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元狩二十六年:永远不能打开的门 林笙醒时褚申墨刚好写完奏折的最后一笔。白福小声告知他汝安来请他过去。褚申墨却只是眉头微皱,然后不缓不慢的放好手中的笔,又一如往常的在奏折上盖好自己的章,封好,吩咐白福派人送回垣来城。做完这一切他才披上大氅去林笙的屋子。不可阔步,不可疾行,不可面露忙色。一条条一框框都在框着褚申墨的步子。林笙昏迷了整夜,第二日中午才转醒,他便灭掉蜡烛后站在窗前看着她房间里的烛火整夜。白福去请他起身,看着满脸疲态的褚申墨,心知肚明,吩咐人备了参汤。他与褚申墨同龄,自幼一起长大,以后的许多日夜,刀山火海,他都会陪着自己的主子一同。他荣登大宝那日,便也是自己晋升之时。他知道这位太子一切事情。比如,他昨夜彻夜未眠,但不能去看林笙一眼,哪怕一眼。规矩如此,行止有度。发乎情,止于礼,这礼让他只能自己隔着门窗一言不发。赵合没有逃,找到他时人已经死在假山下的密室,赵财就在他身边,尸体甚至已经发硬。这比他逃了还让人绝望。赵府活下来的都是些洒扫奴婢,一问三不知。祸不及他人,这事情牵连不到这些可怜之人。褚申墨只能叫人当夜连审后留下仍有嫌疑的,其他的放回本家,暗中派人监视一段时间,若无异常便彻底排除嫌疑。他动作向来快,连夜撤了铁山镇县令,调了早就看好的人赴任,又叫人查抄赵家家财,除去补偿矿工的部分,留下救济贫苦的银钱,其余悉数充公。就事论事,矿山这么容易收归国有,完全超出预想,不可谓不顺利。但若说不顺利,则是回朝最慢年后,必定血雨腥风,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扔了块石头,搅弄起湖面的波澜,根根本本的惹了湖中深处的平静。使得褚申墨来不及收手,只能顺势将清理朝堂的事情闹大。但如今这一闹结局如何,他连三成把握也掐不住了。思虑至此,这位一向不露声色的太子也难免叹息。以己身殉天下无可厚非,食百姓供奉,当为百姓死。但……有些人只是为他。他们要如何。“阿墨哥哥。”林笙撑在汝安怀中,唇色发白,她已经用过药,精神比醒来时好些,但是真的痛,“好痛啊。”“天亮我就叫人去买了蛋黄酥,正在厨房温着,等你再好一点,吃一些。”林笙轻咧嘴,她就知道,褚申墨一定会想尽办法买蛋黄酥给她。这位义兄不如姜怀彻那般会逗人,但关怀都在行动里。小时候她练功受伤,嘴硬不肯说疼,硬憋着自己的眼泪,褚申墨会遣人拿蛋黄酥过来引她开心。看到吃的忘了疼,那些日子便也没那么难熬。到底是宫里的御厨,什么新鲜馅料都能让她尝一尝,倒是把她的嘴吃刁了。林笙左右手都有伤,想抬手去抚平他微皱的额头,难免牵动伤口,疼的倒吸冷气。这一痛叫她清醒。“阿墨哥哥,不论回去后有什么难题,都有我们在。”她依旧笑着,自进宫后,褚申墨很少见她有愁容。褚申墨的眼睛盯在她缓缓放下的手上,装作不知道她刚刚要抬手触摸自己。“阿笙放心,你和梁钊身上的伤,不会白挨。”“我信你。”林笙趁着清醒问了梁钊的伤势,到底是常年驻扎校场的汉子,比她伤的没轻多少,但恢复情况比她好的多:“那就好,我再睡会,汝安,除了吃药不用照顾我,疼的厉害,醒着难受。”汝安替她掖好被子,在房中燃起主子常用的熏香,留一片清静。林笙本想在脑海中梳理近来发生的事情,但挨不住困意,没想多久便睡着了。入夜,褚申墨用过晚膳在书房思索回垣来城后要从哪里下手彻查。听到院中脚步慌乱。白福闻声入门:“殿下,林少使高热不退,请了几位大夫过来,扰您清静了。”褚申墨闻讯起身,几步便走到房门口,手已经抚上门框,被白福一声“殿下”打断。主仆二人心照不宣,白福默默退到一旁,而褚申墨收回欲推门的手,一撇苦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心中已然思绪不接,只得拿出白纸。约莫一个时辰后,房门吱咯,没人来回报消息。他放下笔,将纸折叠,就着蜡烛点燃。亲眼看着纸化成灰,用小杵捣成粉末。“带来的药材能用的都给阿笙送过去吧,她怕疼。”白福得令,恭敬地退下。最好的药材早就用在这位少使身上,太子或许只是累晕了头。将养几日,林笙的伤有明显好转,行动依旧不便,但年关将近,铁山镇的事情也完成收尾,他们必须得在年前赶回去。一路走走停停,回到垣来城时已是腊月二十。东望帝在先行奏章中得知林笙因褚申墨受伤,嘉奖的圣旨送到大将军府,许她在将军府养伤。“哥,我这早早得以出宫短休,你怎么一脸……不知道如何形容。”姜怀彻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双手环在胸前。面对林笙的发问张了下嘴,随即闭上,到底是没说出口。“是看我吃粥吃的香甜不舍得责备我了吗?”这句话像打开了水闸阀门,朝堂上寡言的大将军一口气吐了这近一个月来最多的话:“林笙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从你走了那天我就提心吊胆,我给你写书信为什么不回?如果不是太子的奏折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你们在矿洞里被围了?你是个姑娘你知道不知道,不要总在危险的时候冲在前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身上的疤痕再好的药也祛不掉,你这样以后如何嫁人?宫里教你这些年没教会你好好保护自己吗?”他长叹一口气,“我甚至希望受伤的是阿墨也不要是你。”林笙端着碗的手悬在空中,向来伶牙俐齿的她被姜怀彻一番话问的一时失语。“哥,我庆幸你在外人面前寡言。”“我知道那句不该说。阿笙,你真的吓到我了。这么多年出入战场无牵无挂,但自从府上有你与我相依为命,我惜命许多。”林笙将手中的碗筷请请放在桌上,伸手拿起半张饼,夹好小菜递到姜怀彻面前。“知道啦哥哥,事急从权,还是你平日教的好,不然怎么能有惊无险呢。”柔软撒娇的语气,又是那双含情眼,眸中的晴明和诚挚浇灭姜怀彻心里又怒又心疼的火。“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没有。上辈子定是做你哥哥没能护好你,这辈子你这小祖宗来讨债。”说着,他接过林笙手中的夹好菜的饼子。行军时他最喜欢这样吃,主食和菜一起,别有风味。林笙跟着他尝试后也喜欢上这种吃法,但于皇宫而言,这种吃法粗俗,只能回将军府大快朵颐。“哥不生气就好,气坏了我以后就没家喽。”“看在你伤没好的面子上,放过你这一次,下次不要……”说着,姜怀彻抬手又要一顿叮嘱,林笙见状连连点头,表现乖觉。他说的她都知道,她只是怕他自己说着又自顾的起火。姜怀彻见状将欲出口的话收了回去,用力在饼上一咬,就着粥将没能说的言语再次咽进肚子。“哥,我带回来的那个小孩,蛮有灵性的,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在府上跟着府兵练了几天,是块可塑之材,若身世没问题,先从伙头兵做起吧,年纪还小。”林笙走前小宝爷站在房侧不出来,汝安示意她有人在身后,她便知道是他。“我要怎样可以和梁钊哥一样厉害?”“他是我哥的兵,但我哥在垣来城。”“我也要做你哥的兵。”林笙歪头看他。小宝爷一动不动地也盯着她。小宝爷年纪不上不下,自幼吃百家饭长大。铁山镇周围村落密集,家家户户都知道这个孩子。他母亲生下他后没两年就已过世,父亲从未出现过。村民可怜孩子幼弱,不忍看他挨饿受冻,一家一接济,硬是将他的命保了下来。小宝爷长大后知恩图报,今日帮李家挑水,后日在张家做工,讨下活计同时帮村民做了许多事。“腾虎营是当今出入战场次数最多的,你要想好,以少年之身殉国,你可愿意?”“愿意,只要能变强,能保护他们。”“可是,腾虎营护东陆诸民,却不能护一村安虞。”林笙笑着与他解释,并不着急离开,直觉告诉她,这孩子不会错。“但你们会护他们。”小宝爷的语气坚决,少年有如此胸怀,让林笙不得不把他当做与自己一般的成人看待。“之前,是我小瞧你,对不起呀。你没有正式的名字吗?名册上可不能写宝爷两个字。”“我只知道我爹姓萧,没人告诉我大名叫什么。”“既然如此,以后你叫萧保业吧。”林笙带他入内,在纸上写了“萧保业”三个字。“守业难,但愿你能成为来日沙场上叱咤的将军,保东陆大业,守家国安。”
第16章 元狩廿年:因为你在保护我 林笙顺势挥刀了结刺客,褚申策也因无力支撑面部向下倒在地上。远处马身擦过草丛的声音越来越大,林笙凭直觉判断是腾虎营的将士来救他们。她扔下短剑立刻扑到褚申策身边:“阿策你怎么样?伤哪里了?”忙中出乱,到底还是小孩子,林笙全然忽视了褚申策身上没有一丝血迹。反倒自己去扶他,将身上的血蹭在了他干净的袍子上。“我没事,就是右手抬不起来。”林笙忙按照他说的看过去。被划开的衣服赫然露出软甲的颜色,难怪他说疼但是没见血,红肿是少不了,但不会留下伤痕。她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魂魄抽离般重复着:“还好,还好有软甲。”梁正带着腾虎营的人奔驰而至,见地上坐着两个孩子,比自己受伤更惊心。“阿笙!殿下!你们怎么样!”林笙这才回神,木讷的回头:“阿正哥哥,我没事,庆王殿下右后肩应该有淤青,你带跌打的药了吗。”梁正分了人去看褚申策,自己蹲下扶林笙起身:“离营不远,他身上的伤回去有内侍服侍,先起来,你身上的血是伤哪了?”他只扫了褚申策一眼,没见他身上有明显伤口,便将精力都放在林笙身上,相比娇贵王爷,他这小妹妹身上全是狼藉。“有那些人的血,好像左臂有一点伤。”“你这傻丫头自己哪受伤都不记得?不疼吗?”“阿正哥哥……阿策身上的伤是因为我,我……我害怕。”林笙心中的恐惧麻木掉她部分知觉,若非梁正问起,她现在也想不起来自己才是在流血的那个。褚申策被其他人扶起来,右肩因受伤提不起力,堪堪垂着,比刚刚躺在地上时狼狈许多。他看到林笙投过来的目光,还是抿嘴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呲牙咧嘴的被人扶走。梁正用随身药品简单处理林笙的伤口,只能等回去让汝安再帮她好好包扎,千万不要留疤才好。刺客尸体被带回营地,查验后确认是附近山匪无疑。姜怀彻并未因真相大白高兴,他高兴不起来。入夜,林笙披着狐裘,悄悄提灯离开自己的营帐。褚申策还没睡,李重立在他身侧打盹。见状,他许他下去歇一会。这位忠仆自离宫始终担惊受怕,怕是没睡过几个好觉,今日再这一遭,早就耗尽精力。随侍的小太监没有近王爷身侧的资格,守在帐外悉听吩咐。见林笙来,小步进去回禀。褚申策随他到门口,直接将林笙拉进帐中:“你怎么来啦,伤怎么样,我还想着明天去看你,李重今天怎么也不许我出去。”“谢殿下关怀,已无大碍。您的伤……”“皮都没擦破,多亏姜将军的软甲,不然我可要遭罪了呢。”“殿下……是林笙的错……”林笙说着便要跪下,褚申策忙挡住她的手。一人俯身,一人半跪,一时僵住,谁也没顺从对方的动作。“快起来,明明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肯定早被抓走了。”林笙欲言又止,半下跪的动作在褚申策的阻止下没能继续,但她也不知该不该站。褚申策见状,有些费力的拿出自己使不上力的右手,欲扶她起来:“我这只手还是没什么力气,好阿笙,别为难我。”林笙乖觉起身,两人堪堪站着,无话。“阿笙还是叫我阿策可好?庆王这个称呼让我觉得营中无一人与我亲近。”“若是阿策喜欢,当然可以。”论身份,林笙这个孤女自然比不上褚申策这个皇子。她生来是无封无赏的边境丫头,他生来便是有封的王爷。淑妃的恩宠便是在今日的后宫,依旧首屈一指。但若细细论起来,褚申策倒很少在林笙面前摆架子,掐指来算也不过是小时候有那一遭,被林笙教训后,他主动自降身段让她唤自己阿策,每每见面总是笑脸相迎。反倒让林笙怀疑他在跟自己硬套关系,要对褚申墨不利。如今借着昏暗的烛火和燥热的营帐,她仿佛清醒过来,或许褚申策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上获利。他们年纪一般大,林笙活的比同龄人累上许多,若非有家仇在身,谁又想活的这样累。褚申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王爷,正是不用议政,不用进经书殿,随意玩乐也不会有大臣日日盯着的年纪,他……怎么可能如自己想的那样不堪。“阿策,今日你为何要扑上来。”“因为从我们见面,阿笙就一直在保护我呀。”褚申策没有一点王爷架子,帐内没人服侍,他便自己拿了火炉上的茶壶为林笙沏茶。“第一次在太子皇兄宫中见面,你告诉我虽是落花,亦不能践踏。经书殿里,你告诉我宫中用纸的工艺复杂,在皇后娘娘那,是你告诉李重他们应该去做什么,阿笙,如果没有你在教我,我或许,还是那个鬼见愁皇三子呢。”“鬼见愁?”林笙拿着茶杯的手迟疑了一下,听到这三个字她下意识的怀疑褚申策沏茶的技术。“是宫人们背后叫的,但是我听到了。不过想想,是我太顽劣,不知不觉害的许多人挨罚受骂。”两人之间隔着烛火,林笙的目光穿过光亮,看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好干净……“软甲的事,你是不是也听到了。”褚申策笑笑:“你猜。”“你肯定听到了。”褚申策咧嘴,和平时一样,看起来没心没肺。“对不起呀,我是阿墨哥哥和阿彻哥哥在临江捡回来的,所有事情都以他们为先……”“阿笙你不用与我解释,府里的先生分析过,说我来与你们一同剿匪未必能得姜将军信任,姜将军是太子皇兄一手提拔的,我是外人……总之他说了好多啊,我的头都痛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父皇让我来便来嘛,更何况有你在,我又能学到好多他们不教给我的东西。”“今日你救我,这恩情我记下了,想学什么便与我说,知无不言。”“明日教我射箭如何,今日看白羽箭帅气的很!”林笙没有言语,直接伸出手做击掌姿势,褚申策难得与她默契,也伸出手,两人一拍即合。次日,褚申策难得早起,起床之麻利让李重也为之疑问,自家王爷这是转性了吗,怎地如此勤奋。直达他喊李重找自己的射服出来,李重才知道,又是林笙鼓捣他家王爷做不合规矩的事。“殿下,射箭有更好的师父教您,您何必去……”“李重你别念了,阿笙的是百发百中的,营中许多将士都不如她,况且她手臂还有伤,都没拒绝教我。”“您身上也有伤……”“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皮都没擦破一点。母妃若问起来你便说我勤奋了,搪塞过去。”褚申策察觉到淑妃似乎有意不让他在各个方面出类拔萃,但碍于是自己的母亲,出于孝道不敢多问。谁家少年儿郎不希望自己更厉害些,哪怕不争头筹,也不能如自己这般羸弱。宫中下人间早传有庆王养的白白嫩嫩,柔弱的像个女孩的言论。起初他不服,但不忍宫人因这些事受罚,便独自忍下。爬假山,掏鸟蛋,上树,能做什么做什么,希望证明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不想这些下来宫人受罚的反倒更多,到让他多了“鬼见愁”的名号。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困扰后褚申策收敛许多,换成缠着淑妃允许他学骑马射箭。确实得偿所愿,但教习师父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也不见好好教他。以至于褚申策文墨不算好,武功更不行。与两位善文善武的皇兄比,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废物。空有东望帝宠爱的废物。褚申策出现时林笙正拿着饼子站在靶子前。虽算贵女,但在军营,没人看着她,更没谁闲的传她闲话。可以放下规矩想怎么吃便怎么吃。“阿笙你在吃什么。”“早上刚烙的饼,里面夹了土豆丝,可好吃呢,你要不要试试。”林笙话对着褚申策说,眼睛瞟着李重。褚申策见状立刻明白她的顾虑:“诶,我的水袋忘带了,李重你去拿一下。”李重惟命是从,主子说让自己去,那便自己去。看到人已转身,林笙迅速将汝安多带的饼塞到褚申策手中:“快尝尝。”两个孩子如奸计得逞一般想笑不敢笑,硬压着嘴角的笑意。“好吃,真的好吃。”“那多吃几口,他回来了咱们就开始练射箭。”林笙给褚申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褚申策意会,赶忙咬上几口,大口咀嚼。待李重回来时,两人已站在数丈之外,准备练习。谁也看不出褚申策刚刚大快朵颐。林笙照旧与姜怀彻一同用午饭,她蹦蹦跳跳到他帐中时各位将军还未离开,见林笙乐呵,他们自然也是高兴。“小阿笙自从离开垣来城,可是第一次见笑的这么开心,上午这是干嘛去了。”“伯伯们哥哥们要留下用午饭吗?留下我就说。”众人闻言忙起身做拒绝状:“这时间还是留给你你们兄妹吧,我们就不打扰了。”“就你能拿捏这些长辈,你总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吧。”姜怀彻坐了一上午,腰早就有些难受,趁着饭还没送过来,他拄着拐杖活动筋骨,林笙顺势扶住他。“因为上午教了庆王殿下射箭,他进步飞快。”“什么?!”姜怀彻本就依靠拐杖站稳,闻言略带踉跄,险些摔倒,好在有林笙搀扶。但她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特意提前来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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