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她的眼眸纯情无辜,又澄澈,简直就是尤物祸水。 婢女们敷衍中夹杂嫉妒,故而一点都不温柔,芙潼身上本就有伤,擦得疼,她全都忍了,没有吭声。 婢女梳头发时更简单粗.暴。 芙潼的头发过长,之前被仆妇欺负的时候,用力拽过她的头发,头发青一块紫一块的,刚刚她不说,太医也没有发觉。 不涂药,自然是疼的。 现在又扯,小姑娘的眼泪花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她低着头,不想被发现。 太子殿下对芙潼很好了,芙潼要乖一点,不能再麻烦人家。 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梳洗好了,婢女们请礼,芙潼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装扮。 和婢女们的衣衫首饰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同等的样式。 簪子别住头发太紧了,疼。 芙潼抬手想要摘下来,却只碰了碰簪尾,又缩回了她的手。 虽然芙潼不喜欢这样的簪发,觉得不怎么好看,但是芙潼不会辫头发,披头散发的话,不好。 又在心里对自己说。 再忍一忍,或许,一会习惯就好了。 眼前的妆奁台上的篦子模糊了,小姑娘用力吸鼻子,仰着头,大口呼气。 扇着眼尾,右手的缠绕打了结的带子穗跟着晃动,她终于泪稳稳憋回去。 嘴角抿出一抹笑,显出一个圆圆的梨涡。 “属下恭贺殿下,一切果然如殿下所料。” 林简送走了太医,跪地恭喜司沂找到药材,答成心愿,唐小姐的寒毒终于有救了。 殿下终于能够了结一桩心病,成就与唐小姐的良缘美事。 司沂兴致缺缺。 “有什么好恭贺,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也不是孤一早算透的结果。” “真要如你所说,是孤从早就算透,我贞景此番还会在邺襄小国折损不少良兵将士?” 意料之中,又出了意料之外。 不等前面搜身的婢女也来传信,并没有搜到任何东西,太医已经禀明得足够清楚。 那味奇珍药材果然被邺襄的国君给她的女儿吃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够物尽其用吗? 若是他泉下有知,听到太医说的,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处心积虑的最后,还不是为贞景做嫁衣,最终到他的手上。 邺襄小公主百毒不侵,血又能医治百病。 消息主要一流传出去,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遭人掠夺,或许那些为求长生之人,丧心病狂,会将她整个人蒸煮了吃也说不定。 邺襄自以为聪明的国君,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后悔他当日所做的决定,不如自觉上交药材,他也能给她女儿一个痛快,好叫他们一家团聚。 虽不知殿下在想什么,林简看出司沂唇边噙着笑意,便知道他心情转而变得不错。 拍马屁说道,“上苍庇佑殿下,见殿下劳碌奔波,特地将药材奉上,说到底也是殿下洪福齐天。” “行了。” 司沂阖上眸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太阳穴。 林简再不敢多言,起身站立在一旁。 司沂讲道,“天下岂有容易之事,别高兴太过,忘了刚刚太医说了什么话?” 林简当然没有忘记,他不正是怕殿下心里烦郁太医所说,祸及旁人。 “好在药材的良效不少,也携了不可逆转的霸道,给她重塑身体血肉,脱胎换骨之时,也让她忘却了前尘往事。” 这样,于他的计谋,也能少一重麻烦了。 “是。”林简附和道。 “如此,就能省殿下许多事。” 司沂抬眼,似笑非笑,“省事,你觉得省事?” “若不是她心甘情愿,自愿放血给中毒之人食用,旁人强取血液,她的血也只会是害死人的毒药。” 反倒棘手了。 林简冷汗浮起,又跪下,“殿下英明神武,属下觉得..... “殿下最终.....必然能够达成心愿...” “对,必然心想事成。” 司沂看向熏炉里腾升而起的缕缕烟丝,眸光薄凉透底,一点都不带笑意。 是,哄骗一个人,为他死心塌地,自愿奉血。 这很难吗? 何况那邺襄女,单纯如白纸。 司沂端着滋补的药到时,芙潼在铜镜面前坐着弄她的头发。 不能让她饿死,司沂命人备了吃食送来,食物搁在台子上她并没有吃。 太子殿下看见没动的食物,危险眯起眼,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故意不用膳,折腾自己给他搞罪来受? 司沂脚步轻,在门边站了一会,小姑娘太专心了,并没有发现。 她手里拿着篦子和头发较劲。 头发被拆了一半,她是要自己梳理?会也不会。 事真多啊,婢女们不是已经帮她挽好了? 有发丝垂落绕到发端上,打了死结,再难脱离,想必她挣扯,有几缕断了,甚至掉到了地上。 疼的吧,小姑娘眼尾红,哭过了。 司沂不悦皱眉,倚着门框冷眼旁观,看着芙潼作茧自缚一般,怎么都理不明白头发。 她真的很蠢呐。 作者有话说: 前·司狗狂拽·期:嘁,难? 后·司卑微真狗&真作茧自缚·期:啪啪打脸
第4章 ◎“乖。”◎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竟然还哭上了。 她真是有脸。 益气补身的汤药搁到小几上,药勺碰着碗沿发出发出清脆的声音。 芙潼才发觉司沂进来了。 眼角已经没有泪,怕被看见,芙潼抬手擦往脸上抹两把,随后局促地想要站起来。 膝盖骨快要磕到了案几,还是太子殿下眼疾手快,将她及时地掺住。 压眉嘱咐芙潼,“慢一些。”才能叫芙潼幸免于难,恐遭一劫。 司沂沉声,“站好。” 男人声音具有安抚力,他搀扶芙潼的大掌,修长温热,赋力宽稳。 让芙潼的惊吓被一瞬间给顺平。 眼也顾不上眨巴了,只呆呆看着他精致立体的侧脸。 司沂被她直白的目光冒犯到,压下心里的厌恶,还是细心问。 “没有磕到吧?” 芙潼回神,摇摇头说,红着脸小声,“没有。” 要不是看在她有药用的份上,司沂绝对不会这般有耐心,护着她,还要装模样嘱咐。 “太医说你身子还没好,少动,不必行礼,日后也不用。” 她有特殊用处,自然应该特殊对待,司沂进入角色很快。 加之,他本身就是工于心计之人。 也是贞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储君,演戏而已,不费一兵一卒,当然不在话下。 感受到了殊荣,芙潼惶恐到心里没底,觉得不合礼,她小声叫出了尊称。 “太子殿下.....” 听到小姑娘的嘟喃,司沂没什么反应。 对于她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她倒是拎得清楚明白。 他赏赐给芙潼一份殊荣,“你可以叫我司沂。” 司沂?是他的名字。 小姑娘瞪大眼,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 “会不会不好....” 是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司沂思忖片刻,淡淡道,“名字而已,没有什么好不好。” 太子殿下? 邺襄女又不是贞景的人,真论上,还不配格唤。 果真比起太子,司沂这两个字更让芙潼欣喜。 小姑娘脸上有笑,扬起面,先自己演练似的小小声唤了一声。 绵软的声音入耳,司沂耳窝一顿,很快缓过。 她又一声,“司沂...” 用满江话说不顺畅,由换成了她熟悉的邺襄语,“司沂....” 土语唤出来的司沂,芙潼真心感激道,“你对芙潼真好。” 这算是太子殿下入门后第一个真心实意地笑。 不过是觉得她卖丑一样地好笑。 一个唤名的殊荣而已,这便好了?会不会太好收买了? 不过,好收买倒是好事情了。 她也只需要知道记得他的好就好。既如此,也不算是白费功夫。 司沂取了软杌子在芙潼的身后坐下,看着她一头乱发,思忖该从何处下手。 被司沂认真打量着,芙潼羞低下了头。 司沂也发现了她的窘迫,冷眼旁观,任由着。 心里觉得她还算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也知道自己笨手笨脚。 反羞了头,像鹌鹑一样。 婢女们辫好了发,芙潼本以为能够忍受的。 头皮贴着,不动还好,动一下,特别是芙潼扭个头,都疼得叫她脸色发白。 婢女走后,小姑娘趴在窗桕上,歪头想要细数一下屋子内的陈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也不知道怎么的越看越觉得心酸,越想忽视,就越在意。 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芙潼微有些负气,也不知道为何要忍,她拿起梳子把头发拆了想要重新辫,果不其然,拆失败了。 别说辫,头皮被扯得更疼。 陷入适才的委屈,小姑娘失神过度,直到手中的篦子被抽走,她才回过神。 转眼触到铜镜,见到披头散发乱糟糟狼狈丑陋的芙潼。 与身旁长身玉立,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形成鲜明的对比。 头发乱得像歪脖树上的鸟窝,真的好丢人。 简直让芙潼越发羞耻难堪,索性低下头。 “我.....”脱口即出的邺襄语。 想要解释刚刚的事情,可是说什么呢?说什么才不会丢脸。 “对不起,芙潼不会。”泪水不要钱似地掉啊掉。 “不会很正常,不要哭。”司沂语调平平安慰她。 会才怪了。 说完,太子殿下觉得语气过于生硬,转了转话头。 “我的意思是,哭多了,眼睛会难受。” 司沂好温柔。 芙潼用力吸鼻子,听话点头,“嗯。” “不哭。”司沂实在烦透她的眼泪。 说不哭,眼泪一时之间也忍不住,但勉强也都憋了回去。 见她委屈可怜,司沂赏了一些好话说给芙潼听。 “你原本也不用做这些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刚来的人还不懂规矩,待下去我会好好收拾她们。” 本来就是他故意吩咐的,不必跟芙潼太客气。否则东宫府上的婢女,谁敢造次? 只是芙潼初来乍到,比起老谋深算的司沂,她听不懂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他打的官腔。 两只手抓着衣角,怯怯地说道,“不怪她们,是我太笨了。” 司沂在心里附和呵笑,的确笨。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的确是笨,也是啊,他不能指望她做好。 司沂心里嫌弃,面色没有表露,话里安慰说,与他心底折射成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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