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间,齐以君的书,总算是翻到了最后一页。 书落眼抬,齐以君纤长的手指轻轻按住书面上的某字,她开口时吐出阵阵寒意,没有一丝动人的感情,她只道:“小殿下说了这么多,今日到底有何贵干?总不会是特意要来寻我的麻烦。” 然后,当齐以君口中这声小殿下落去,家臣纷纷收敛目光,仓夷跟着松了口气,邹霜桐大惑茫然,甚至还有些惊异,只有筝看着齐以君淡定地冷笑起。 小殿下? 真是个陌生的称谓,自圣人走后,当是很多年都不曾听到了……
第33章 无耻 大内之下, 坤宁殿中, 与太子共起居,承欢帝后膝下的太史筝, 是为小殿下。 可齐以君这声小殿下唤地却是讽刺。 筝已不记得这个称呼兴于哪年哪月, 也不记得他们为什么这么称呼他。她只记得圣人在世时,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要这样去称呼她。只是后来, 圣人病来如山,压垮的可不止一个她。 还有那明明赫赫的太史家。 名利局中皆是人走茶凉, 太史正疆自是知晓,所以敛锷韬光便成了太史家最好的退路。 太史筝虽自此从高处落下, 但她觉得这样, 也挺好。什么众星捧月,都不若做自己来得自在。 所以, 哪还有什么小殿下呢? 筝将手中端着的木盒, 整整齐齐摆上桌案。 她告诉齐以君:“植林媳妇,如今我嫁给大房的崔二郎, 做了你的堂嫂。咱们俩成了妯娌, 就不再有什么小殿下了。所以, 我今日自然也不是来寻你麻烦的,相反, 我是给你们送礼来的——” “本来, 我拜托了我家大嫂嫂,领我一同去西院挨家挨户拜见。没想到, 这半路上就叫我碰见你们这妯娌二人,还真是幸运。如此, 便也不用我再多跑一趟。” 正说着,太史筝转头朝亭外人挥了挥手, “大嫂嫂,您还在那作甚?您快来。您是同辈之长,您这么一直站在外面,叫我们这些后辈怎么好意思坐着?” 仓夷唯唯诺诺,她可不敢像太史筝般在郡王府面前造次,她只说:“无事,我站着就好…” 筝瞧着二房不是第一回 在仓夷面前耀武扬威,她想着也该好好替仓夷撑撑腰,不能总叫她成天受那窝囊气。于是乎,筝二话不说,起身就到亭外请人进来。 “大嫂嫂,来吧。县主人美心善,敬长有德,您不来我想她会心有不安呢~” 筝就这么连拉带拽,好不容易将仓夷带到亭中,叫她坐在了齐以君的对面。可仓夷自坐下那刻自觉如坐针毡,筝便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其莫怕。 如此,苍云亭中, 成了两房妯娌相对坐立。 但瞧一房大嫂傲世轻物,弟媳趾高气昂。一房大嫂胆战心惊,弟媳却意气扬扬。 这般分明且充满杀气的场面,叫路过的使人皆忍不住窥看上几眼,甚是感叹这伯府的戏,怎么日日都唱得这样好…… 那边太史筝安抚过仓夷,打开桌案上的木盒向二人展示起来,她说:“二位堂弟媳妇,我这初来乍到,与诸位第一次打交道,实在不知道大家喜欢些什么,就略微准备了些薄礼,还望二位别嫌弃。” 木盒轻开,盒中首饰闪着耀眼的金光。 她管这叫略微……? 半晌不吭声的邹霜桐,在不经意间瞥见盒中之物后,顿时两眼放光。 只瞧她那本不屑鄙夷的脸上,缓缓露出了几分谄笑。她竟大胆到在齐以君没应声前开了口:“太史嫂嫂,难不成这盒子里的东西……” “我也有份?” 这声嫂嫂叫的亲昵,邹霜桐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这下太史筝大抵了解了这植松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曲意迎风,见风使舵,是为小人也。 筝趁势端起首饰往人面前送去,“植松媳妇哪里话!给各房送礼,怎么能少了你的份?只盼着你不嫌就好。” 太史筝说罢笑脸相迎。 邹霜桐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会儿她也不顾身旁人脸色如何,是想也没想地接过了太史筝送来的“薄礼”,细细掂量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弟媳怎么会嫌弃呢?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嫂嫂。” 太史筝点了点头。 想这俗人好办,齐以君这种傲慢之人却难对付。可她还是照旧端着另一份首饰递了过去。 果不其然,还不等筝开口,齐以君就嘁了一声道她,“真是好笑。” 太史筝眼见着她狠狠将掌下的书向前一推,抬眼瞧都没瞧邹霜桐,便冷嘲了句:“你这么喜欢这些东西?” 邹霜桐虽是出身官宦,可她家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抠门小户,平日里是一匹缎子,进了她家的门,都得被姐姐妹妹扯成八瓣。 所以,她哪里见过这么好的首饰? 邹霜桐想这得是多好的匠人,才能做出这么好的首饰?她自己恐是跟着崔植松那窝囊废,混上八百辈子,也难得这么一套首饰…… 以至于,邹霜桐自拿到首饰那刻起,就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戴回娘家,好好显摆显摆。 眼下,她正掉在钱眼里出不来,自然也没反应过来齐以君这话是冲她而来。 直到,身边的贴身女使抬手碰了碰她,以作提醒,邹霜桐才愣愣应了声:“啊?喜欢,喜欢——” 可这答案叫齐以君听去,不甚满意。她对房中这穷酸货,更是愈发的看不起。当然,能被齐以君瞧上的人,这世上除了崔植林恐怕也没有几个。 齐以君慊慊站起身,随手接过筝手里的木盒,竟无礼地朝邹霜桐怀中扔去,“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这套也是你的了。” 她这是要恶心谁? 太史筝看着齐以君那副傲慢样,撇了撇嘴。只是不管怎样,这礼齐以君也算是收了,至于她想当着自己的面转手送给谁,筝都再懒得去计较。 随她去吧。 齐以君冷眼看着太史筝与仓夷,她似乎不想和她们扯上任何关系,可她还是在临走前假意跟筝道了声:“小殿下的礼送完了,我可以走了?” 依旧是那句带有讽刺意味的小殿下,太史筝却坦然为她让去了离开亭中唯一的路。 筝道:“县主请便。” 齐以君漠然走过太史筝面前,留给她一阵似凛冬时节刺骨的寒。 这人真是一点没变。 彼时,邹霜桐看着走出亭外的大嫂,以及纷纷追随而去的家臣,高声问了句:“县主嫂嫂,这些东西你就不要了吗——”却再无人作答。 见此情景,邹霜桐竟在心里暗骂了句:“这么好的东西都不要,这人难不成是傻瓜?” 可等转过头看向太史筝,她便上赶着赔笑道:“太史嫂嫂,这东西既然我家大嫂不要,那我可就拿走了。您不介意吧?” 筝闻之笑了笑,“这礼我已经送出去,至于植林媳妇愿意给谁,都再与我无关。你只管拿走便是。” “太史嫂嫂真是豪爽大度,可真是女中豪杰!哪里像我家那个,瞧着冷若冰霜,高雅无双,其实小肚鸡肠的很呢——”邹霜桐见人走了,这又开始翻腾起齐以君的闲话。 太史筝却不去接她的茬。 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不小心多说几句,就被这斗筲小人传播出去?所以,筝还是学着仓夷,多多止语。免得祸从口出,最后惹得一身晦气。 “我说嫂嫂,你别干站着了,坐下吃梨吃梨——” 邹霜桐这次见太史筝不愿搭理,再没像上次那样记恨在心。毕竟,才刚刚拿人手短。想必这几个月,她这颗“偏心”自是会为太史筝多多倾倒。 她说着将桌案上那颗本是为齐以君削的鹅梨,朝太史筝递去。 太史筝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可她却在接下鹅梨后,又朝仓夷递去,“嫂嫂,这梨削得甚好,你吃。” 得,两房倒是扯平了。 仓夷怯怯看着邹霜桐,又看看太史筝手中的鹅梨,是迟迟也不敢伸手接去。她从不会开口拒绝任何人,却也没有伸手接梨的勇气。 仓夷为了难。 “嫂嫂?”筝拿着鹅梨,开口时柔声细语。 邹霜桐却在一旁起劲,“堂嫂,人家叫你吃,你就吃,这是人家的好意。你瞧我作甚?是我不叫你吃了?” “没有没有。”仓夷谁都得罪不起,她见状赶忙接过了筝手中的梨。 现下,三人对坐苍云亭。 仓夷默默吃梨,筝歪头看着仓夷吃梨,邹霜桐则抱着两个木盒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要一想到家中姐妹瞧见自己穿金戴银地回家,就控制不住嘴角的笑。 邹霜桐垂眸看着看着,忽然眼皮一翻,不知又想到什么幺蛾子,抬起头便当着太史筝的面问仓夷,“堂嫂,你跟太史嫂嫂关系这么好,不知太史嫂嫂给那你送了些什么啊?” 筝闻言瞥了眼邹霜桐,这人还真是没脸没皮。 可仓夷也是老实,她竟直接告诉邹霜桐是一盒玉饰,惹得筝咬咬嘴皮,阻拦的话也给生生咽了下去。 “啊呀,都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太史嫂嫂对您,可真是没话说。只是堂嫂,弟媳有一事请求,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邹霜桐这般好声好气地跟仓夷说话,必然又是有了什么目的。太史筝眯了眯眼,她倒要看看这人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堂弟媳妇,你能有什么事求我啊……”仓夷心里没底。 邹霜桐瞧她吐了口,赶忙接着道:“堂嫂您瞧,弟媳这儿有两套金饰,能不能用其中一套跟您那玉的换一换?想您平日也不常戴。若是戴了,还要管家侍奉,一忙起来就脚打后脑勺,这玉器啊!最怕磕了碰了,这要是碎了,岂不辜负太史嫂嫂一片好意!” “可您要是跟我换换 ,这金饰可不怕摔,不怕坏。哪怕到将来样式不时兴了,您还能再送去金铺,重新打一套呢!您说这多划算啊堂嫂?您就同我换换吧~” 哎呦,我呸—— 太史筝坐在一旁震惊不已。只瞧那邹霜桐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了。天下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伯府可真“卧虎藏龙”的稀罕地。 可筝也不能妄自帮仓夷做决定。 齐以君的事她不管,这时候偏跑过来阻止仓夷?叫人瞧去,倒像是欺软怕硬。 只是这口气怎么想也不顺,她转眸看了看仓夷,一番挤眉弄眼,意思是说咱不怕,不想给咱便不给她。同时筝也期待着,仓夷能克服恐惧。 仓夷大抵明白筝的意思,她十分珍惜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首饰,不愿与之交换。可她就是张不开嘴,说不出那句拒绝的话。 “堂弟媳妇,我……我……”仓夷支支吾吾。 太史筝在旁紧张地握紧拳了头,邹霜桐却似拿捏住仓夷的软弱般势在必得。 这时间,自前院值夜归来的崔植简穿着未卸的戎服路过。但瞧他身材魁梧,满脸疲惫相,却在望见仓夷后为她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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