觑赵老夫人心情好,班雀趁机提起沈溟沐一事。 “听说沈溟沐沈大人是当年绑架绥绥的绑匪,真的假的?” 赵老夫人道:“这又是哪个嘴碎的讲出去的,不是给我们赵家招灾吗?” “这种事若是真的哪里瞒得住。” 赵绥绥跟着问:“祖母,这是真的吗?” 赵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祖父一再嘱咐我不准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沈溟沐现今是太子跟前的红人,你祖父又是太子太傅,与他同朝为官,不看同僚的面子也得看太子的面子,岂能张扬这种事。” 班雀抓着赵绥绥的手,发现她手都凉了,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当年的事发生在绥绥娘亲去世的第三天,当时棺椁还在府里停着,预备做足七日法事再下葬。姓沈的原本就是个泼皮,我那儿媳瞧他可怜,收留在府里做事,谁知他顽性难改,成天到晚地惹是生非,不懂得知恩图报。绥绥娘去世的当晚还和下人们聚众赌博,被老爷罚了一顿鞭子。就是这顿鞭子惹了祸事。” 赵老夫人顿了顿。继续说下去:“那时阖府忙着治丧,疏于照料绥绥。姓沈的觑准机会,将绥绥掳走。那时深儿不在身边,温儿因为媳妇儿的死大受打击,三魂去了七魄,哪里还能主事,是老爷,率着家丁一路追踪,可算把绥绥夺了回来,再晚去一点儿人就要给他卖掉。” 赵老夫人提起这事伤心得直掉泪。 “沈大人那时候多大年纪?” “十六七总有的。”赵老夫人鼻子嫌恶地皱起,“小小年纪心肠就那般歹毒,长大了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去。绥绥,你听祖母的话,离他远些。” 赵绥绥茫茫然无所分辨。 班雀好奇道:“沈大人这样的出身,后来竟官至太子洗马,当真离奇。” “谁知道他怎么攀上了归仁翰的高枝儿,做了他的螟蛉之子。”赵老夫人嗤之以鼻,“倒也不奇怪,那孩子在府里时就表现出不一般的野心,瞅着比同龄孩子多几百个心眼子。” “他ʟᴇxɪ绑架了绥绥,府里没有把他送官吗?” “怪我那儿子心慈面软,想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教训一顿撵出府去,并未扭送官府。” “原来是这样啊……”班雀喃喃念叨,见赵绥绥神思不属,摇着手道,“差点忘了,你不说要绣个荷包送我嘛,走,咱们去选个花样。” “去罢去罢,你们女孩家一处玩去。” “改日再来给老夫人请安。”班雀拖着赵绥绥,告辞出来。 赵绥绥回到闺房,立时瘫软在椅上。 “真想不到,沈大人竟还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瞧他今日的人品行事,再想不到心肠那样恶毒。” “他从前不好,不代表以后不好,说不准他已经改过自新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班雀不认同赵绥绥,“你太善良了,总把人往好的方面想,假如当年赵太傅没有及时发现,解救你回来,你现在指不定在哪里遭罪呢。” “可是……沈大人真的不像坏人啊……” “他现在发了迹,自然得在人前装出一副人品良好的模样,这叫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赵老夫人说的在理,你们果断不能再来往了。哼,他明知与你的瓜葛,居然还能在你面前装模作样,城府真够深!” 突然惊呼:“哎呀,也不晓得太子知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不行,我得去知会太子一声,叫太子心里有个防备!” 班雀霹雳性子,要做的事一刻等不得,赵绥绥甚至来不及嘱咐她一声除了太子以外再不要对其他人讲她就跑没影了。 剩下赵绥绥,虽有小狐锦豹儿开导,到底郁郁了好几日。 赵绥绥并不知道,在她怏怏不乐的几天里,一则针对沈溟沐的流言迅速流传,不出几日,凡沈溟沐所过之处,议论纷纷。 14.非议 宋文瑄递上拜帖,求见赵绥绥。赵绥绥本欲回绝,奈何拜帖是经她二叔赵深的手递进来的,她说什么也不能拂长辈的面子,勉为其难应了。 春深时节,园中牡丹竞芳,飞燕红妆、首案红、白雪塔、御衣黄等诸多名贵品种各展雍容,赵绥绥在花圃深处的亭子里招待宋文瑄,人面花面两两相映,光彩夺目,一时看呆了宋文瑄。 “宋公子?” 宋文瑄回过神来,递上一只锦盒,“母亲十分喜爱你的兰花,精心挑选了四朵绒花,说什么也要我亲手送到你手上。” 赵绥绥尚未发话,小狐心直口快:“上次小姐好心赠公子兰花,被公子说成定情信物,今次公子赠小姐绒花,叫小姐怎么敢接,没的又成了定情信物。” 宋文瑄到底年纪轻,被抢白得面红耳赤,“定情信物原是几个朋友打趣的说辞,我也没想到会传成这个样子,绥绥你千万不要介意。” “哼,我们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不介意。”小狐咕哝。 宋文瑄更加下不来台。 赵绥绥不忍见他尴尬,好言道:“小狐说话直,宋公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绒花我收下了,请公子代我谢过宋夫人。” 接下东西后递与小狐,叫她送回房里。小狐知道赵绥绥这是有意支开她,哼一声走掉了。 看她走掉,宋文瑄才敢说话:“绥绥你也太纵着这些下人了,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是小姐,瞧瞧那脾气!” 赵绥绥道:“小狐和我一起长大,脾气是有一些,但是处处为我考虑。说的做的都是为我好。” “那也不能叫她爬到你头上去,方才你做小姐都没说话,她抢在你前头说,哪里有把你放在眼里。” 恰逢锦豹儿斟茶,听见他这番言论,一边斟茶一边歪头看花。 茶水满溢出来,沿着桌面沥沥流淌,浇向宋文瑄怀间,惹得他尖叫起身:“我的衣服,你这蠢丫头,怎么斟的茶。” 锦豹儿抱着茶壶退开:“抱歉啊,宋公子。” 宋文瑄看着衣上水迹,气得脸都绿了。那团水迹好巧不巧,正位于裆部。 饶是赵绥绥厚道,也忍不住莞尔。 回到闺房,讲给小狐听,小狐也跟着乐了一回:“后来呢,怎的解决的?” “拿扇子遮着回去了。”锦豹儿掩嘴笑。 小狐捏锦豹儿团脸:“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赵绥绥故作严肃地训她们:“只纵你们这一回,再有下回我可要罚了。” “小姐要怎么罚我们?” 二人四目滴溜溜盯住她,赵绥绥板着脸孔道:“左右不会轻饶了你们。” “我不信,小姐才舍不得罚我们。” 二女团团娇笑。 赵绥绥看见她们笑,绷不住也跟着笑了。 小狐忽地捧过锦盒:“宋公子虽不可爱,送来的绒花倒是极可爱,小姐且过目。” 锦盒分成四格,每格里皆躺着一支绒花。分别是海棠、芙蓉、合欢、腊梅,绒丝蓬松,绒绒可爱,当中点缀珠翠,几可乱真。 “这几朵绒花冬日里戴来再合适没有了,配一条狐狸毛披风,又好看又暖和。” 赵绥绥道:“我记得你们没有绒花首饰,这四朵绒花你们拿去分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谢谢小姐。”小狐反应最捷,“我要合欢和腊梅。” 锦豹儿原本就中意海棠和芙蓉,两人分得十分和谐。 也不等冬日,当下簪上,着实玩闹了一场。 赵绥绥空下来,想起来有些日子没见过班雀了,正打算过班府与她叙叙。班雀的贴身侍女鳞儿忽然找来。 神色惶急:“赵小姐,您快去看看我们小姐吧,简直哭成了泪人,我们几个丫鬟怎么也劝不止。” “好端端,哭什么?” “小姐去东宫见太子,和太子吵了一架。” 赵绥绥不及问细节,忙忙地去了。 到了班府,班雀闺房,果见她伏案而泣,丫鬟们团团围着她,手足无措,反遭她责骂:“滚,都给我滚出去,哭也不得痛快地哭。我又不是寻死上吊,一个个小姐长小姐短地做什么,生怕怄不死我。” 丫鬟手足无措着,见赵绥绥进来,流水般让开一条路。 “好厉害,哭着也不忘骂人。” “讨厌,你来做什么。”班雀忙擦眼泪。 “看你哭鼻子呀。” “坏丫头。” 丫鬟们相继退下,赵绥绥无所顾忌地问:“说说吧,和太子怎么了?” “都怪那个沈溟沐,万万没想到,太子居然为了他和我发脾气,责怪我嘴巴不严,到处宣扬他的事。哼,怪得了我么,他不做下那种卖主求荣的事我纵是想宣扬也没有机会呀。” 赵绥绥胆战心惊,“莫非你把沈大人绑架过我的事说出去了?” 班雀心头一虚,兀自嘴硬:“我只和朱樱钱若眉她们说过,谁知传得遍京城的小姐们都知道了,小姐们知道,郎君们便也知道……” “怎可如此,你叫沈大人日后怎么做人!” “我管他怎么做人,你简直和太子一个德行!”班雀激动起来,“你别忘了,他差点害死你诶!那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卑鄙小人你同情他干嘛!” “我不认识以前的沈大人,我只认识现在的沈大人。” “你傻不傻啊你。”班雀气得哭也忘了,“你干脆嫁他得了,叫他拿捏你拿捏得死死的才好!” 赵绥绥好脾气:“现在不是说你跟太子的事嘛。” 班雀崩溃:“太子叫我去给沈溟沐道歉,否则便不肯原谅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赵绥绥道:“属实难为你了……不妨跟太子说两句软话……” “哼,我才不服软呢。有本事咱们耗着,我倒要看看是我重要还是那个沈溟沐重要!” 班雀咬牙切齿。 “又是何苦。”赵绥绥拿她无奈。 好在不出几日,皇帝赏下园囿一座,以供太子游赏之乐。太子遂广发名帖,邀公卿贵戚游园,特许携家眷。 班雀的祖父父亲兄长皆在受邀之列,太子担心班雀不肯随行,专门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信笺,细意嘱托,殷勤催促,恳求班雀务必到场。 赵绥绥读毕,问班雀:“你去吗?” “当然去了!”班雀不假思索,“你没去钱府,没看到钱若眉那模样,游园那日要穿的行装都准备好了,什么花衫罗裙,金钗玉佩好不矜贵,我不去不要紧,煮熟的鸭子该让她勾飞了。” 赵绥绥笑盈盈,“我原本想了一肚子劝你的词儿,好嘛,全没派上用场。” “你想了什么词儿,说给我听听。” “左不过也是拿钱若眉激你。” “敢情钱若眉成了百试不爽的灵药。” “至少对你百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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