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闻言,气结于心,寒毒发作,便也病逝了。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习惯未有太大情绪的原因,心绪不平,毒便易攻心脉。 …… 至于宇文执。 她听说他与北周皇室是关系不好,能理解他着急回到北周,争夺储位的做法。 只是,如果没有他煽动留侯,阿翁不会死,母后也不会死。 …… 那日赵宫,在宇文执的房间里。 他坐软榻上,将剥好的柑橘递给她:“再来几趟,我这里的月例,要被你吃完了。” 她毫不客气地回怼:“是吗?我看你剥得挺起劲的。” “……” 等果盘里的点心没了,屋外的侍女进来换时,他凝她看了许久,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抿唇,难得有些纠结,“如果我错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出发点是好的话,你会怎么样看我?” “哦,那咱们掰了。”姜瑶想也不带想的。 还是少年,心思却总是深沉的宇文执头回瞪大眼睛,似怔楞:“为什么?不应该先问问为什么吗?” “什么出发点,我才不信,你问那刑场上人为什么要害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父母儿女,闭嘴不提自己想要荣华富贵。”姜瑶嗤笑,“全是借口,少来打着为他人着想的幌子恶心我了。” “……说的有道理。”他很慢地点点头,“可是,我倒是很能理解他们。” “世上安得双全法。”宇文执腮骨好像动了一下,依然风度翩翩地笑着,“不负如来不负卿。” …… 实在恶心人! 莫名的,想起过往,姜瑶一下子忽的有些恼恨,却压抑着自己平静下来。 “行。你自小是有主见的。” 楚少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躁:“好好考虑,我在京城待两旬,之后会去北周理理商号的事,若你改了主意,偷梁换柱一番也未尝不可。” 姜瑶起身:“瑶送舅父一程。” 她亲自推开门。 却见到,屋檐的阴影下,聂让那张英挺却惨白的脸和茫然的黑瞳。 姜瑶在镜中见过这种眼神,心下意识一沉。 听见了? 果真,五感太敏锐,不是什么好事。 长公主先作未看见。 ……算了,也没什么妨害。 总是要寻个理由告诉他的,免得他哪天又想不开,怪到姜鸿的头上。 可直到楚少季跟着出门,聂让仍站在原地,如一尊石像,木然不动。 但楚少季行商多年,会些武功,扫了他一眼,笑了声,笑意很是爽快:“你是哪个,主人谈话,也敢偷听?” 聂让只是杵在原地,没有回答。 骤然间,楚少季拔了腰间长剑,蓦地朝他脖颈砍去。 “不可!!” 姜瑶登时大惊,聂让问声便侧了半寸,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避开楚少季的剑。 “小幺儿?” 楚少季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瑶,“你要留着他?” 姜瑶点了头:“或许舅父还记得。这位便是聂让。随从我多年,若舅父杀他,便是要切下我的左膀右臂。” 他们的声音,对聂让来说,很遥远,这一瞬,他只能听到脑子里的嗡鸣。 自己的存在,真的有任何用吗? 聂让想起了白豸山庄的那枚蛊,现在在他的心肺流转,时时护佑着他的性命。 他终于明白了。 这是…这是主人的救命药。 他该死的。 都是他拖累的主人。 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 他不仅不能保护主人,还将主人往死亡的边缘推了一把。 他有什么用。 甚至不如…不如他从未存在过,从未遇见过。 他痛苦地闭了眼,心口连着右臂,疼得要炸裂了。 “阿让,暧,别哭啊。” 缥缈的视线里,他看着她叹了口气,柔软的绸绢擦净了他眼角。 自己是…在哭吗? 太过无用。 于是聂让咬住牙,腮微微鼓起,努力忍着。 “好了。” 她却拉着他的衣袖,让他近乎僵硬地俯下身,在他耳侧低语,“阿让不怕,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嗯?。” 吐息打在耳廓,带着仅存一点的生人温热,缓和了那股子透彻心扉的寒意。 “我还要他护着我去北周。” 她向见这一幕傻了眼的楚少季,坦然,“聂让的武功,可顶上百个侍卫,舅父信也不信?” 作者有话说: 楚少季: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姜瑶:北周我得再想想,从长计议吧。 推门 聂让:…… 姜瑶:行,干,阿让别怕。 舅父你看!你说这么多还不如人家一句话不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被兔子吃掉的狐狸、言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一叶 10瓶;(:зò?*ó)、救救我救救我、就算是哒宰也只能陪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十来年心血◎ 重霄阴云密布, 天穹压抑,飓母卷集,许不时将降下雨。 聂让仍讷讷杵在原地, 好似不知移动。 楚少季瞧了那死士一眼,却问起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霄道可还在你府上?” “在。”姜瑶从容, “不过今日改明儿叫晁行了。” 楚少季侧目:“哦?这名儿听起来顺耳, 谁取的?” “是我点的字。” 楚少季一思, 点通了其中要节, 沉眉,语重心长:“小幺儿啊小幺儿。玩物可以,莫要拎不清主次。” 显然, 还是想杀。 楚少季虽是个能给未招驸马的外甥女送男宠的奇人,但在大事上一贯分得明白。 这事情实在不小, 一旦姜鸿非先皇嫡子,那么当年真正该坐上皇位的人…… 就变成了湘王姜衡。 以谋逆诛杀湘王的姜瑶,才是真正的反贼。 姜瑶权重,有兵, 可压。 可再压, 捺不住四周郡王,有稀薄皇室血脉者蠢蠢欲动的心,一旦姜瑶有三长两短, 这些年一直伏低做小的藩王必齐聚乱京。 “本宫自然知道。” 听出楚少季话中用意,姜瑶敛笑抬眸,放重了语气:“但此人,不可杀。” 现在, 她是长公主的身份, 不是楚后托孤的幼女。 是通告, 而非请求。 毕竟是掌权多年的长公主,不笑时,便是让人望之生畏的威严,与楚少季记忆里的娇俏模样大相径庭。 片刻沉默后,楚少季收了剑,与姜瑶一礼。 “也罢。臣暂且不动这个手便是。” 是臣下的礼。 . 送走楚少季后,姜瑶屏退他人,回了院子。 刀归鞘,玄青的影仍在原地,一步未动,黑黢的眸低垂着,极静。 于是她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一把捉住他拳粗的手腕,将人拉进了屋内,阖门。 “方才愣什么?” 聂让喉头哽住,说不出话。 直到现在,他全身血液仍是冷凝,四肢僵着,动不了,移不开。 她伸指,轻轻放在他指腹上,隔着刀茧,仍然凉得彻骨。 “是冷了吗?少见。” 羊脂玉的指尖从氅衣下探出,半握着他粗糙的指腹,以不算温暖的体温摩挲了一下,试图将他给予过她的温度赠回去,以稍稍烘暖些。 好像真的有用,宽长的指腹倏然收紧,却只是虚虚包着她的指,不敢用力,很小心,又很害怕。 她不忍心看他这样,上前了一步,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口,开玩笑似地宽慰:“你若是怕了,可以抱着试试,本宫不笑你。” 很久的沉默后,聂让终归未敢收拢手臂。 “奴……”再开口,他声音微嘶,“恳请主人允一阵假。” 不提原因,可是姜瑶知道他要做什么。 如果宇文执真的有药。 他会想办法取来,一如从前任何时候,只要她需要,他都会搭上性命。 宣花纱窗外,天空有旱雷突地劈下,许又要降雨。 姜瑶未应答,只淡淡推开他,站定身,语气不似方才柔软:“去送死吗?” 她伸手稍稍抬起他的下颔,直视那双属于他的黑玉石,并不留情面:“北周皇宫如何?机关如何?守卫如何?什么部署?药在哪?你可皆知?” 一概…不知。 她轻咳了一声,又问道:“本宫方才和舅父如何说的?” 主人说,若主人的舅父要杀他,便是割下她的…一块心头肉。 难得机会,姜瑶便将所有的话都挑开了,蛾眉坦然,凤眸却多少带了些观镜时的迁怒:“你这不只是要我活着不安生,更是要让我到死都被诛心啊,阿让。” 不,不是的! 聂让握了一下拳,本已恢复冷静的眼眶因她这一个死字,腾地又红了。 他这样,姜瑶终是说不出重话:“去北周吧,此事不必论。” 她捻住他那截断了的额发:“出发后,让贰柒易容,替本宫待在府上,常日称病不出即可,赵不可无长公主。” 这是她冒险的极限。 姜瑶转身便欲走,可身后那桩木头像一样的人在她要离开时,伸出手,轻轻地,抓了她的大氅的袖口。 “不可…” 他低着头,似在哽咽,定定的,连敬词都没不全,“请让我和贰柒去北周。不能,让您亲涉险境。” 这口吻,有些僭越了。 这是聂让头一次这么反对她的决议,可姜瑶却出奇没有恼火的迹象,心底很深的地方莫名的融成了水,她甚至听到了水落花开的声音。 “宇文执不傻,而且。”姜瑶弯着眼角瞧着他,“不是还有你在?” 以一当百,天下无敌。 她从来信他。 “所以,没事的。” . 事已至此,姜瑶不用再瞒着姜鸿。 少帝今年虚岁十四,按赵律,再过一年便是能立后的年岁,有些事虽不忍,但姜瑶觉得最好还是告诉他。 定下决心,又几日后,长公主再入了宫。 紫檀木案边上熏着翠云龙翔,青烟缭绕。 少年帝王本在凝眉看着李氏的卷宗,听钱思贤进殿,便又勾了唇,从垫着绒枕的五爪金龙椅上起身。 “阿姊。” 朝堂朝下磨炼人,被宗案折腾的这几日,姜鸿整个人似乎都比从前稳重了不少。 可如此,少年天子还是笑着摆手让大太监离开,自己拉着姜瑶的手坐下,和她抱怨起最近御史台哪丞又叨叨地上折,哪家臣子又给他惹了麻烦。 最后,姜鸿唉声叹气,故作幽怨:“阿姊好久没来看朕了。生辰宴都未许朕去,连个辰礼都未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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