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澜不解。 祝蘅枝便朝他耐心解释:“太子殿下不是看重我,是看重我腹中的他的嫡长子,断了他这个念想,他日后也不会看我看得那般紧。” 陈听澜抿了抿唇,心中泛上一丝苦涩,但面上不显,回头看了眼,殿中的火已经尽数被扑灭了,侍从的声音也清晰了些。 “我带你回去吧。” 祝蘅枝走到窗户前,将手探进去,蹭了些烟灰在手指上,在脸上随意地抹了两下,“做戏要做全套才是。” 陈听澜则以极其宠溺且轻松地语气道:“那就要委屈皎皎再装一下了。”说罢将祝蘅枝拦腰抱起,顺着长廊往前院而去。 前院里兵荒马乱的,她的整个寝殿也被烧得一片狼藉,横木塌坏在地上,上面还冒着烟,甚至两边的配殿也受了影响,短时间内,是住不了人的。 时春看着祝蘅枝躺在陈听澜的怀中“昏迷不醒”,连忙扑到他跟前,颤着唇问:“敢问陈詹事,娘娘她……” 陈听澜敛了敛眉,将祝蘅枝抱紧了些:“我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方才探过鼻息了,性命无碍。”他说着往秦阙的书房方向而去。 毕竟祝蘅枝是太子妃,于情于理,即使秦阙不在,他此时应该将人送到秦阙跟前去。 秋莺也跟着过来,语气焦急:“只是现在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了锁,请不来太医了,这可如何是好?” 陈听澜知道秋莺是秦阙的人,若是照顾祝蘅枝,并不如时春可靠,于是朝秋莺扬了扬下巴,道:“你去广仁医馆找廖郎中,报我的名字,让他速速来东宫。” 他纵使一直在秦阙左右侍奉,但毕竟顶着陈将军儿子的名头在这上京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一些力量的。 廖郎中,便是他的亲信。 陈听澜先前派去内阁找秦阙的人到内阁时,却被告知太子殿下已经不在内阁了。 他一时没了主意,只好赶紧回来禀报陈听澜。 “回陈詹事,奴婢到内阁的时候,被告知,殿下已经领着锦衣卫去了高阳王府,奴婢没能见到殿下。” 陈听澜垂了垂眼,朝他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时春手一颤,看着祝蘅枝,叹了声:“还好娘娘这会儿听不见,不然指不定多伤心呢。” 他果然没想错,秦阙将这些日子拿到的关于高阳王的把柄与内阁合计后,应是得了燕帝的准许,这是要去抄高阳王府。 夜深露重,高阳王府门口灯火通明。 秦阙一身玄色的襕衫在风中飘动,他眸色沉沉,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打了个手势,掀了掀唇:“动手吧。” 不过多久,院中便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都是高阳王的妻妾子嗣。 秦宜宁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府中冲出来,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秦阙,浑身是血:“太子哥哥,你不要杀宁宁好不好?” 秦阙面不改色。 秦宜宁便抱住他的小腿,“宁宁前些日子还陪嫂嫂吃饭,给嫂嫂腹中的孩子买了小玩具,我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太子哥哥能不能看在嫂嫂的面子上,不要杀我,宁宁、宁宁想活……” 秦阙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给手边的锦衣卫递了个眼色。 锦衣卫明白秦阙的意思,硬生生地将秦宜宁从秦阙身上“扒”了下来。 秦阙回东宫的时候,已经时第二天的凌晨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高阳王府面前的地砖被洗刷地干干净净,仿佛昨夜那场杀戮根本就是臆想一般。 他回了东宫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的时候才知道昨夜祝蘅枝寝殿着火的事情。 匆匆披上外衣,便往自己的寝殿去。 他的寝殿,在与祝蘅枝成亲后,便没住过人了,他这些日子忙于消灭高阳王,大多时候都是歇在书房的,很少回去。 秦阙到自己的寝殿时,陈听澜正守在殿外,看见他回来,拱了拱手,问:“殿下昨夜可还顺利?” 秦阙没有回应陈听澜,往内殿看了一眼,问他:“太子妃与腹中孩子情况如何?” 陈听澜垂首应声:“还望殿下节哀,太子妃一切无虞,只是孩子没保住。” 秦阙怔愣住了,看着他,眸子睁大,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殿下节哀顺变。” 秦阙没再理会陈听澜,掀开帘子便往内殿去了。 祝蘅枝是睁着眼睛的,甫一看见他进来,便转了过去。 秦阙径直坐在她的床沿上,问她:“孩子没了?” 祝蘅枝心中嗤笑了声,看吧,他回来的第一句的话就是问她孩子的事情,而不是关心她有没有受伤,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于是以鼻音应了声。 “为什么会突然着火?”秦阙音调冷冷。 祝蘅枝没回答他。 秦阙竟也没动怒,只说:“无妨,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我要入宫向陛下复命,晚上再来看你,寝殿被烧毁,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这段时间便留在孤的寝殿吧,倒也省得孤两头跑了。” 秦阙就像是朝手底下人吩咐事情一样,没有掺杂任何感情。 时春在一旁看着揪心,只好近前来和秦阙道:“殿下,郎中说,娘娘身子底子本就薄弱,接连流产,已经元气大伤,日后,只怕很难有孕了。” 秦阙瞥了一眼祝蘅枝苍白的脸,若无其事:“只是很难有孕,并不是不能有孕,等我之后诏太医院院首过来,好好调理一番就是了。” 听到秦阙的话,祝蘅枝心底泛上一丝慌张。 陈听澜可以让外面的郎中和他一套说辞,但太医院的院首,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买通的,若是真得让秦阙诏了他来,那这件事便瞒不住了。 她偏过头来,看着时春,轻声道:“时春,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同太子殿下说。” 时春颇是担忧地看了一眼祝蘅枝,奉命退了下去,连带着合上了寝殿的门。 祝蘅枝努力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从榻上起身。 秦阙纵然已经沐浴过了,但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儿,或许是她现在怀着身子,对气味比较敏感的缘故。 那阵味道一钻进她的鼻孔,她便觉得无比的恶心。 她强压住胸口,才问秦阙:“殿下身上有血味,昨夜,杀人了?” 秦阙伸手将她揽住怀中,“嗯,将高阳王灭门了。” 祝蘅枝突然想起秦宜宁那张脸,问道:“那宁宁也?” 秦阙脸色立马一沉,松开了她:“孤警告你,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太医过来,好好调养身子。” 祝蘅枝浑身一凉,基本猜到了秦宜宁的下场。 “望殿下收回成命,妾本薄命,不值得殿下这般对妾。”她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和秦阙拉开了距离。 秦阙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拂袖起身:“不值得?那便不用留着脏了孤的地方了。”
第36章 后悔 祝蘅枝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仍是抬起眸子,当中尽是惊惶,里面噙满了泪水,似乎是拼尽了全力,才抓住了秦阙的衣袖:“殿下,不要,不要这般对妾……” 秦阙一把将自己的袖子收回,睨了她一眼,“头一回见面的时候,孤便和你说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孤,孤素来不吃这套。” 话音刚落,秦阙身边侍奉的内侍便进了门,“殿下,娘娘,陛下听说了东宫昨夜大火,担心娘娘腹中子嗣,特意派了太医来为娘娘诊脉。” 秦阙与祝蘅枝俱是一怔。 高阳王被灭,秦阙在宗室中最强大的竞争对手便没了,他这些日子又注重积累名声,而祝蘅枝腹中的这个皇孙,更是帮助他稳固地位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若是燕帝遣来的太医查出些什么,那后果不堪设想。 祝蘅枝同样担忧,太医查出自己是真有孕,那便要连着陈听澜一起遭殃。 她手中生出细密的汗珠来。 但当秦阙看到掀开珠帘进来的太医后,眉目稍稍和缓了些。 来诊脉的恰巧是他留在宫中的人,秦阙朝他侧了侧身:“刘太医请。” 刘太医坐在榻前的小矮凳上,看着祝蘅枝略略苍白的脸色,道:“还请娘娘伸出手来。” 祝蘅枝闭了闭眼,将手腕递给刘太医,脑中飞快地想着一会儿的应对措施。 但刘太医刚刚将手指从她的手腕上抬起,准备手她手上搭着的绢帕,便听到了秦阙的声音。 “刘太医,太子妃及皇嗣应是一切无虞吧?” 虽是问句,但他还是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他认为,刘太医不会听不懂他的暗示。 但刘太医却只是以为秦阙是过度担忧太子妃,便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来:“请殿下放心,娘娘及皇嗣一切安好,臣会如实回禀陛下。” 秦阙原先敛着的眉瞬间舒展开来。 祝蘅枝原以为他的神色是在刘太医跟前做戏,等太医走后,自然要大发雷霆,并质问自己。 只是祝蘅枝张了张唇,想说些辩解之语,但却被秦阙的声音打断了。 “陈听澜!”他朝门外扬声道。 祝蘅枝心底一沉。 陈听澜本就在门外守着,听到声音立刻便进来了,他悄悄地将目光投向祝蘅枝,发现她红着眼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疼意。 陈听澜只来得及从匆匆看祝蘅枝一眼,而后立刻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眼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秦阙拱了拱手:“殿下。” 秦阙没有再转头看祝蘅枝一眼,只是以很淡的语气吩咐:“孤的寝殿经久不住人了,太子妃受不得寒,等会儿便收拾收拾,带她去京郊孤的别院修养着吧,该怎么安排,不用孤再多讲了吧?” 祝蘅枝心头被疑云浓浓盖住,她不知道秦阙到底是什么意思,按说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应该朝自己兴师问罪吗? 陈听澜弯着身子,“如若陛下问起,那便是太子妃娘娘的寝殿不慎失火,以至于娘娘受惊,动了胎气,需要前往京郊别院养胎?” 秦阙淡淡地应了声,便掀开自己寝殿的珠帘先出去了。 陈听澜也只来得及看祝蘅枝一眼,便跟着秦阙先下去了。 秦阙说是“等会儿”,意思便是不想让祝蘅枝在东宫过夜。 时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和雷劈了一般,怔怔地看着陈听澜:良久才启口:“陈詹事,能不能劳烦您再和殿下说说好话,我们娘娘身上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就要她搬出东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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