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就是进山的道路。贺勘勒马停住,回头看着红河县的方向。 “怎么了?”周尚回过头来,笑着打趣,“才出来就想嫂子了?人还能跑掉啊。” 说完,人哈哈笑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贺勘皱眉。 跑掉?她答应在家等他的,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嗯”。 一行人进了林场,选的是一条没有走过的小路。这样也是为了防止被秦尤发现,毕竟去秦家林场的路,秦尤是知道的,或许也会守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观察。 林子寂静,那名护林指了当初发现秦尤的方向。 十几个人便分散开来,慢慢靠近,是一处靠近山顶的石壁。地势不错,能看到大片的林地,更是能看见几条进山的路。 原来,秦尤藏身的地方是一处崖壁上的石缝,里面有一处天然的洞穴,因为过于险峻,要把住石壁才能过去,基本不会有人注意。便是在这个地方,他已经藏了六七日。 现在是白天,因为不敢肯定他在不在里面,一行人只能在附近掩藏好,等待秦尤出现。 贺勘倚在一棵老树背后,坐在凸出的树根上,仰起头,眯着眼看向天空。 横生的枝条将天空分成了许多的小块,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心中不免起了些许急躁。于一些重要的事上,他向来是有耐心的,然而今日只想着快点回去。 “他要是在里面,等天黑了一定会出来。”周尚裹紧斗篷半躺着,手里玩着一把匕首,“找吃的找水喝。就是那崖壁太险了,硬上去抓他,一失足就会摔下去。” 贺勘回神,往人看了眼。这话是说的没错,可是等到天黑,还要近两个时辰。 忽的,他站了起来,径直往石崖边上走去。 “喂!”周尚一个没反应上来,人已经走出了两丈远,不敢发出动静,他赶紧爬起来去追。 快步上去,一把拉住了贺勘,压低声音:“你要做什么?会打草惊蛇的,咱们不知道那洞里是不是还有另一条路。” 前方不远就是崖壁,隐约可见那处险峻的石缝。 贺勘眯着眼睛看过去,他不想继续等了。心中总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快点回去,一会儿都不想多待。 他心知肚明,穆课安来红河县,就是想接走孟元元。偏偏这个时候,他上山来找秦尤,那家里…… “我过去,能让他出来。”他声音清淡,山风卷着他的斗篷。 周尚不同意,可是又拉不住,只能问:“秦尤可并没有拿你当兄弟。” 一个能把兄弟妻子卖了的人,早就没了人性,想拿一家人那套说辞,秦尤并不会相信。 这个道理,贺勘也清楚,自然不会同秦尤讲什么兄弟情深。他推掉周尚的手,毅然往崖边走去。 “秦尤,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站在石崖边上,下颌微扬,面色冷淡,“怎么,你拿着抵掉元娘的契书,不就是为了等我吗?” 身后的周尚一惊,没想到那契书并不在赌坊,而是在秦尤的手里。 只听贺勘继续道:“我现在来了,你是憋在里面冻死饿死,还是出来谈谈?” 崖边风大,卷着他的斗篷翻飞。剩下的他也不多说,更不会主动给秦尤抛什么条件,就等着里面回应。 许久,就在暗中藏着的人以为石缝中根本没有人的时候,一声诡异的笑,自里面传出来。 “兄弟一场,二郎,放大哥一马。你帮我离开红河县,离开大渝,我把你妻子的契书还给你。”果然,里面的人正是秦尤。 这种话贺勘并不信,秦尤什么德行他很清楚:“大哥,现在怕是走不了,你那日跑出来打伤的人,死了。” 石缝中立刻闪出一个人,手把着石头:“不可能,我只是把他打晕!” 正是秦尤,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远远看着跟个野人似的。 “我知道,”贺勘声音平静,“那人想再给你切根手指下来,你才反抗将人打晕,而后抢了元娘的契书跑了出来。可人四天前的的确确死了。” 石缝后,秦尤露着半个身子,脚下就是无底石崖,闻言呐呐道:“你都知道?” 贺勘当然知道,进一趟赌坊他可不会空手而归:“杀人者偿命,大哥,你让我怎么送你出去?” “二郎,二郎,”秦尤慌了,连着叫了两声,“你放过大哥罢,看在咱爹娘的恩情。” 贺勘立在石崖便,身姿卓直:“既然提到爹娘,那我只能保你不死,而且不会落到赌坊那群人的手里。” 他清楚的知道秦尤怕死,不然也不会缩在这种地方干熬着。 秦尤是坏,但是并不傻,自然不会轻易出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我对着死去的爹娘起誓,”贺勘冷冷说着,“大哥可以选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儿,等着赌坊的人来。其实我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你身上有伤,根本跑不出林子。” 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废话,他明明白白给了秦尤两条路。想活,听他的,想死,就留在这儿。 他需快些处理了这祸害,然后回去红河县。
第52章 秦尤在山上冻了六七日,身体和精神早已扛不住。当初他藏在山里十几日,那是初秋,不冷不热,还能找到吃的,满山的草木也能帮他遮掩。 眼下却是天气恶劣,没有吃的,山上灰扑扑的,没什么可遮掩的东西,极易被人发现行踪。 他蹲在地上,饿了许久的身体早已虚空。眼前根本没有路让他逃,况且他也跑不动了,更别指望什么秦升了。 “你说到做到?”秦尤浑浊的双眼看去对面的崖边,语气阴冷。 贺勘没什么心情对这个混蛋劝说,只道:“你自己选,该说的我已说了。” 眼看着天色开始发暗,他的耐心一点点消逝。 说完,不再等秦尤的回复,转身便走,宽大的斗篷随之摆开。 一看贺勘离开,这边的秦尤先是慌了神,连忙从石缝中挤出来:“二郎,你回来!” 这一声叫得,回声在山间回荡着。却并没有换来贺勘的转身,只见他一步步走远。 不仅是秦尤没想到,就连一直站着大气不敢出的周尚也是一愣,眼看贺勘从自己面前经过,一把将人拉住。 “贺兄,你这是何意?不管他了?” 贺勘皱着眉,看着山间碗沿的小路:“这里交给你,我得赶回红河县。” 周尚一脸不解:“县里有什么事?” “我只想回去看看。”贺勘抽出自己的手,继续往前走,“秦尤他怕死,只要你抓住这点儿游说,定能抓到他。” 此时此刻的脑中,全是早上孟元元和穆课安在井边的画面。她说带上她的箱子,她是不是也会跟着走? “那你不管了?”周尚左右为难,一面想抓到秦尤,一方面又想拦住贺勘。 他现在很是不明白,贺勘一直想找到秦尤,这厢找到了,人却不管了? 可也没办法,毕竟还是秦尤这边重要。眼看着贺勘头也不回的走远,可并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行事认真,时刻清醒的同窗。 从林场里出来,天已经下黑。 贺勘知道,即使自己不在,周尚也能拿住秦尤。因为崖边的简单几句话,他就能断定秦尤不想死,而且是熬不住了。 自始至终,这个无能的大哥,又能指望他有什么骨气呢? 利落的翻身上马,贺勘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飞奔而出。 后面的仆从也赶紧上马,不明白贺勘这是急着回去做什么。 路上近一个时辰,终于回到秦家。 远远看着门口的两盏灯笼,贺勘快速从马上跳下来,直奔家门口而去。 他进了院门,兴安和一个仆从正在井边打水,准备晚上的饭食。 西厢是黑的,没有点灯,同样,西耳房也没有点灯。 “穆都吏人呢?”贺勘脚步顿下,扫了眼井边的两人。 兴安赶紧过来,半弯着腰身:“回公子,穆都吏今晚要回权州,去了渡头。” “渡头?”贺勘看去西厢,又问了声,“少夫人在哪儿?” “少夫人去送穆都吏了。”兴安回道。 话音还未落,贺勘已经快步走开,一把推开了西厢的门。里面还是原先的摆置,整洁的床铺,收在铜勾里挂起的幔帐,半旧的桌椅。 他往墙角看了眼,呼吸一滞。 箱子,孟元元的那只箱子不见了。 下一瞬,贺勘从西厢退出来:“去渡头,把少夫人找回来。” 几个字,几乎是磨着后牙说出的。 要查到穆课安租了谁的船很容易,统共就这么点儿地方,甚至是走了多久。当然也知道了,孟元元一同在船上。 兴安麻利的找了船,几人跟着贺勘上了船,沿着穆课安走的水路追着。 。 因为天气的阴沉,天幕上看不到明月,整条河水看着黑黢黢的。 一条篷船在河面上稳稳前行。船工站在船尾,手里摇着船橹。 船舱中,一张方桌,上头摆了一盏灯。 “什么,”穆课安俊脸闪过疑惑,“你让我带一个人回权州?” 孟元元往船尾看了眼,船工并没有注意到他俩这边,随即压低声音:“嗯,表哥帮帮她罢。” 穆课安皱眉,打量着孟元元:“这人是谁?你为何要帮她?” 这事儿前面都没说,偏他要走了,她才开口,不由他不多想。 “表哥别问了,左右她若被抓回去,必然是一死。”孟元元小叹一声。 “贺勘知道这事儿?”穆课安又问。 孟元元摇头:“公子不知。抓她的人,好像已经到了红河县。” 穆课安知道自己这个表妹有主意,可是又实在担心被人利用,毕竟她心很软:“我需去看看,再做决定。” “行。”孟元元点头,软唇抿了抿,“就在下个渡头。” 穆课安无奈:“难怪你这丫头会提出来送我,果然不安好心。” 他也是要赶着回去交差,这才决定今日启程。知道孟元元留下来是因为抵债契书,觉得是应该解决掉,那些放债的人着实不好交道,他自然明白。 听他这样说,孟元元也便知道是人答应这件事了。穆课安,自来就是个好说话的人。 正说着,船身轻轻晃着,接着靠上了岸边的渡头。 两人从船上下来,这边是红河县的西头,靠河的地方零落着几户人家。 孟元元让穆课安等在渡头,自己沿着栈道往前走,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穆课安等在原处,双手背在身后,随意往河上瞅了眼,发现一艘船正也沿着河道往这边来,船速看起来还不慢。只当是普通的船,他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孟元元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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