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她就要往回走,“走,跟哥哥回家。” 她被拉得一个踉跄,尚未来得及开口拓拔晗竟冲了上来挡在他面前,面色不善,“你是何人,说带走就带走?” 鱼少煊盯着面前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男子,眉头狠狠蹙起,眸光冷冽至极道:“你又是什么人,敢拦我的路?” 两人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竟动起了手。鱼听雪被他推了一把,向后趔趄了几步,急忙阻止。 “哥哥,这是我朋友,你快停手。” 鱼少煊仿佛没听到,招招狠辣,拓拔晗亦不遑多让,二人你来我往,毫无想要停手的意思。 鱼听雪心下一狠,冲了上去想要分开他们,二人怕伤着她,纷纷停了手。 她将鱼少煊护在身后,不赞同地看着拓拔晗,“这是我哥哥。” 拓拔晗脸色瞬间寒了下来。 又凑近了鱼少煊,低声耳语道:“哥哥,这是拓拔晗,漠北二王子。” 没成想鱼少煊一脸了然的模样睨了他一眼,揉着她的脑袋道:“我知道,父亲给我传信说你坠了崖,我托人去搜救,没有找到你的踪迹,就知道你没出事,不过父母亲都很担心你。” 鱼听雪低下了头,搅着手指愧疚道:“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胡说什么呢?”他拍拍她的肩膀,转头向远处的玉门关望去,眸色深深,意味不明,“什么原因大家都清楚,听雪,别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拓拔晗看到两人熟稔的举动,脸色愈发寒凉,冷着声道:“你还走不走了?” 鱼听雪还未回话,鱼少煊便要将她往回拉,边走边道,:“不走了,我会上书陛下,另择公主前往漠北,你自己走吧。” “你让她自己说,”拓拔晗拽住她的另一只胳膊,淡淡瞥他一眼,问她:“你要去哪里?” 鱼少煊见状一把拍开他的手,也停了下来等她的回答,安慰她道:“听雪你别怕,我即刻上书陛下请他另择公主和亲,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你去和亲。” 说完他一脸自信地等着她的回答。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自小便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怎么会愿意舍弃熟悉的故土和父母亲,去做那劳什子的和亲公主。 可鱼听雪缓缓扯下了他的手,低声道:“哥哥,我想去漠北。” 拓拔晗嘴角勾起笑,张扬又恣意,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 鱼少煊却愣住了,随即想到什么又安慰她,“不用怕给我惹麻烦,我驻守边境多年,不就是希望你们都能安稳生活吗?” 鱼听雪摇了摇头,抬头带着希冀地看着他,温声道:“哥哥,你懂我的。” 鱼少煊脑子“轰”一声,想起了她年幼时曾问自己,“哥哥,为什么只有男子能科考,而女子却不能?” 他当时从未思考过此类问题,也被这句话问住了,便敷衍道:“因为男子比女子聪明。” 当时她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疑惑,却没有再多问。只是从那以后,妹妹的课业便始终名列前茅,得到了迂腐老夫子的无数夸赞。 可她一个人远去异国,他终究放心不下,还要再劝她,她却晃了晃他的胳膊,撒娇道:“哥哥。” 他暗叹一口气,知道劝不住她。而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尽量保证她的安全和地位。 他转头朝拓拔晗说:“要带她走也行,拿出诚意来。听雪是以昭宁公主的身份远嫁漠北,她总不能这样跟着你鬼鬼祟祟地回去。” “她必须以公主的规仪,风风光光地进入漠北,谁都不得怠慢。如果做不到,谁说也没用,强留我都会把她扣在这。” 鱼听雪闻言笑了起来,哥哥自小便疼她,从不愿意让自己受委屈。 当时那些同窗嘲笑他连自己妹妹都比不过,他却一脸骄傲地问:“你有这么厉害的妹妹吗?” 可虽说此事是对自己有利,但以拓拔晗目前的状况,只怕是没办法达到要求。 “哥哥,”她刚出声,想说几句好话。却被拓拔晗打断了。 “这是自然,我们求娶的也是公主,”他看向鱼听雪,语气散漫,眸光却郑重,“自然该以公主的规仪接她回去。” 鱼少煊讶异地一挑眉,倒是没看出这厮如此好说话。 与此同时,北方传来马蹄响,听声音竟不下百人。 怎么回事?漠北发兵了? 鱼少煊将鱼听雪护在了身后,紧紧盯着声音的来源,她从旁边露出个脑袋,亦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拓拔晗瞥她一眼,嘴角露出几分笑意,转身望向北方。 伴着黄昏的最后一丝余晖,一支整齐划一的黑甲队伍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为首者是极为年轻的一男一女,二人面容相似却各有特色。 女子以貂覆额,面容明艳昳丽,张扬又充满野性。男子身披狐裘,面容俊朗帅气,内敛又儒雅。 鱼听雪微愣了一下,看向站在马儿旁边的拓拔晗,怎么感觉是他的人? 他一边安抚着躁动的马儿,一边盯着愈来愈近的队伍。 距离不足百步之时,那名以貂覆额的女子冲这边挥着手,嗓音洪亮喊道。 “二哥——” ---- ①出自唐朝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二首·其一》 ②出自唐朝诗人王维的《使至塞上》
第20章 吐血 ====== 二哥? 鱼听雪从鱼少煊身后走了出来,朝拓拔晗问道:“接你的?” 他转头瞥她一眼,唇角弯了弯,“准确来说是接我们的。” 鱼少煊神情不明地盯着他的背影,这人心思深沉,来日只怕是劲敌,真要轻易放他离开吗? 可听雪,似乎…… 几人心思迥异,转眼间那支队伍也到了跟前,明艳女子翻身下马朝拓拔晗冲过来,却在近前时被他抬手抵住额头。 “翎儿,老大不小了,别老往我怀里钻,”他话虽如此说,脸上却是遮掩不住的宠溺笑意。 拓拔翎跺了跺脚,一把扯下他的胳膊,冲他龇牙咧嘴道:“二哥你这张脸真丑。” 脸上表情凶狠,可两颗小虎牙却让效果大打折扣,反倒更显可爱。 “二哥,”身后拓拔旭将马缰扔给随从,走上前来叫了一声,拓拔晗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他看向一旁的鱼家兄妹,开口问:“这二位是?” 拓拔翎此刻才看到一旁站着的鱼听雪,她明明一身男子装扮,却仍旧能一眼看出来是个姑娘,且还是个姿容十分过人的姑娘。 中原女子与漠北女子不同,身上总是多了些温婉柔和,譬如温柔解意的母妃,深得父王宠爱。 而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虽未刻意做出姿态,可学习遵守了十几年的规矩姿仪早已刻了骨子里,自成一道风景。 她直勾勾地盯着鱼听雪看,一时间在场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她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不自在地掖了下头发。 她走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撑着下巴问:“你是谁?” 鱼少煊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神情不悦,听雪又不是猴子,一个两个忒没有规矩了。 拓拔翎见她被拉走,转头看向鱼少煊,一脸不解,“你又是谁?” “好了翎儿,”不等鱼少煊黑脸,拓拔晗及时上来解了围,朝二人介绍。 “拓拔旭、拓拔翎,身份跟我一样,”说着又道:“这是鱼听雪,也就是昭宁公主,你们两个别捣乱。” “那他呢?”拓拔翎伸手指着鱼少煊,“他又是谁?那么傲的。” 拓拔晗刚想回答,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鱼少煊冷哼一声,转过头不搭理她。 “鱼少煊,是我哥哥,”鱼听雪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朝众人道。 “走,听雪,你还是留在玉门吧,没人敢拿你怎么样,”说着他就要拉着她向回走。这些漠北蛮子一个比一个粗鲁,听雪去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欺负。 拓拔翎一个箭步挡在两人身前,面有愠怒,“昭宁公主是我们求娶的和亲公主,被你带走算怎么回事?” “她是我妹妹,去哪我说了算,”鱼少煊一把推开她,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拓拔晗抬手扶了下她踉跄的身子,也挡在了两人面前。 他语气平静,眸子却深沉,仿佛一汪看不见尽头的深海,带着丝凉意,“她已经选过了,要去漠北,哪怕你是她哥哥都不能替她做决定。” 鱼少煊嗤笑一声,温润的面容带了丝戾气,“我就是要带她走,你能怎样?王子殿下。” 拓拔晗面色冷了下来,手背青筋暴起,眼看两人又要动手,鱼听雪眼疾手快地挡在两人中间,朝鱼少煊道。 “哥哥,我已经决定了要去漠北,我留下来对谁都不好。天子岂可有戏言,陛下一定会因此降罪于父亲和你的。” 鱼少煊眉头拧着,紧盯着她眼睛发红,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颓了肩膀。 “那住两天再走,”他眼眶有点酸,自己战场之上抛洒热血,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真是讽刺。 拓拔晗紧盯着鱼听雪,等着她的话。 她扯出笑来,摸了下他的银色甲胄,触手冰凉,“我们得立马走,哥哥别担心我。” “听雪。”他声音大了些,胸口起伏明显。 “好了,”鱼听雪出声打断他,伸手抱着他,在耳边低语,“哥哥,保重。” 说完越过他向前走去,丝毫不拖泥带水,仿若没有一点留恋。拓拔翎却看到那女子在越过他的一瞬间眼泪掉了下来,滴进了黄沙之中。 可她顶着暮色和黄沙向前走的背影决绝而坚定。拓拔晗亦抬脚跟了上去,经过他身边时淡淡瞥他一眼,“放心。” 鱼听雪一行人已经远去,鱼少煊却维持那个背对的姿势站在原地成了一尊石雕,黄沙吹过,他的身上头上瞬间变成土色。 他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嘎吱作响,面上是极为罕见的阴沉。他虽出身世家,却从无世家子弟的恶习,一直笑脸迎人,在军中也与士兵们同吃同住,是以极受爱戴。 士兵担忧地走上前来,“将军,咱们回去吗?” 他深吸一口气,拿过红缨枪翻身上马,一骑当先冲了出去,士兵紧随其后。 拓拔旭来的时候带了五百人和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鱼听雪终于不用再骑马,一上路就窝进了马车里。 车里铺着地毯和软垫,是以路虽然崎岖不平,马车摇摇晃晃,却仍旧比骑马颠簸好了太多。 她本来不困,却在马车的摇晃下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马车的帘子被拉开,冷风灌了进来,她瞬间清醒。 睁眼一瞧,竟然是之前那个刁蛮王姬拓拔翎,她朝她点点头,往一旁挪了点位置,再次闭上了眼。 拓拔翎坐姿也不规矩,东倒西歪地斜靠着,撑着下巴盯着她,明明因着在车厢底上坐的原因而比鱼听雪矮了一截,可周身气质却极为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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