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树影微动,宇文执微微抬了眼,见持玄刀的黑衣暗卫跃过宫墙,便轻笑:“还有几分胆色。” 聂让轻功极好,落地如鸿羽,未出一点响动。 饶是如此,布防在四周的梅卫还是瞬间现身,同时庭院外有数持弩手,将扳机对准了他胸腹心喉各处要害。 他料到会是这样,未眨眼,只提刀,言简意赅:“条件。” 他知道宇文执不会轻易给他药。 可是必须要试一试。 “别急。”宇文执轻轻咳了一声,从结了冰的水榭亭里走出。 缓慢地,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瓶,见对方眉目一厉,出声:“蓬莱仙只留下一瓶药。你说,是你的暗器快,还是我砸它的速度更快?” “……” 聂让收回了袖间梭子镖,沉下脸,未动。 这个。 ——不敢赌。 “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我刚好也想与你聊聊。” 宇文执扬唇,侧目,下颔微抬,向身边的梅卫首领:“他太危险了,先拿铁链给他束上手脚。” 作者有话说: 姜瑶&聂让:懂宇文执了,有时候真的很容易冲动 让让啊,关心则乱,你这是真不该来的。 明天开个小刀(?) 不慌,马上就可以上糖了
第40章 ◎殿下落水了◎ 寒冬, 夜深,极冷。 行宫外,无月的夜忽吹起了大雪。 聂让握刀, 铁链手知道他厉害,相互持链子沿着他绕了一个大圈, 畏缩着不敢前,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做个交易吧。”倒是, 宇文执打破这份对峙, “你一命,换这一瓶要怎样?” “我凭什么信你?”聂让冷言。 谁想,宇文执含笑只是道:“你既然来了, 便说明,你只能信。” 说着, 他将手里玉瓶递给一边的梅卫统领:“现在将这个送去莱州。” 梅卫不可置信,持药,呆了两秒,试探他话真假:“主人?” “送。” 等梅卫远了, 见聂让有重新挥刀的趋势, 宇文执慢条斯理地补充:“那是一半的量,以示诚意。” 他向他微微抬首:“你的诚意呢?” “……” 聂让明白,垂下眸, 弯身,将手里的玄横刀放在地上。 就他站起的一瞬,周围的梅卫顿时一拥而上,锁链紧紧束着他的腰腹, 将他所在庭院装饰用的青石上。 怕他挣扎, 专门负责刑讯的暗卫将四只短箭侧扎入他的手脚经脉, 右手突然地剧痛让他闷哼了声,血登时淌了一地。 宇文执这才离他近了,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脸确实不错,再加一颗忠主的心?” 他俯瞰着聂让,不慌不慢,然而透着恶意:“你以为,凭这些,就能配得上?” “一国嫡长公主,受任于危难间的天纵奇才,她合该青史留名,享万人朝贡,今是,后世也是。” 宇文执饶有兴致地看他:“而你,会给她带来什么?” 见暗卫不语,他慢条斯理,字字见血:“世人的冷嘲,御史台的讽谏,此起彼伏、永无止境的奚落与嘲讽。他们不会在意她曾做出过什么功绩,只会拿她的行止说笑。你看,多么可笑肮脏。堂堂大赵长公主,先皇嫡长女,竟招了一个半蛮的死士做驸马。” “……” 困在锁链下,被血液濡湿的手不着痕迹地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其实你也知道,她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而你的存在,根本只能是个拖累。” “就好比……”他啊了声,似讶然,“你身体里的王蛊,是用来做什么的?” 有一刀戳开心头最脆弱的部分,鲜血淋漓。 聂让知道自己不该听,可是宇文执的声音还是进了心,如钝刀子慢慢割着肉。 见他神情未变,脸色却隐约见白,宇文执终于满意了几分,内心的怒火削减,侧身移开。 冰面上,是两人环抱大小的窟窿,位置极其隐蔽,藏在水榭台底的死角里。 宇文执招了招手,招呼来又一个暗卫:“将这一瓶也送过去。” 持药着飞步踏出行宫,聂让松下一口气,甚至连手筋脚筋、以及身体被紧束的痛都没那么难耐了。 只要主人能好好活下来。 他怎样都没关系的。 聂让沉下乌黑的瞳。 ……只是,有一点后悔。 “沉了吧。” 众梅卫合力,连石带人顺着冰窟,推入水中。 水下,极冷,触及皮肤,灌入血液是刺骨的寒,黑暗拖着聂让的身体,想叫他与寂静彻底融为一体。 他有些后悔。 后悔那天夜里,他怀着不该有的期待,近了主人的身。 也懊恼前日的时候,他竟从心底里期待幻想过,能和主人名正言顺地站在一起的日子。 哪怕到现在,他脑子里全是主人的影子。 他实在太过卑劣了。 聂让往湖底沉下,忽然看到在暗卫营里的过去。 他看见自己被缚在木桩上奄奄一息,主人依然是那一身鲜衣胡服,剪秋水眸担忧地望着他:“……疼不疼呀。” 渐渐感觉不到冷,无言地温暖环绕着他,他痴痴望着幻觉,动了唇。 却最说不出救我两个字。 如果他的存在会让主人蒙羞。 只要宇文执能救主人。 ……他就消失吧。 是他揭开了装着那个应该被带进坟墓的秘密,也该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很久后,世界寂静了下来。 在他闭上眼接受的黑暗的前一瞬,明明是朔夜,他却看到了月光。 噗嗤—— 削铁如泥的匕首破开冰层,月上的嫦娥入了海宫,将辉光带到深渊。 她潜入湖底,抓住他的胸口衣襟,将一口救命的气渡给了他,又双手持着陨铁的匕首,将他腕上的青铜链条沿着那唯一一点锈迹,生生磨出一个豁口。 聂让有些分不清了。 主人? 还是一个瑰丽的幻觉? 直到岸上有人高呼: “快来,在这儿——殿下落水了!” 聂让对上那双冷冽的凤眸,骤然醒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不,不是幻觉! 他迅速将先前的木像从怀里抽出,空出的缝隙下,咬住牙一把拔开手腕上的箭,用力,铁钳似的大手顺着那个豁口拧断铁链,挣开束缚,鲜血便崩得更快。 快点,再快点! 主人…畏寒啊!! 聂让双目瞬间血红,几乎感觉不到手腕脚腕上的剧烈的痛,手臂锢住她的身体,感受到她体温正在激剧下降,连忙朝着冰层的边缘上浮。 陨铁匕首从她的怀里沉落河底,姜瑶拿不起来,她这一路骑行,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 姜瑶感觉到他的臂膀在抖,汩汩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腕荡在湖中,在他们周围铸成一道艳丽的飘带。 冷,实在是冷,从头到脚,从内到外,由瑟瑟发抖直直麻木失却直觉; 找过来的路上,本来很想训他一顿的。 忽然间没力气了。 算了,就这样吧。 岸上本来在其他地方搜寻的莱州水兵发现动静,一根麻绳沿着冰床抛了下来。 聂让抓住绳,先托着主人的身体,手下用力,将她送出河床,放在一块浮冰上,由他们拉上岸。 姜瑶费力睁开眼,看着同样被拉上岸,在她身前跪下,看着她的瞳、浑身发抖的聂让一眼。 她没有说话。 意识渐渐模糊,无穷无底地寒冷铺天盖地,她知道她现在脸色一定极其难看。 聂让扭头,颤着声音戾喝:“北边第三间屋有手炉,去烧起来!” 他上前,完全没顾别人的眼光,将绵软的斗篷罩在她头上盖着,他将出水后结成硬茬的外行衣全部脱下,赤膊着上身紧紧拥着她,像是试图拿自己微高一些的体温替她挡下一点寒。 姜瑶最后摇了摇头,伸出手,拿最后一点力气,将他推开了。 她看到他的瞳孔从害怕恐惧,化成了绝望。 来不及多看两样,眼前一切,归于漆黑,只有听觉还在。 “主人——” 他好像又在哭了,血和泪都滴在手腕,滚烫得生疼。 作者有话说: 我没怎么刀狗狗,他还活蹦乱跳呢 只是他的魔法防御不高,容易破防罢了w 以及,姜瑶没事。 实在不好意思 晚一点再更一章好了
第41章 ◎我这里不需要你◎ 后半夜宇文执反攻皇宫, 如梅卫的兵力也入皇宫,和宫中未反的守城军给昭罗公主来了一出里应外合。 哪怕再仓促,姜瑶也不会毫无顾忌地拿北周上百暗卫的性命开玩笑。 她打的是一个时间差。 偌大的燕京, 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所幸, 这一次, 她的运气还算不错。 * 数个时辰前。 “主人, 昭罗的人也在寻宇文执。” 远郊中, 负责侦查的玄卫向车中闭目而坐的人道。 也在找? 她略略沉思片刻后:“宇文执在近郊行宫。”那里位置隐蔽,宇文昭罗若在城里找不到,只会在那里。 如果聂让回程是受他蛊惑, 那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大概率会选择在此处伏杀聂让。 姜瑶心底冷哼一声。 故意放跑她的? 她果然猜不透宇文执。 “带人, 去那里。” 不是百分百肯定,但是大海捞针何其困难,且这是唯一的希望,她须得赌一把。 “是!” 事实证明, 姜瑶赌赢了。 再回到到行宫时, 灯已灭了,守卫士兵也都被调去护卫龙庭。 “主人,这里没人!”主事赤柒见状, 也万分惊异。 此地零稀的几个老弱宫人,俨然一副空荡废弃的模样,可……太安静了,这偌大的行宫每个院子都安安静静, 应当有的打斗声响都没有。 他们可能已经晚了…… “分开去搜。”姜瑶捂着疼痛的肺腑咳嗽两声, 目光沉下, 却极尽冷静,“每人沿宫一寸一寸搜,注意是否暗室的可能,速度要快。” “是!”主事连忙赶人去搜查。 姜瑶也沉着脸,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事务。 错了吗? 在哪里? 真该死。 除了负责侦查周围环境,所有人都被她派去找人,站在水亭上,握了拳,视线略过冰床,时间越久,脸色却越发生寒。 ……! 隔着冰床,她忽然看到,水榭下有数道重物移动的划痕,好像是金属划破冰层的白霜。 她跳了下来,沿着痕迹直走,通到一个不怎么显眼窟窿。 就是这里! “来人——” 她知道一刻也不可耽搁,高声呼喊随从士卒的同时,拿着楚少季赠她的那柄陨铁匕首,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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