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试探下,她和昭罗长公主粗略达成一件交易。 姜瑶命潜在北周的玄卫替她网罗消息与人员,同时,她则派家卫佑送他们安然离开。 ——谁都不亏。 昭罗这样以为,姜瑶更这样认为,甚至宇文执都可能这样认为。 落了这话,她有些困倦地眯起眼睛,终于肯放他回到脚踏,迷迷糊糊盖着锦被,终于朦朦胧胧地睡了。 除夕是朔月。 月黑风高,但愿是个好天气。 夜更静,遥远的梅枝簌簌地抖落了雪。 皓白的腕儿露出被褥,聂让瞧见,便替她小心收回去,掖好了,再放下帐子,熄了烛火。 朔夜。 他坐回垫着绒毯的脚踏,耳畔又响起宇文执阴恻恻的话,手指下意识捏紧。 那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必须得去。 他颤着伸手,轻轻捧过那只长公主的小像,很庄重很珍惜地,做贼般地吻了一下它的额间,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我宣布,我的卡文源泉就是宇文执 这人真的难揣摩。 我讨厌他。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热心市民岩泉一 50瓶;卿墨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回程◎ 燕京与建康不同, 冬季静湖的湖面会结出极厚的一层冰,就是成年男子站在上面劳作,也不会掉下去。 当人活在不行时, 总是会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鬼神。 临春,街上处处张罗灯彩, 即使是最贫瘠的人家, 也要在娘娘庙前多添一碗粟饭, 祈愿自己能还能顺利熬过下一个寒冬。 姜瑶凝思片刻, 见屋外灯火亮起,搁笔起身,将陨铁匕首放入袖口。又见聂让守在落梅屏风边角落里未动, 便向他微笑颔首。 “该走了。” 聂让知晓要害,紧紧跟着她, 一步也不敢离。 刚一出门,两个侍女便迎了上来:“楚姑娘要去哪儿,让奴婢们也跟着吧。” “去看傩戏,陛下允过。” “可是…” 见二人还是不欲他们单独出行, 姜瑶笑:“想跟便一起吧。” 这才了了。 车是行宫备的车, 马夫是鲜卑人,又配了一队身强力壮的北周侍卫,沿着路向西行。 河边, 锵锵鼓声震天撼地,流动的城河不会上冻,今夜无月,随着送傩锣音、高呵音、低语声, 便淌碎了一河的灯辉。 锣鼓通天, 没人听得见林间的响动。 马夫瞧见有一辆无徽无制的油青马车朝着他直面驶来, 勒马,正要怒喝发作,忽的听见车厢内传来两声闷响。 他回首去看,只见一双沉黑无光的瞳,再然后颈肩一痛,没了意识。 周围侍卫也意识到不对,纷纷抽刀,沿河岸的丛林间陡然冲出数个拿朴刀的黑行衣者。 “什么人——” 黑衣众由外侧突袭,舆上更冲出来一个持玄横刀的男子,不过一阵刀鸣,监视姜瑶出行侍从倒了一地。 聂让收刀归鞘,扶着姜瑶走下车凳,从怀里拽出一枚繁杂的金边墨玉环纹佩。 黑行衣者见状,皆半跪:“见过主人!” “形势紧急,不必多礼。”姜瑶扫了一眼,“主事是谁。” 有人起身,走出一个瘦长个,持朴刀的男子,正是油青车车夫:“奴作赤柒。” 是了,无论对方表露得多么冠冕堂皇,姜瑶都不打算由昭罗长公主的家卫送回。 她知晓自己的地位不清,除了宇文执发癫,换作任何一个鲜卑贵族,大抵会扣住她做筹码。 何况昭罗一旦兵败,只要扣下她,至少能向大赵保命。 姜瑶只需要撺掇她搅浑这淌水,让玄卫为昭罗提供帮助不过是推波助澜的障眼法,她是不亏的。 不过她来着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最坏的地步也不过一死,再怎样都到不了那种地步。 赤柒斩断马缰,将驾驶油青的那两匹棕铜马牵来。 事情紧急,行车太慢,最好换车上马。 不等姜瑶出声,锣鼓声戛然而止,远方啸来一声深长的叶笛。 ——行宫的人发现了。 聂让深知姜瑶身体不易单骑,一把抱起她,寻了个舒服不易受擦伤的姿势放在棕马上,自己坐在靠后位置,单手持马缰,另一只臂膀从后面紧紧护住,一夹马肚。 “驾!” 姜瑶细微地勾了一下唇,很满意他的上道,身边人生得阳刚威武,能严严实实挡住风,温度更热融融得像尊天然火炉,完全不需要她费力气,便往后靠了靠。 玄卫护佑下,一行人朝赵周海域交接处的沧州县飞驰。 跟在他们身后只有一队轻骑,大部分的兵力都被派去了皇宫,北周禁军也有勤王一事,十里路内狂追不上,无奈,只好撤离。 此时,燕京皇宫才是主战场,不会有人有暇顾及一个和南赵长公主几分相似的‘楚家小姐’。 遥遥海面越离越近,寂寥幽黑的平面渐起波澜,远远可见一艘巨船扬帆,高大船楼上点着星火,照亮了巨礁与浩瀚黑夜。 “殿下!” 周睿在船楼上临于海面,着佩剑,正向他们颔首致意。 聂让将姜瑶放下马,周睿忙下船拱军礼,忙将姜瑶迎上船楼雅间,饶是见过战场血腥,却仍惊魂未定: “见过殿下!” 天知道他接到密函时得知她在北周,有多么惊悚。 姜瑶一笑,落坐:“劳明之忧心,本宫无碍。” 至此,此行皆不出她所料。 聂让将姜瑶护得很好,可足足一个时辰的骑乘,还是让她感到些许疲乏。 虽如此,但尚可坚持,姜瑶一笑:“除夕夜,正是家中团聚时,还要长途跋涉,此行实在为难卿家,回去当赏。” “殿下这是哪儿的话。” 周睿解剑,抱拳:“末将那阿父严苛,要是知道我是来护送殿下的,怕不是拿着鞭子赶着我来呢。” 此行隐蔽,便是姜瑶心腹都未有几人知晓,莱州守军更是行后才知去向。 两人闲谈了几句建康近闻,对于独自掌权的姜鸿如何,周睿实在不敢妄加评价,只是轻叹了口气:“魏相最近实在太忙,田亩改制,他倒是很久没怎么休息,难怪天天逮着机会,就拿着探病的理由想往殿下府上跑。” “他那个滑头,怕是想借此偷个闲散。”姜瑶笑道。 周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摇头:“总之,殿下快些回去便好。您这数月未上朝,其他的内臣可都日夜思念殿下呢。” 姜瑶笑一声,士卒为她奉上驱寒的姜茶,大船调转方向便扬帆起航。 不知为何,她心下却愈发不安。 ——顺利,一切都太顺利了。 ——宇文执如果真的要拦她,事情不会这么轻易。 ——为什么? 姜瑶百思不得其解,心道莫非真是自己疑心病又犯了? 稍微缓和一下身体后,舵手掌舵,扬帆,启航。 “主人!” 燕京的玄卫主事忽的敲门,现身,双手将一物恭敬送还于她:“方才,首领命奴将此物交给您。” 她接过,摸了摸磨砺平整的木像,微微地皱眉。 是她的那个,另一只呢? 等等。 忽的想到什么,姜瑶面色一冷:“聂让呢?” “不是主人的命令吗?主人上船时,首领就往回赶了。” ——他根本没有上船! 姜瑶脑袋一下子哄开,甚至于极其罕见地愣了一瞬。 她从原位上歘地站起身,翻倒案上姜茶,盖子滚落在木板上,弹了两下,噼啪摔成两半。 ——宇、文、执!! 姜瑶刹那便理清楚原由,下令:“回程。” “殿下不可——”周睿大惊。 若是等北周反应过来,她这一举动就实在太危险了。 姜瑶睨了他一眼:“周睿!” 周睿一懵,回神,连忙站到甲板上同副官:“转帆,回沧州!” 转身,姜瑶对着被她这番举动骇得跪下的主事,抓出怀里的那枚信物。 “传本宫急信,告知现在燕京城内所有玄卫。不惜一切代价,活着找回玄卫首领。” 最多加上这一船水兵,这是她眼下能调动的所有人马。 她知道她这选择很不明智。 但是, ——必须要救回来。 船只停岸。 “你在船上侯着。” 见周睿仍有话说,姜瑶面色凝重,却伸手,用力、且极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若天亮时本宫仍未回来,便领将士们返程。” 她寥寥几句安排好后,又顿了,补充一句:“同时,记好了,本宫从未离过大赵。” 周睿明白长公主的意思,瞳孔一震:“殿下万万不可!您不知道……” 姜瑶不为所动,断了他的话:“此为军令,违者,当斩。” . 厮杀彻夜不休。 驻城上万守军叛乱,规模不比肃王作乱那年,但地点却是国都燕京,街上的百姓张皇逃窜归家,燕京顿时成剑拔弩张的硝烟之地。 一片混乱。 宫内,一身朱红胡服的娇艳女子下马,高鼻梁、深目,一锤大腿怒道:“你说什么,宇文执不在宫内?!” 正是宇文昭罗。 “殿下莫急,此事刚好。”她身后,持羽扇的军师陆永思摇头,“如今殿下已入龙庭,可先取太后懿旨,废帝新立。萧执暴虐嗜杀,鲜卑八族不满久已,眼下只需一个引子。” 昭罗咬牙:“姜瑶呢?可抓到了。” “禀殿下,卑职无能。她趁乱调了玄卫,提前派人顶替了我们的人,现已遁离了。” “好一出金蝉脱壳!”军师沉下脸,“原来此女一直刻意居行宫,假意与随从欢好,又应下殿下今日之约,就是要让殿下误以为她全权信由我等,果真狡诈。” 昭罗飞快定神,解下自己佩剑:“宇文执午时尚在皇宫,他离不了多远,以救驾之命于全城搜寻,寻到即杀。天明时再派兵去沧州,实在追不回且算了。” 军师无奈,也只好应下。 已经飞了的鸭子,再怎么追也是徒劳无功。 . 宇文昭罗不会猜到,宇文执就在燕京近郊行宫。 庭院重新点了灯,枯影零落,梅卫拖回了两个被打晕的汉人侍女。 新的首领立在宇文执身侧,看着坐在亭子里的主人:“南赵长公主确已离了,可要派梅卫追回?” 他摆了摆手:“让她走。” 他今夜不想理会昭罗的玩闹,也不是很在意姜瑶会不会借此给他找麻烦。 毕竟有另一位客人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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