎儿,最好静待巫毒渐发,待胎儿数月后康健起来,幼蛇毒性弱,微臣可尽力保下胎儿,但胎中带毒,出生后会较寻常婴儿孱弱,得精心养育,但寻常女子生育已是不易,只怕公主...”陈太医愁眉不展,“荣王一脉,女子皆生育艰难,难产而...去者......” “陈太医,”抬手按住一旁焦急的周训梅,李徽淡淡道,“我若不要这孩子呢?” “落胎虽伤身,但比起妊期及生产之险,已是安上许多。”陈太医确认道。 “好,陈太医先去备上药,等本公主传话。” 陈太医退下,周训梅想劝,却是欲言又止,张了数次口,才叹道:“徽儿,你...唉,你打算怎么告诉他?巫毒一事难瞒太久,他总会知道的。” “是该告诉他的,”李徽垂头,盯着尚平坦的小腹,“荣王一系只剩我一个人了,也就让这血脉断在我手里吧。梅姨,唤他去蛇庄吧,我该告诉他了。” /// 京郊蛇庄,明永昫骑马来时,庄外并无侍卫守立,只周训梅在大门处等着他。 “你来了。” 明永昫点头,他瞧周训梅神态低落,直觉有些不对劲, “徽儿她有些话要同你说,你先...你先随我来。”周训梅低声道,引他进了庄内。 陈太医守在一屋外,周训梅上前推开房门,侧身让明永昫进屋,“徽儿在等你。” 屋内长榻上铺着软绸毯,木几上瓷碗里浓黑汤药冒着热气,李徽一手支着脸发呆一手沿着碗边转圈,听见推门声,抬头瞧去,明永昫逆着屋外的光,身姿挺拔,她突然就想起初见之时,比武台上,少年也是这样逆光而来,然后浓烈地闯入她的世界。 房门在身后关上,明永昫走近长榻,坐到她身边,见了案上汤碗问道,“怎么气味这么冲,什么药?闻着不像补药。” “这是碗,落胎药。”李徽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字道,果然见他神情兀的凝住,眉头蹙在一起。 冲鼻的气味仿佛敲了明永昫当头一棒,懵得他脑子里不停地晃荡重复着那三个字,但他仍是开口再问,“你说,什么药?” 她硬起心肠,强收了不忍之心,口吐狠言,“我有了,但我并不想生下他,你好歹是他父亲,我总要知会你的。” 这听在明永昫耳中,与绝情何异,他低头闭眼,强行忍下些情绪,重新抬头眼神哀求起来,环抱住李徽,握上她双手,唤她一声,“徽儿,告诉师兄为什么好不好?” “是担心身子难受,还是害怕生产之痛?我知道女子孕育不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好不好,你都明白的,我多么想一直照顾你。虽说现在储君未定政事不平,不是个好时候,但你真的舍得不要他吗?”明永昫带着李徽的手,一同抚在她小腹上,轻声劝着。 李徽松了力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险些心软。 “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盼望着娶妻生子,但子女后嗣,我给不了你,师叔伯母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若真的想要,我可以允你纳妾,甚至,另娶。”李徽轻声回话,但言词决绝。 驸马得了公主许可,能纳妾室,或者,仍是侍卫之职,明媒正娶他人。 明永昫听懂了,他僵了身子,仍抚着怀中女子的小腹,侧脸贴在她发顶,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你要把我推给别人吗?” 李徽不答,推开他怀抱,伸手去取那汤碗,明永昫一把将那木几推翻在地,清脆数声,汤药碎瓷洒了一地。 “为什么?为什么位置变了,一切都变了?”他压着声音怒道。 李徽只转头对着屋外喊着,“陈太医,再去煎副药!” “李徽!”明永昫已是心痛怒火难忍,抓着她肩膀吼了一声,眸色沉痛,又质问道,“你...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你...真的还爱我吗?” 避开他的目光,李徽沉默着。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得不到回应,心落了下来,他的声音渐弱,放下双手,肩膀也颓了,坐在一旁低头不语。 陈太医担心药力不足,本就备着多副汤药,因此周训梅很快就将第二碗送了进来,李徽从托盘上拿起,当着明永昫的面,将那浓黑汤水一饮而尽。 周训梅在外听到二人争执,屋内气氛沉凝当局者乱,她思索片刻,只能替李徽开口了,“徽儿不忍说,我来说,是荣王一脉世代血毒,徽儿她难以平安诞下胎儿。” 明永昫瞪大双眼,瞬间抓住李徽一边手腕,还未来得及出口询问,李徽皱眉呼痛起来。 “啊,好痛!”她弓起身子,抚着肚子,反抓住明永昫手臂。 明永昫抖着手抱住她,同周训梅一起疾呼太医,陈太医带着一群下人涌了进来,热水热帕,汤药银针,满满摆了一桌,还有一黑布笼端在一下人手中。 药效渐渐发作起来,李徽躺在他怀里,用力闭着眼,抓皱了他胸口衣领,不停地低声唤痛,“师兄,我...我肚子好痛!师兄...师兄,好痛...” “快快快!快把公主抱到床上!”陈太医大声喊道。 明永昫急忙稳稳抱起她,几大步跨到床边,将人轻轻放到床上,李徽不舍他,眼神恋求,一手仍抓着他衣裳不放,被陈太医一把握住公主手腕把上脉搏。 “药效果然不够,快,周总管,快扶公主再饮下一碗!” 明永昫想上前替了周训梅,反而直接被陈太医推出了屋,“你出去,儿女情长的先别在这里碍事!” 房门在他面前猛地关上,明永昫握拳就想推门,抬起了手却是松了拳,他手心袖上竟是点点血迹鲜红,红得刺痛他双手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至少还有我在乎—林子祥 * 如果你有话 尽管对我说 如果你有爱 放心交给我 如果你很苦 我想分一半承受 但是你沉默 这教我怎么做 至少还有我在乎 就算所有人错过 这条长路不应该只有风 难道非要到明天 你才会发现 原来有个人一开始就在等 如果你要走转身就能走 如果你要酒 一生陪你喝 如果你倦了 我仍是你的城堡 用整个世界 换一朵你的笑
第61章 夜半衷肠 事毕返京本应先入宫禀上,周至礼没等到数月未见的女儿,结果等到冯怀悄悄在他耳边递来公主小产的消息。 “什么?”周至礼一时惊怒。 “公主午后腹痛起来,身下出血,陈太医诊了是小产,公主已去了蛇庄。”冯怀悄声道。 “太医院里擅长妇科的都给朕叫去蛇庄!”周至礼压着声命令道,丢下御书房里那几个臣子,直往外去,刚迈出门槛却又顿了脚步。 公主未婚,怎能传出小产之言,周至礼沉思片刻,改了口令,“陈太医是不是有个儿子同在太医院?” 冯怀点头。 “令他带上药材,随朕去蛇庄。”周至礼匆匆离去。 本在议事,陛下突然离去,臣子在屋内看看左右同僚不知所措时,几位内侍上前领了诸位大人出宫。 皇帝车架到达蛇庄时,黄昏近暗,李徽饮了助眠的汤药,正睡着,明永昫同周训梅一道守在她床边。 屋外传来人声,二人回头,周训梅立马下跪,“见过陛下。” 明永昫慢她一步,亦下跪称礼。 “还没醒吗?”周至礼坐到床边,见李徽呼吸平稳,方安下心来。 皇帝未喊他二人起身,明永昫和周训梅仍跪在一旁。 “禀陛下,公主已无大碍,半个时辰前用药后睡下的,陈太医在厨房盯着抓药。”周训梅回话。 周至礼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男子,一眼便知那是明家之子,上下打量,是英姿不凡之人,可随公主出行,竟未能将公主照顾妥当,以致小产伤身,周至礼心下有怒,就想让人将他拖出去砍了,但他却担心女儿醒来不愉,只得叹了口气,“都起来吧。” “谢陛下。”二人起身。 “朕先去西苑,若是昭儿醒了,立马派人通传。”周至礼见暂且无事,揶了揶李徽被角,起身走了。 明永昫重新坐到床边,对周训梅道:“梅姨,我在这守着,你先去休息吧。” 周训梅抚了抚李徽额头,劝道:“也好,我先去寻陈太医问几句话,等徽儿醒了,你慢慢问她,她心里...是很依恋你的。” 明永昫点头,用温帕子轻轻擦拭她前额脸颊,温柔注视着她沉睡的模样。 /// 李徽醒时,已是半夜。她感觉仿佛睡了许久,竟有种睡了一世的恍惚。 她缓缓睁开眼,还没动作,就静静地躺着,床边留了几盏灯,跳动的烛火里,明永昫双手抱胸靠在床栏边闭着眼,像是睡着。 明永昫感觉到什么般,睁开眼睛,就接上了李徽那濛濛雾雾的眼神,他连忙轻轻去问,“醒了,怎么样,还痛吗,渴吗,有热水备着呢,身上难不难受,要不要擦擦?” 李徽咳了两声润润嗓子,让声音显得没那么哑,“你这一连串问得我头晕。” “好,那我先倒点热水,你喝两口先?”明永昫笑着又问。 “嗯嗯。”李徽想起身,但又觉腹痛无力,只好躺着看他倒好一旁用碳炉着热的水,取了小勺一口一口来喂,水温正好,温热入口,嘴里喉咙里都舒服了许多。 明永昫一边细心喂水,一边与她目光时不时相接,眼神暖融,心里仍是五味杂陈的。 饮了小半碗,李徽摇了摇头,动了动手就想往里挪,“躺下陪我好不好?” “你身子还伤着,不要乱动,等会儿我搬张榻来,就睡你床边上,好吗?”明永昫将小碗放了,按住她的手,温柔劝道。 李徽耷拉了眉毛,眼睛开始湿漉漉地望着他,明永昫被瞧得心口酸酸软软的,只好答应,他脱了外衫,先小心跨到床内,侧躺在她被子外,轻轻地连人带被一起抱着。 李徽歪歪头就靠到他胸口,和那心跳就隔着一层薄薄里衣。 闭着眼将脸埋到他胸膛,李徽张了张口,嘴唇来回蹭那胸前衣料,最终还是从喉咙里轻轻问了,“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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