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沾满了他的脸。 祝蘅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干干净净,没有泪水。 所以,自己刚才尝到的味道,是秦阙的? 她一时怔愣住了。 她不能和秦阙共情,但她也不敢相信,秦阙这样狠厉无情,堪称为冷血的人,会掉眼泪。 “蘅枝,答应我,好不好?”秦阙的双唇微颤。 明明方才那样发了狠地朝她索求,如今却又是一副极尽卑微的样子。 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清秦阙了。 祝蘅枝看着眼前的人,喉咙哽塞,说不出一句“好”,也说不出一句“不好”。 秦阙当着她的面,将从她唇上蹭下来的那抹还没有干的血迹在食指和拇指中间晕开,而后替她将鬓边微微濡湿的发丝拨到而后去,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蘅枝,其实在你一遍遍地和我澄清你和伯玉之间的关系时,我真得很高兴,这说明,你还是在意我的。” 祝蘅枝别过眼去,“你还真是会痴心妄想。” 秦阙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一向擅长痴心妄想,也一向擅长从你对我所有的细节中寻求你还在乎我的证据,”他说着捉住祝蘅枝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指节:“你看,你在澧州的时候,连挑小倌的时候,都挑了你以为和我长得相像的,其实,你的潜意识里,没有忘了我,对不对?” 祝蘅枝一时竟无言以对。 而后她又听见秦阙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伯玉是你的兄长了。” 祝蘅枝脑中嗡鸣一声,扭头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秦阙。 “什么时候的事情?” 难道自己这些日子,一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秦阙看着她圆睁的杏眸,眉眼间也沾染上了一丝笑意,但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松开了她,说:“答案就在你的妆奁第二层的小盒子里。” 祝蘅枝将目光投向那个精致的妆奁。 她不想碰和秦阙有关的任何东西,今日梳妆,用的也是她自己本来就戴着的簪钗。 祝蘅枝将信将疑地看了眼秦阙,随后起身,朝放着妆奁的那个桌子走去。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透露了她和陈听澜之间的关系。 祝蘅枝几乎是抖着手,才拉开了那个小抽屉,里面是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她心中升上一丝不详的预感。 等打开的时候,她被里面的内容惊讶了。 那是陈听澜三年来写给她的信,一封不差,但字迹看着像是秦阙的。 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秦阙暗中拦了从陈听澜府上送出的信笺,一封封抄了,又将原件送了出去。 祝蘅枝捏紧了那些信笺,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秦阙,问出一句:“你监视我兄长?” 秦阙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不是特意监视他一个,我是大燕的皇帝,所有臣子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祝蘅枝闻言,手中捏着的那些信笺,慢慢地就散落在了地上,“你一早就知道,那你图什么?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吗?” 秦阙慢慢朝她走过来,“伯玉在信中称呼你为‘皎皎’,我知道他是舅舅从军营里认的儿子,是楚国人,但我从未想到那个人是你,直到,我在澧州听见乌远苍叫你皎皎,你到了洛阳后,我再也没有从陈府拦截到信笺,那日听到伯玉也叫你皎皎,我才确定下来。” 祝蘅枝步步后退,后腰靠在了桌子上。 “蘅枝,我如果早早知道你的小字是皎皎,早在拦到第一封信的时候,我就会来澧州找你,那个时候,或许,筠儿还未曾出生,你或许还未曾遇到乌远苍。” 秦阙说着将手抚上她的脸颊:“至于我为何要你亲口承认,当然是我想看看你在不在意我,你如若心里还有我,便不会希望我误会你和旁人之间的关系。” 祝蘅枝慢慢攥紧了手,新留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半天才从口中逼出一句:“无耻。” “我就是无耻,我说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留在我身边,直到,重新爱上我。”秦阙慢悠悠地回了她的话。 祝蘅枝一阵怔忡。 秦阙抬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来一吻,“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没事。” 祝蘅枝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迅速包裹了自己,眼前开始朦胧。 “好了,筠儿应该也到了,她很想母后,改天,带你去见宁宁。”秦阙松开她,语调无比地温存,就像是民间最寻常的夫妻一般。 但只有祝蘅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努力地将泪水收了回去,她不想让筠儿看见自己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 秦阙走后,进来的是秋莺。 她任凭秋莺给自己梳妆挽发。 这三年在澧州的一切,恍若一场春秋大梦,她还是无法逃脱秦阙的手掌心吗? 但她命不该如此。 直到她听到一阵脆生生的声音。 “阿娘!” 她转过头去,是祝筠。 她本来都藏好的神色,在听到这句“阿娘”的时候,瞬间功亏一篑。 祝筠松开了时春的手,扑进了她的怀抱,又用脸在她怀中轻蹭。 “阿娘,筠儿好想阿娘。” 祝筠的声音一下子就抚平了她的心绪。 “筠儿,他有没有欺负你?” 她不确定秦阙那样的疯子,会对祝筠做出些什么,即使这是他的亲生女儿。 但祝筠只是从她怀中探出了脑袋,问她:“阿娘是说父皇吗?” “父皇?”祝蘅枝眉心微蹙。 秦阙才带走祝筠多久,便让她改口了? “对啊,父皇对筠儿可好了,”祝筠歪着头想了想,说:“和乌叔叔对筠儿一样好!” 祝筠的眸中仿佛盛满了星子,祝蘅枝知道,小孩子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也暂时松了口气。 “阿娘不哭,筠儿会一直陪着阿娘的!”祝筠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祝蘅枝收回了泪水,抱着祝筠,久久不肯放手。 但祝筠提到了乌远苍,她也不免担心,乌远苍是否去了徐州等她? 于是在晚上秦阙来的时候,她问了秦阙。 秦阙将筷子搁在一边,笑着说:“正好我这边有他的消息。” 祝蘅枝攥紧了手帕,示意他快说。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61章 欲望 她眸子垂了下,鸦睫遮住了眼瞳,手上的帕子被她捏紧了又松开,看着一副纠结的样子。 筠儿毕竟年纪小,这个时候早已被时春抱下去睡觉了。 宫中人都琢磨着秦阙的意思,未曾进来侍奉晚膳,撷月殿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盛夏的晚上,殿外的木犀开得正好,淡淡的幽香顺着半开着的窗子中飘进来,在人鼻尖缭绕一圈后又悄无声息地钻进肺腑中。 殿内烛影昏黄,经风一吹,便在新铺的窗纱上点出斑斑驳驳地影子来。 也将两人的身影映得影影绰绰。 碎影斑驳在祝蘅枝的眉梢鬓边,让人不得不怪月色太婉约。 她就这么坐在秦阙对面,久久没有出声,似乎是在深思熟虑。 秦阙一时看痴了眼,实在是勾心摄魄。 他细细回想,他甚少见到这般的祝蘅枝,他们之间的回忆,好似大多是狼狈不堪的,难道有这样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他好似看到若干年后。 他也不禁猜想,倘若他与祝蘅枝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相敬如宾,是不是也会举案齐眉? 她会在自己上朝的时候,亲手替他整理好朝服,偶尔他疲于政务的时候,她也会为自己洗手做羹汤。 思绪渐渐飘远。 秦阙的心头渐渐泛上一层酸涩,这些,难道不是自己本来就拥有的吗? 如若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祝蘅枝缓缓抬眼,“陛下先告诉我,我再,依你所言。”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阙竟觉得眼前的人温柔不像是重逢后的祝蘅枝。 熟悉又陌生。 祝蘅枝见他没有回答,面上显露出犹疑来,抿了抿唇,道:“你骗我的时候太多了。” 语气中带了几分独对如意郎君的嗔怪。 秦阙突然觉得周身一阵燥热,喉头干涩,缓缓道出一声:“好。” 洛阳一片晴好,南越方下过一场雨,苗寨中云雾层层。 乌远苍翻身下马,将缰绳顺手交给自己的心腹。 苗寨中的人看见他回来了,反应各异。 有欣喜庆幸,也有惊讶诧异。 乌远苍淡淡扫过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长腿朝自己的营寨中去了。 乌曾这些年在南越运筹帷幄,虽然做得不露声色,但若是仔细想想,还是能找出纰漏的。 平日和他过从甚密的人根本用不上细细去查。 乌曾自从在云岭没有将乌远苍置于死地后,便逃往了更南边的小国,是打算伺机再动。 “主上,您看是不是要将他平日交游的那些人叫过来,一问究竟?”他的心腹藏彦在一边躬身,请示他的意思。 乌远苍抬手挡了他的动作,“不必。” “为何?乌曾在云岭的时候,那可是冲着您的命去的,您难道还要放过他吗?” “如今大乱方休,我原本以为他会带着妻儿向北逃亡楚国,去寻求他岳丈的庇佑,再不济回到这里,和我殊死一战,但没想到他竟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抛妻弃子,逃亡了南边,既然如此,那寨子里的这些小虫,自然也就先不着急收拾。”乌远苍一边摘下手上的护腕,一边踏进了自己的房中。 藏彦忙过去将灯油添好,让屋子重新亮了起来。 “主上是担心寨中乌曾的残余势力,狗急跳墙?” 乌远苍淡淡地应了声,又转头问:“我不在的这几个月,澧州那边,可有信传来?” 大致上处理好疆内的事情,他关心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祝蘅枝。 自己当时匆匆离去,也不知道她如今在洛阳怎么样了? 藏彦赶紧将桌案上的一个匣子拿过来递给乌远苍,说:“这些都是祝娘子那边寄过来的信了,属下一直妥善收拾着,最新的在底下。” 乌远苍接过匣子,取出一封信笺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远苍亲启”,唇角勾起,面上的神色也和缓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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