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看她的时候眸子含笑,但声音却很凉薄,“怎么?这么怕我为难他?” 祝蘅枝面上闪过一丝无奈,秦阙果然还是误会了。 “陈大人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是明君,怎会为难于他?”祝蘅枝只好硬着头皮道。 秦阙环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祝蘅枝一时不防,半边身子几乎是和他贴在了一起,“陛下?” “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哥哥’叫得顺口,怎么朕一来,就生疏成了‘陈大人’?” 他语气淡淡,但祝蘅枝心头泛上一丝不安来。 秦阙扫了一眼陈听澜,问:“陈听澜,你是右都御史,行督察之责,那朕倒要问问你,臣子私通皇后,应当如何定罪?算不算欺君之罪?” 祝蘅枝一时关心则乱,毕竟陈听澜才从诏狱中放出来,遭不起这样不间断的刑罚了,北镇抚司的手段,她即使没见过也是听过的。 秦阙这是冲着要陈听澜的命去的。 “陛下,陈大人没有!”她脱口而出。 陈听澜知道秦阙这是故意为难他,只要他找个借口辞去这右都御史的位子,再申请京官外调,离开洛阳,也就达到了秦阙的目的。 他知道秦阙登基这三年来的为政举措,无非是为了在千秋万代的史书上留一个明君的名声,这种兔死狗烹的子虚乌有之罪名,秦阙不会往他身上安。 但他还是开口晚了。 陈听澜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但他的神色,被秦阙尽收眼底。 秦阙只是挑了挑眉,而后转头看向祝蘅枝,问:“蘅枝这么担心他啊?” 祝蘅枝看见他这么从容不迫,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失言了。 “也是,他都叫你‘皎皎’了,朕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小字。”秦阙松开了她的双手,转而抚上了她的后颈。 这个动作惹得祝蘅枝一阵轻颤,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被秦阙扰乱了思绪。 “你到底要我如何说,才肯相信陈大人是我的兄长?”祝蘅枝几乎要声泪俱下。 她到现在还没有见到筠儿,陈听澜是她除了祝筠外的唯一亲人了,她不想他出事。 秦阙眸色复杂,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擦着她后颈上细嫩的皮肤,说:“私通冒犯皇后,按律本当处斩,但念及陈听澜有从龙之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廷杖后贬官流放出京。” 祝蘅枝听见“廷杖”两个字,脑中瞬间如同烟花炸开。 陈听澜才从诏狱中出来,怎么能受的住廷杖这样的刑法。 倘若秦阙不想留他的性命,那廷杖时是会冲着他的命去的。 “秦阙!”祝蘅枝与他直视,冷冷道:“既然陛下认定我与陈大人私通,那按律妾是犯了欺君之罪,还望陛下废后,将妾贬为庶人。” 秦阙只是冷笑了声,“你看,都哭了,”说着伸出手将她不知道何时淌下来的泪水擦去,“蘅枝,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朕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朕都不会放你离开,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朕的怀里。” 祝蘅枝木然地看了眼陈听澜,看着秦阙,眸中尽是灰败的失望,“你真是疯了。” 秦阙闻言,竟然当着陈听澜的面,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来,而后弯了弯唇,以极尽温柔的语气说:“当然,朕怎么会舍得你死呢?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了,你眼里,不能有别的男人。” 祝蘅枝看着秦阙,眉眼间是温存,也是极致的占有,眼泪根本止不住一点,轻轻摇了摇头:“是不是要让我在楚国的那位父亲亲口承认我和我兄长身上的长命锁是他当年亲手为我们戴上的,你才肯相信?” “蘅枝,我有没有和你说过,陈听澜是我的表兄?朕也不记得自己的舅舅,还有个遗留在楚国的女儿。”秦阙加重了“楚国”这两个字。 祝蘅枝突然反应了过来。 的确,陈听澜在大燕的身份是陈大将军的独子,是今上秦阙的表兄,和楚国没有半分关系,他只能是这个身份,毕竟她祝蘅枝的身份是明明白白的楚国公主,大燕的朝中不能有一个楚国的皇子。 她看出来了,秦阙如今除了想把自己留在身边外,并奈何不了她,她想保护陈听澜,绝对不应是这样和秦阙大吵大闹,这样只会让秦阙直接迁怒于陈听澜。 倒不如先顺了秦阙的意,静观其变,等自己见到了时春和筠儿,再做图谋,逃出大燕,那时陈听澜不在洛阳,不在秦阙眼皮子底下,更是方便离开。 陈听澜早已跪倒在地,语气恭谨:“臣今日对皇后娘娘多有冒犯,还请陛下降罪。” 祝蘅枝窥了眼秦阙的神色,纵使已经想清楚了,她也不能拿陈听澜的性命做赌注,故朝秦阙道:“陛下若是执意以冒犯皇后的罪名给陈大人施以廷杖,那我也应脱簪戴罪,于太极殿前,长跪。” 如今正是八月的天气,太极殿外的汉白玉块早以被炙烤得滚烫,哪怕是穿着鞋履踩上去,在正午的时候,也偶有炙热之感,若是就这么跪在太极殿外,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昏倒在地,她这双腿多半也是废了。 秦阙压着心中的气,沉声问她:“你就非要这么和我闹是吗?” 祝蘅枝拼尽全力,趁秦阙不注意,从他怀中挣了出来,而后与他相对而立,逼回眼眶中的泪水:“是,我就是无理取闹,你罚我便是。” 言外之意,若要给陈听澜施廷杖之刑,便连着自己一同罚。 陈听澜重重地叩在地上,“臣甘愿领罚。” 秦阙睨了他一眼,抬起手又压了下手腕,“谈辛。”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锦衣卫远远地立在一侧,并不敢抬眼。 “带陈都御史下去。” 祝蘅枝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看着陈听澜的身影,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他的袖子。 然而陈听澜只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并无多言。 祝蘅枝红着眼睛看着秦阙,伸手拔下自己的一根发簪,扔到地上。 “那陛下就是准许了我在太极殿前脱簪长跪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眸中尽是孤注一掷。 谈辛看得明白情况,自然早已将周围值守的内侍都支走了,这些皇室秘事,他们知晓只有死路一条。 秦阙朝祝蘅枝伸出手,温声:“蘅枝,听话,和我回去。” 祝蘅枝没有理睬他这句,又摘下了另一根簪子。 “蘅枝。”秦阙的声音骤冷。 他九五之尊,帝王威严,在祝蘅枝这里从来都没有过,他自认为自己对她很容忍了,但她还是一次次地挑战自己的底线,故意气他。 但是没关系,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放开祝蘅枝。 她恨自己又如何? “第几次了?这是你第几次为了别的男人和我吵架了?”秦阙说这话的时候,慢慢攥紧了手。 祝蘅枝只是给了他一个背影,而后很果决地朝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秦阙看着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疼得是她的膝盖,也是自己的心。 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嘴硬了一次:“好啊,那你就去跪,我看你能跪多久!” 他都要离开了,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烈日下的倩影。 往事缕缕上心头。 “你还要再失去她一次吗?”有个声音从心底冒出。 秦阙仿佛吞了一万根银针一样,突然转身,阔步朝祝蘅枝走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 以很轻的声音说:“你就是恃宠而骄,不过,我喜欢你对我这样。”
第60章 深吻 秦阙不管不顾地将她带回了撷月殿。 宫人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说,很默契地将门关上了。 偌大的宫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秦阙将祝蘅枝放到了榻上,手环着她的腰身,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蘅枝,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祝蘅枝尝试反抗,但发现只能是徒劳,索性由他这么抱着:“我逼你什么了?是你,一直在逼我。” 秦阙开口的时候有些艰难,“蘅枝,我只是想……” “只是想让我留在你身边,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做你圈养的金丝雀,低眉顺眼,巧笑逢迎,还如从前一样,满心满眼都是你,是不是?”祝蘅枝打断了他的话,说完这句,微微喘息。 秦阙一时没有接她的话。 “我告诉你,你做梦。” 但她这句刚刚说完,便被秦阙捏着后颈强行转过来,而后她的唇被人堵住。 秦阙发了狠地吻着她,一手叩着她的后脑勺,愈来愈深,愈来愈重。 只有短暂的停歇,祝蘅枝出于本能地檀口微张,眼神迷离,分不清是不是泪水。 但只是这么一瞬,便再此被秦阙抓住了机会。 这次,他的动作不如上次那般还带着几分循序渐进,祝蘅枝只觉得自己的舌尖被勾住了。 她在被一次次地探索、掠夺。 势如破竹,又纠缠不清。 她的头脑渐渐昏涨,手上捶打秦阙的力道也渐渐被卸掉了,无力地耷拉在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蘅枝竟然尝到了一丝咸涩,她一时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秦阙的。 唇上传来一丝痛意,她没忍住发出一声“唔”。 秦阙这才松开了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祝蘅枝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秦阙。 秦阙伸出拇指,轻轻在她唇上带过,指尖上便沾染上了一丝血迹。 他看着那抹殷红,勾了勾唇,“蘅枝,我爱你,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你乖乖地留在我身边,陈听澜、雾绡阁,还有时春,都会没事,如果你还想着跑的话,那你就永远别想见到筠儿,也永远别想见到陈听澜。”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阴森森得。 祝蘅枝没有理他。 秦阙看着她的样子,继续道:“你若是再动一次离开我的心思,我便先拿你那位好兄长陈听澜开刀,左右他残了也一样能做朕的右都御史,你说是不是?这样朕也不担心他会帮着你逃了。” 祝蘅枝听到他承认了陈听澜是自己的兄长后,心头一时如同万千丝线交缠在一起一般。 她从前便知道,一旦和秦阙坦白了自己和陈听澜之间的关系,就难免会被他要挟,但她忍不了秦阙一次次地为她和兄长冠上那样不堪的污名。 她长叹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秦阙。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秦阙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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