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重心不稳,身体本能地环住秦阙的脖颈。 秦阙抱着她大摇大摆回了自己的寝殿。 她在东宫这些日子,自然知道东宫里既有燕帝的耳目,也有宋淑妃的耳目,秦阙这明显,是做给人看得。 用不了多少时间,最迟明天,不论是燕帝还是宋淑妃,甚至消息灵通一些的大臣,都会知晓太子与太子妃情难自抑,与陈詹事谈论到一半,支走了陈听澜,却和太子妃一室旖旎。 秦阙走到她寝殿的门口,时春正等着,看着祝蘅枝窝在秦阙怀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好与秋莺面面相觑。 难怪娘娘送个夜宵,能送一个多时辰。 秦阙没有看她们两个宫女,只说:“退下吧,叫厨司那边备好热水,孤叫的时候再抬上来。” 屋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秦阙一把将祝蘅枝放在榻上。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祝蘅枝没有力气回答他。 “刷拉”一声,帷帐被拉上,秦阙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恶心你也得给孤受着,在诞下孤的孩子之前,你哪里也去不了。”
第32章 窒息 男女力量悬殊,祝蘅枝的手被秦阙紧紧握着,绕过头顶,她眸中噙满了泪花。 她虽然不是初经人事,但远比当日嫁给秦阙的那次更痛苦。 当时她知道秦阙与她皆是无奈,可秦阙这些日子明明给够了她希望,却又亲自打碎了一切。 海市蜃楼。 锦被翻红浪,祝蘅枝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头顶的床幔都在不停地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有了一点被抽离的感觉。 紧接着传来秦阙叫水的声音。 次日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没等她叫时春,时春已经与秋莺端着铜盆与裙衫进了殿中。 秋莺将帷帐挂到一边的金钩子上,时春一壁扶着她起身,一壁笑道:“娘娘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呢,殿下对娘娘上心,东宫上下可都有目共睹呢。” 秋莺蹲下身子,替她将鞋履摆好,也跟着附和:“是呢,连换亵衣这样的事情,殿下都不肯假手他人,亲自为娘娘换了呢。” 祝蘅枝垂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亵衣是崭新的,没有任何的褶皱。 但她心里清楚,秦阙这人,做戏一贯要做够全套。 伺候她的婢女看不见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又见着太子未曾亲近过东宫上下的任何一个婢女,自然觉得秦阙对她怜爱有家。 如若不是昨夜听到了秦阙与陈听澜的对话,她也差点信以为真。 祝蘅枝看着时春满脸的笑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压在心底。 毕竟时春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她是明面上光鲜亮丽的太子妃尚且对于秦阙的掠夺毫无办法,时春能有什么办法? 她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要知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好判断到底是什么使得秦阙这般着急的要一个子嗣。 秦阙几个月前同祝蘅枝提及此事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强调过,索取地也没有这么凶狠过,她昨夜情绪实在起伏过大,陈听澜与秦阙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也并没有听清楚。 这般盘算着,时春已经替她梳好妆了。 秋莺端了一碗浓稠的药递到她面前,轻轻地用勺子搅动着。 祝蘅枝蹙了蹙眉,问了句:“这是什么?” 时春与秋莺相视一笑,道:“娘娘那会儿还睡着的时候,殿下从宫里传来太医来给您把脉,太医说您气血虚,需要好好调理调理。” 秋莺接了时春的话:“是了,殿□□恤娘娘,让我们声音都小些,万万不要惊扰娘娘补觉,我瞧着,殿下对娘娘,是越来越上心了。” 祝蘅枝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碗看着就黑稠的难喝的药,别过头去:“倒掉吧,我不想喝。” 秋莺明显地愣住了,她伺候祝蘅枝没多长时间,从前一直是跟着太子的,只好看向陪着祝蘅枝嫁过来的时春:有些为难地开了口:“时春姐姐,你看这……” 时春抚了抚祝蘅枝的后背,朝秋莺道:“娘娘刚才起了,胃口不佳。你先端下去,等会儿热热再端上来吧。” 秋莺点了点头,才要下去,便被祝蘅枝拦住了。 “我说了倒掉,我不想喝,是听不懂吗?”她说这句的时候声音分外的大,说完一把将那碗药打翻在地。 秋莺脸色一白,立刻便跪在了地上。 药汁泼洒在地面上,药碗滚了出去,一直停留在一双皂靴前。 祝蘅枝看着秋莺,按了按眉心,而后抬手让她起来:“算了,你先起身吧,这事本来也怨不得你。” 时春意识到了秦阙的出现,连忙转过身去,屈膝道:“见过太子殿下。” 祝蘅枝只觉得后背一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秦阙的声音。 “孤昨夜叫蘅枝不高兴了,她和孤闹呢,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收拾了下去吧,重新煎一碗药上来。” 秦阙面色和煦,时春与秋莺不敢直视他,自然没有留意到他眸色间的暗意。 伺候他的小内侍站在珠帘外头,小心翼翼地问:“殿下,陈詹事已经在您的书房候着了。” 秦阙眼光半分都没有从祝蘅枝身上离开过,声音仍然是温温得,“让他等着,告诉陈听澜,孤陪太子妃喝完药便过去。” 内侍连声应了。 等婢女与内侍都退下去后,秦阙才走到祝蘅枝身边,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肩头,看着镜子中的她,声色低沉:“怎么了?不愿意喝药?” 祝蘅枝没吭声。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秦阙捏了捏她的下颔,又松了开来,“负责给你煎药的是时春,你若是不喝药,那孤便治她的罪,你说如何?” 祝蘅枝狠狠地瞪了秦阙一眼:“你卑鄙无耻!” 秦阙勾了勾唇:“孤向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不过多久,时春端着重新煎好的药守在了珠帘外。 秦阙没有让她进来,径自走到珠帘跟前,从秋莺手里接过了那碗药,便叫她下去了。 秦阙捏着勺柄一下又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药,时而与碗内壁擦碰出清脆的声响来,但这些落到祝蘅枝耳朵里,只觉得无比的刺耳。 仿佛是被判了死罪的囚徒之人将赴刑场时身上带着的沉重的铁链一般。 秦阙很细心地将勺子里的药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曾几何时,祝蘅枝也幻想过秦阙能有一天对她温柔以待,能照顾她的感受,但当他真得“无微不至”了起来,祝蘅枝才感受到一种浓烈的窒息感。 她如同一条被海浪吹上岸的鱼一样,无所适从。 秦阙的声音冰冷、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感情,只是简单地命令:“张嘴。” 她不太愿意。 秦阙便将那药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腾出一只手来,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的唇齿张开,而后强硬地将勺子塞了进去。 药一半被她喝了进去,一半顺着唇角淌了出来。 秦阙怒极反笑:“不喝?是要孤亲自喂你吗?” 祝蘅枝转过头去,看见秦阙已经自己端起了药碗,唇已经停靠在了碗地边缘上。 她意识到秦阙要做什么,还是妥协了:“我、我喝。” 秦阙抚着她背上的青丝,将碗递给她,看着镜子,与她平视,脸上的笑意有些渗人:“这才乖。” 祝蘅枝知晓,自己现在激怒秦阙对她没有半分好处,倒不如先顺着他,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秦阙看着她将药一饮而尽,才掀开帘子出了门。 祝蘅枝知道秦阙不会告诉她任何事情,而自从那日陈听澜为她说过话后,她也再没能见过陈听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陈听澜并没有被调离东宫。 不过也是,陈听澜做了秦阙这么多年的亲信,秦阙也不会因为一时之过将自己的心腹从东宫遣走,倘若陈听澜因此心生怨怼,将秦阙的底透露给高阳王活着宋淑妃,那他的储君之位就真得不保了。 于是她只能想着能不能出东宫,也好知道最近外面都发生了何事。 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秦阙身上。 她得为自己筹谋。 否则,若是她在秦阙登基之前有孕诞子,那秦阙登基之日便是自己身死之时,若是秦阙登基后她还未曾诞下子嗣,那便是一尸两命。 正如秦阙自己与陈听澜说得那样,大燕未来的储君,只能是嫡长出身,并且,不能有一个别国的母亲。 但她却被东宫的侍卫拦住了。 “娘娘恕罪,太子殿下吩咐过了,为了您的安全,让你务必寸步不离东宫。” 祝蘅枝深吸了口气:“我是太子妃,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 侍卫抱拳低头:“请娘娘不要让小的为难,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她知道,秦阙这是将自己软禁在了东宫里。 甚至,也不让时春出去。 而东宫上下,都在说秦阙对她一心一意,恩宠有加。 她似乎彻底成了秦阙的笼中鸟。 只有秦宜宁偶尔能拿着祝蘅枝曾经给她的玉佩来东宫陪陪她。 但秦宜宁在高阳王府实在没什么地位,祝蘅枝试探着问了两句,许多事情她也不知晓。 但她能判断出来的是,秦阙最近民望很好,分寸也拿捏地适中,燕帝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在这几乎看不见天日的东宫,只有秦宜宁的到来,给她讲讲近日里上京的一些新鲜事,带给她时兴的话本,让她才觉得,自己不是个死物。 秦阙碰见过秦宜宁几次,也没有说什么,默许了秦宜宁的行为,有时候也会留下她用膳,与祝蘅枝一样叫她“宁宁”。 祝蘅枝知晓,因为秦阙从来都没有把秦宜宁放在眼里,他也清楚,秦宜宁掀不起来什么大风浪。 时间恍然间已经从仲春擦到了季夏。 八月初,她被太医诊出了有孕两月的消息。 早上诊出的消息,下午宫里的赏赐、一些宫眷和朝中大臣的贺礼便堆满了东宫的院子。 秦阙照单全收,转头将除了宫里来的东西之外的全部都移交到了内廷。 祝蘅枝知道,秦阙若不收便是倨傲无礼,挑着收难免得罪人,照单全收又都给燕帝,才是妥善之举。 既不会是结党营私,也稳住了那些想要巴结或拥护他的人。 但她却再也没见过秦阙,秦宜宁也没有再来过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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