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再多说,只是在扰主人的心,于是他生生侧开眸,强行转移话题与自己的心思,提及另一件事:“不带,晁行吗?” “我带他作甚?”姜瑶满脸的疑惑。 这让她不会了。 舅父那个不着调的送来的吹笛艺人而已,她是去找解药救命的,又不真是去旅游的。 不知为何,忽然就莫名想起,那日他无端去找晁行要香囊,又换新衣的举动。 “……” 半晌,得了个自己也不太相信的结论,清亮的眸子微睁,姜瑶心底嘶了声:“你不会是……醋了吧。” 没听到回答。 如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方才那丁点的睡意短暂地消了个一干二净,她在他怀里闷闷笑起来:“真的醋了?” “……” “阿让?” 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姜瑶伸手去捏他的脸,温热柔软的触感,叫人爱不释手。 鼻翼间花间露熏料浅淡勾人,聂让讷然,不知怎么回答了。 “奴…不敢。” 不敢,但并非没有。 每当聂让看见主人和晁行站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总会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扼死对方的冲动。 然而同是取悦主人的面首,他没有资格置喙,喜欢谁、想召谁都是主人的决定。 不能对晁行随意出手,更不能让主人难做。 他自己的情绪,不重要。 姜瑶头靠着他的下颔,这姿势叫她看不见他的神情,未猜出他内心所想。 她只是觉得相当有趣,唇畔笑意愈发加深,最终笑出声来,而后又咳了几声,微微震着他的胸口:“该醋的。” “本宫喜欢你醋,最好以后天天醋给我看。” 不太能理解姜瑶的话,因此聂让还是未应,最终听着她呼吸渐渐匀平,却也勾了唇。 等她睡熟了,聂让再起身,拿起刀往外走,天色已暗,自己守卫尚且放心一些。 野外的星斗似乎比建康都亮很多,天穹银汉灿烂,夜空摇摇欲坠。 聂让抱着刀坐在车舆口,看住再熟悉不过的景色,却有一瞬的恍惚。 心间在莫名地不受控制地欢欣,又杂然着无措酸涩和恐惧,逼得他不由得按住了胸口。 他听惯了姜瑶的安排,也能接受一切不好的结果。 可是那日…那日之后,主人待他真好啊。 从前也很好,却像是隔了一层纱。 现在她真的,坦坦荡荡,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她的好。 特允小厨房每日做的酥酪,源源不断的赏赐,还有…同床共枕。 她偏爱得明目张胆。 好得让人恍惚,也让人…更舍不得离开或是死亡,明明这些从少时就已有过足够心理准备…… 明明该是自己做错了事的。 聂让自责,唇角却在上扬,心情复杂得让他无法思考,只能甩去头脑里纷纷扰扰的想法。 可回到现实,听身后人的呼吸声,陡然间,他想到什么,紧了刀。 主人,不过这两年了…… 这一想法如一棒重砸在头上,原本向上飞升的心,猛地向下坠落,直到跌入无尽寒渊。 聂让捏紧了拳头,在心底默默地定了决心。 一定,一定要替主人拿到药。 无论任何代价。 . 北周皇宫。 座上,才卸旒冕,着墨龙袍、面容清嘉的男子正沉眉练着字,听下属禀报,忽的搁笔。 “你说,赵的垂帘撤了?” “是。” “长公主呢?” “称病,未出。” 闻言,宇文执目光闪动了一下,低低笑出声,似愉悦极了。 他叫人收了墨,如情人一般细细摩挲着手中烟枪,站定在舆图前,看了片刻:“下月休朝两旬,由四辅决议。朕要去见一位故人。” 传信的下人惊了,眼下边域的旱情未除,正大批的北魏灾民投奔南赵,正是决定下一个十年南北国力强弱的关键时刻,陛下在此时怎能做这么荒谬的决断,试探着谏言。 “可梁州那边乾坤未定,主人下三思!” 宇文执又是一声轻笑,转过脸去看那梅卫:“你有何异议?” 梅卫首领素知陛下喜怒无常、冷血无情,听他这样一笑,便吓得跪了:“是奴多言,请主人恕罪!” 他今日脾气意外的好,只是单手抵着下颔,细细思索着。 “得备些礼才好。” 落了话,他托着烟枪,置于鼻翼下轻嗅后,虚虚咳了几声,忽的忆起什么,竟问了跪着的人。 “小五的尸身可还在?”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上一次,有梅卫从南赵归来,陛下直接处死了所有参与任务的人,其中就有五。 他不敢细想,只答:“回主人,已不在了。” “想来也是,可惜。”宇文执叹息一声,“把他们的信物都取带来吧。” “是。” 作者有话说: 宇文执:听说我的暗卫杀了你的狗,我本来打算送人头道歉的,但你来的太晚了。 姜瑶:少来沾边。 感谢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河 81瓶;是许总不是徐总! 10瓶;妄 6瓶;淮啾是酒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我们何其相似◎ 车队晃晃悠悠, 约过了数十日,秋露渐渐重,寒冬将至, 甚至有地界结了霜雪,且越往北走越冷, 起先姜瑶还能抱着手炉常常下车走走, 后来干脆整日整夜的缩在车上, 只在午时日头大时下车。 左右有个人型暖炉, 在车里日子还不算太难过。 但值得一提的是,自上次镜子碎了之后,已连着两三月上弦月都未能再呈出景象, 姜瑶虽可惜,但也没过分在意。 过宋州后, 便是北周,地势平缓,从山区入了平原,出奇的顺利, 仿佛路上有人提前招呼好了似的。 “下雪了。” 南赵地暖少雪, 姜瑶鲜少见到,持着手炉由聂让扶下了车,瞧着这一马平川上飘下的鹅毛雪花。 世间一切渐渐未白霜覆盖, 是一种极致的纯净美好。 姜瑶伸手接雪,微凉的触感在指尖融化,便觉得有些新奇。 聂让跟在他身边,怕她受寒, 将斗篷小心罩在她身上, 又觉察什么, 压低声音:“主人,有人跟着我们。” ——梅花卫吗? 姜瑶收回手:“无事,先叫他们跟着。” 若宇文执找不到她的行踪,她才会感到奇怪。 目光所及是雪。熟悉的人名和熟悉地场景太容易将人拉入过往的回忆里。 她记得自己是见过一次雪的。 在建康城。 ……和宇文执。 * 少年郎裹着青狐裘,看着视线从不断往窗外雪景飘的姜瑶,含笑:“殿下是觉得新奇?” 姜瑶咳了声收回视线:“建康又不常下雪。” “那你喜欢它吗?”宇文执撑着下颔,笑问。 “其实还挺好看的。” 姜瑶靠在他椅子上,为了掩饰一下自己的雀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来你在燕京,冬日里日日下雪,是不是都见烦了?” “……其实,还好。”他下敛的瞳里有一点姜瑶识别不清地颜色,“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有些害怕。” “怕什么?”姜瑶狐疑。 “下雪会很冷,一旦冷起来,就会死很多人。”他以平静地语气说话,“我养过一只狸奴,很怕它会熬不住冬天。” “那你可以给我,我倒是很会养这些东西。”她笑起来,“上次阿让捡了一只鹰崽子回来,我养的可好,现在都能飞了。” 他笑笑,“说的也是。不过那只狸奴已经死了。”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 姜瑶当时不是很理解它的话。 宫里的宠物怎么会熬不过冬天? 建康宫里的那只狸奴,一到冬天就窝到地龙上长膘。 * 现在想想,或许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在雪中站了一会,姜瑶觉得脚冷,本要上车,前头探路的侍卫却忽然高喊: “有獐群嘞!” 平原嘚嘚踏过一群獐鹿,从山川的另一脊越过蓬蒿青草,它们自在地奔走越路,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拦了车队去处。 楚少季见状哈哈大笑几声,大手一挥停了车,直呼难得,又命下人取来弯弓:“端得目中无人,叫它们好看!” 他转身向姜瑶昂首,以乡音:“獐子热,猎来暖身!小幺儿且看好了!” 毕竟是将门后人,楚少季和姜瑶都是一样,六七岁便能策马疾行,眼见他将长弓一拉,一矢如流星,瞄着一獐子入群。 獐鹿长呦一声,箭从左腿穿到右肋,挣扎了许久才断气,最后由下人上前捡走。 他这一箭下去,獐群受惊,跑得越快,如一片奔腾得串流。 姜瑶也从未见过獐群,也想凑这个热闹,问向身立在他身侧挡风的聂让:“你能猎吗?我想吃炙肉。” 听言后,聂让点头,即刻随意上了一马,取走车上一柄长弓,双腿一夹马肚便朝兽群侧方疾行。 挽弓如月,搭三箭,三矢疾射而出! 獐群中有三只小獐应声而倒,长箭由左腹穿透,箭头从右肩而出,獐鹿由惯性飞出,落在鹿群之外,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松了气。 马背上那人一拉缰绳,驾马低下身,擦着鹿群,捡了那三只里最幼嫩的一只,手臂一抻,直接将小獐扛上马背。 楚少季此时已打马到姜瑶这边,也不由得跟着喝了声:“好准头!” 姜瑶见状莞尔,向舅父炫耀:“左膘而射之达于右腢,为上杀。射左髀达于右腰,为下杀。舅父,他可是比你还厉害些。” 楚少季被她说得面红,梗着脖颈:“行了行了,别扯那些文绉绉的。既然能被你瞧得上眼,有些能耐不是应当吗?” “不过这小子能哄你开心,倒也还不错。”楚少季捻了捻胡须,“瞧瞧,现在比在建康绷着一张笑脸好多了。” 姜瑶一愣,随后敛眸,点头:“确实自在许多。” 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初雪往往下不了太久,夜昏,聂让取匕首处理好幼獐,生了一堆篝火,削了柳木签串起来,围着炭火放了一圈,往上撒了轻料。 姜瑶坐在马扎上托腮瞧他,围着炭火,倒也感觉不到冷。 不稍一会,柳木鹿肉滋滋啦啦地冒起气,浓郁的肉香便飘了整个车队。 她觉得新鲜,便伸手好奇地去拿已变了色的柳木签,却被聂让伸手虚虚拦下。 “会烫。” 他这样说着,却自己徒手取了一只,离火后等稍凉,拿丝绢包住柄部,再双手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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