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沈大人也会ʟᴇxɪ编草蚱蜢?” “为什么用‘也’?赵小姐认识的人中还有谁会编?” “没……没谁。”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不住地打量那只草蚱蜢,“这只草蚱蜢,沈大人可以送给我吗?” “小玩意儿,赵小姐喜欢尽管拿去。” 赵绥绥心满意足地捧着蚱蜢回府,听说赵老夫人有跟下人打听她去向,换过衣裳后忙去房里请安。晚上一道用了晚饭。等到可以躺到床上,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往常的她沾床即睡,今夜却罕见地失眠了。听外间锦豹儿轻细的鼾声,心儿乱纷纷。忽地披衣下床,自箱笼中取出一只多宝盒。 多宝盒黑檀木所制,盒盖上绘着美丽的花鸟图案,角落里飞着一只蓝蝴蝶。赵绥绥打开盒盖,取出里面的草蚱蜢。 草蚱蜢有些年头了,颜色枯黄不说,草叶不含丝毫水分,干酥干酥,令人毫不怀疑,只须轻轻一攥,它便要粉身碎骨。 拿去与沈溟沐的草蚱蜢放一处,一黄一绿,对比好不鲜明。 黄蚱蜢乃她一儿时玩伴所赠,玩伴姓甚名谁,模样年龄她俱已淡忘。问过祖父祖母他们说并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叫她很是迷茫。 若要问她,这么个连模样姓名也记不起来的人送的不起眼物件为何妥善珍藏至今,她也答不上来。冥冥中就是觉得这只草蚱蜢很重要,万万不能丢弃。 08.鹿肉 夜里下过一二时辰清润小雨,芍药花的瓣子与叶片上俱沾了露,近乎透明的轻薄粉白色,娇颤颤惹人怜。 炉火在四畦芍药中央架起来,众女围炉而坐,衣香鬓影,谈天说地,恣意取乐。侍女环立左右,不时奉上茶水糕点。 “不吃了不吃了。”班雀推开新上来的长乐糕,“再吃待会儿该吃不下鹿肉了。这个朱樱,真会磨蹭,什么时辰了还不到。” 班雀兄长昨日外出打猎,打来的猎物中有头梅花鹿,班雀讨来半扇,今日作局,邀众女围炉烤肉。天朗气清,春风和畅,虽则炉火烤人了些,时不时送来的缕缕清风又驱散了这股燥热,当真惬意不过。 除了朱樱迟迟不至。 “她那个性子,做什么都磨磨蹭蹭。明是巳时,告诉她辰时,方能赚她不迟。”钱若眉摇着纨扇,赶走熏人的烟气。 “回回如此,太可气,下次她做局,咱们通通迟到,非叫她久候,方能出心头这口恶气。” 班雀恶狠狠说着,冷不防赵绥绥肚子咕噜噜作响,花颜顿时转怒为笑:“瞧吧,绥绥都饿了。” 赵绥绥团扇遮脸:“昨晚过话说烤鹿肉,早上空着肚子过来。朱樱迟慢,何不派人前去催请。” “别催了,一来一回又耽搁许多功夫,咱们先吃,不等她了。” 一说先吃,朱樱姗姗的倒来了,搴着粉黛子色绣裙,妆容画的一丝不苟,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腻,非掉进蜜罐子腌个把月浸润不出来那种音色:“我来迟了,丫鬟笨手笨脚,连朵花儿也簪不好,耽搁我许久。” 这是她的惯用说辞,众女屡见不鲜,钱若眉靠着椅背,慵懒挑眉:“既来迟了,先自罚三杯再说。” “三杯怎么行,咱们三个人,合该一人赔三杯,合计九杯。”班雀最坏。 “你想醉死我,死丫头!”朱樱在班雀与赵绥绥中间的空位坐下。 “我不管,今天你不喝完九杯酒,决计不能饶你。”班雀甚是麻利地排列好三盏酒杯,个个斟的洒洒泼泼,“来,先喝了我这三杯。” 朱樱见班雀饶她不过,不情不愿饮了酒,酒气芳烈,熏得她面色微酡。 “轮到我了。”钱若眉皓腕上金银两色镶宝石镯子互相碰触,撞击出清脆音节。泠然拎起白玉酒壶,待要斟,被朱樱拦住。 “好姐姐,饶我一次罢。” “班雀的三杯喝得,我的三杯喝不得,是你瞧不上我还是我原比她矮一截?” 朱樱苦瓜脸,“我喝就是了。” 轮到赵绥绥,朱樱知她性子软好说话,先自卖一番惨:“哎哟,哎哟,哎哟哟,六杯酒下肚头也晕了,眼也花了,再喝下去恐要呕吐,我呕吐倒没什么,扫了姐妹们进食的兴致。好绥绥,看在昔日情分上,免我三杯罢。” 班雀叮嘱赵绥绥:“不可饶她!” 朱樱挽着赵绥绥胳膊摇晃:“绥绥,人家意识到错了,下不为例嘛。” 赵绥绥道:“我看她确实有三分醉意,既说了下不为例,暂且记下,下次再犯,加倍罚她。” 班雀叹气:“绥绥就是心软。” 朱樱欢呼,上去猛亲:“绥绥最好了。” 赵绥绥躲闪不及:“你再亲我要收回方才的话了。” 朱樱笑嘻嘻摆正姿态。 顷刻,鹿肉盛在银盘里端上来,厨娘刀功了得,肉片切的薄厚均匀,着意选了肥瘦相间的位置,落到烤架上,不一时滋滋冒油,撒上茴香莳萝一起烤,顿时肉香和香料的气味一起弥散开,赵绥绥“咕嘟”吞一口口水,挟来一片,落于绿釉陶碟中,蘸些芝麻盐,不会更香了。 也有红红的醋水,调和蜂蜜,裹在鹿肉上晶莹剔透,入口甜香多汁,很得少女们青睐。班雀朱樱尤爱这样吃。 赵绥绥两种都爱。唯独钱若眉,只肯蘸芝麻盐吃。 众女边吃边聊。 “说起来,樱樱最近怎么不理小侯爷了,害他在家里害相思病。” “樱樱忙着巴结沈大人,哪有有功夫搭理小侯爷。” “哪个沈大人?”班雀偷瞟赵绥绥。 “还有哪个沈大人,你家太子身边的沈大人呗。” “又胡吣了,什么叫我家太子。” “不你家的,是我家的?”钱若眉揶揄。 “说起来太子沈大人小侯爷三人还是亲戚呢。”朱樱突然插嘴。 “太子和小侯爷我知道,沈大人何曾跟他们沾亲带故了?” “你们不知道?”朱樱故作惊讶,“沈大人是归将军的义子啊!” “镇守西北的归仁翰归将军?” “除了他我朝还有哪个归将军!” “绕的我都糊涂了。”赵绥绥一脸困惑,“太子和归将军什么关系来着?” “归将军是太子的姨丈。太子的母亲商皇后,商子煜的父亲商老侯爷,归将军的夫人这三人是兄妹。” “这么一算,沈大人岂不成了太子和小侯爷的表兄?” “还真是。” 两盘鹿肉吃光光,侍女们又端上来一盘,提前用青梅酒腌制过,杂以茱萸、姜、花椒,未烤已有三分香。 炭火弱了,又添进来两块旺的。石榴酒喝见了底,又上来一壶枇杷酒,金液盛在水晶杯中,摇摇漾漾。 “鹿肉有没有剩,拣细嫩的部位,薄薄的切些肉脍来才叫好。”钱若眉深爱肉脍。 “开玩笑,半扇鹿呢!”班雀即刻吩咐下人备鹿肉脍。 赵绥绥呲溜溜喝下一盏枇杷酒,忽听班雀问: “不过沈大人究竟什么来历,怎么就成了归将军的义子?” “听说京城中颇有几个痴女下功夫查过他的出身,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朱樱有意卖关子,“沈大人十年前的经历竟是一片空白,出身来历俱不可考,有根据可查的也就是他跟着归将军的这十年。” “你说的这个痴女莫非是你自己吧?”班雀调笑。 “去你的!” “沈大人跟着归将军,何以不做武将,反成了文官?”赵绥绥提问。 “听说他胳膊受过伤,抡不起枪。”朱樱刻意压低声音。 “咦?” “怎么受伤的?” “谁知道。” 众女心下讶然,为这谜团一般的男人。顷刻又笑开:“来来来,大家喝酒。” “光喝酒多没意思,我们来玩个好玩的。”朱樱心思最活,“我们每人许个愿,写下置于匣中,埋下于树下,三年五载后掘出来,看谁的心愿实现谁的落空。” 众女纷纷响应。各自书好投掷于玉匣中。班府后花园中有一株樱花树长势良好,遂相约埋于树下。坑都挖好了,钱若眉又心生顾虑:“埋在自家,小雀不会偷瞧罢?” “反正又没埋,信不过我,各自取走不提。”班雀气哼哼。 “嗐,有什么好瞧的,我不用瞧也知道你们写了什么。” “哦?” “左不过是早日觅得如意郎君那一套。” 众女忍俊不禁。 “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玉匣终究放了下去,四女一人一花铲将其掩埋。 做完这一切,先前喝的果酒后劲涌上来,大家脑袋晕乎乎,相拥着往暖阁去歇息。朱樱钱若眉喝的比较多,歪在美人榻上顷刻盹儿着。 班雀赵绥绥躺席子上,班雀挨着她问:“和沈大人进展如何?” “没进展……”赵绥绥闭眼答。 “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说跟他发展出来点什么,临了就带回一只草蚱蜢,叫我说你什么好。” 赵绥绥逐渐迷糊,以哼哼作为回应。 “不过不怕,我给你们创造机会。打猎是个好点子,改天我叫太子带我们去打猎,带上沈溟沐。” “嗯ʟᴇxɪ……” “迷糊虫。”班雀蘸一指甲茶水弹她脸。 “凉……” “别睡嘛,陪我聊聊天,方才的心愿你写了什么?” “你写了什么?” “我……我不告诉你。” “那我也不告诉你。”赵绥绥转身背对班雀,很快睡熟。 09.习射 几日后。班雀来到赵绥绥闺房,脸上漾着欢泼泼笑意:“你要怎么谢我?” “没头没尾的,叫我谢你什么?”赵绥绥蝴蝶绣到一半儿,被她打断,下意识用绣花针搔搔头皮。 班雀抽走她手上的绷子,扔去一旁:“绣这劳什子作甚,我下面要说的是你的终身大事。沈大人的心意,我帮你探明了。” “咦?” 班雀挨着赵绥绥坐下:“昨日进宫,我同太子说起打猎的事,太子也说左右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并邀沈大人同去。” “沈大人怎么说?” “关键就在这了。”班雀眉飞色舞,“沈大人问赵小姐去不去。” “赵小姐……我……我吗?”赵绥绥拿着指着自己,有几分不敢相信。 “除了你还有哪个赵小姐?当时太子听完直打趣他,问他这样惦记你,是否对你有意?” “他怎么回的?” “他回的可气人了。”提起这个,班雀沉下脸来,忽见赵绥绥包子般暄软的脸上满是迫切的表情,不禁一笑,“说来也是缘分,他的说辞竟跟你上次拒绝陪我去玄都观的说辞一模一样,却美其名曰怕碍着我们。” “太子便问他,为何不是其他小姐,非得是赵小姐,他回说赵小姐安静恬淡,久处不厌。”拍打赵绥绥臂膀,“你听见没有,他说和你在一起久处不厌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5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