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铁横刀归鞘,却一滴血都溅出,只是他的胸口处,多了一点红。 速度之快,主事甚至都未看清他是怎么出刀的。 哪怕他才经历了一场攻城战,心底还是禁不住一阵子恶寒。 聂让睨了他一眼:“无规矩的人,下次不必再用了,我也不会在料理他。”而该料理你了。 “是…属下明白!” 主事半息便回过神,半跪在地,单手握拳撑地,低头,这才是玄卫主事该见的礼。 其实聂让心里清楚,哪怕这样,他心底仍深处不愿认这个首领。 但一时的震慑,便够用。 他们不会在此地久留,只要大军过了岐山,他服不服,对聂让来说无关紧要。 回首继续看着地势,视线沿着山脉一寸一寸略过,他不做痕迹地蹙眉。 穆广不愧是北周名将,哪怕人在宁州,给岐山的计策也足够有效。 狡兔三窟,只要洞打的够多,就不怕有人来得及探出。 “剩下的人绕到陇山后。”聂让极冷静,“从宁州通向岐山是丰阳道,按车辙痕迹查。” 玄卫比起正军来说,最大的优势便是极度的自由灵活。 若是山峦进不去,就不必硬闯。 北周兵卒逃入陇州是粗忙,当时本就是疾行止损,不会带粮草重器,这边离不开宁州辎重补给。 “是。”主事点头退了。 可聂让总觉得哪里不对。 三座山头都有水源不假,而沿着山脊处,有一条不起眼河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条河虽然在岐山外围,且以一个诡谲的角度,穿过关道,与陇州城有短暂的接触。 陇州方才经历了一场大旱,这条河水是为数不多,离城池不远,且尚未彻底干涸的。 聂让骤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河流干涸之际,流速也会减慢,如果有人在河岸投毒,需一个月才能完全清干净。 如果他是穆广,不可能不利用这条河。 ——坏了! 他连忙起身。 “有人投毒。” * 陇州城外数十里的郊外。 大大小小的营帐之外,外忙着修整营地的军士擦了一把汗,抬头看天空惊奇:“最近天上咋多了那么多鸟?” 一边的人正拿锤头一锤子砸在木桩上,闻言拽了他一把:“那是鹰嘞。和你有什么关系,干活!” 离上次军会,已去三日。 主将帐中,胡刀嘶声,实在耐不住:“等等等等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那边的谍报要是不来了,咱们岂不是要等一辈子?赵将军,末将觉得,咱们必须得乘胜追击,休错了战机!” “胡刀!”边上的军师见状皱眉,“你要是再这样胡说,那就回梁州种地去,那儿缺人。”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赵将军还啥都说什么呢!” “都省省唾沫星子吧,在座的哪个都是军中要将,吵吵闹闹不像话。” 是时,外界传来响声:“将军,将军当心,有个尖嘴畜生来了!” 正式是,一只神采奕奕的玄鹰扑腾翅膀停在赵羽门口,朝内皋嚎一声,腿上别着信。 赵羽取信展开,扫过一眼,脸色赫然一沉,抬头便:“传令,叫饮过城中水的军士分帐隔离三日。” “可是殿下来的信?”军师徐开世忙问。 “是玄卫。” 帐内一瞬间安静下来,就是有不知道的,见到旁人沉默,也跟着不解起来。 “玄卫是啥?”胡刀挠了挠头,“你们咋表情一个二个这么严肃。” “是殿下身边的人。” “嗐,这不是自己人吗?”胡刀咧嘴一笑。 徐开世申请复杂地摇头:“你哪日被他们带走了,就知道厉害了。” …… “那这…能信吗?”胡刀理不出个所以然,挠挠头,“也没个信物啥的。” 徐世凯赞成:“分账事小,可若突然如此,恐让军心恐慌,于战事不利,无凭无信,请将军三思。” “受殿下之命,请见赵将军。。” 帐外,突然有人响了声。 一个着玄衣带甲面的人骤然出现在门口,他手中是一只玉佩与一只银环佩,生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显小。 赵羽接过那玉佩,确实是殿下信物。 “玄卫副统领。”赵羽认出那只银环佩,抱拳拱手,“失敬。” 小九抱拳回礼:“赵大将军折煞我也,九只是一介草莽。” 玄卫是长公主麾下,但名义上也只是个不入编的暗中组织。 尽管如此,在做人却多少带着些敬而远之的态度。 湘王和李氏之死,归根结底玄卫功不可没。 小九将话题撤回主道:“陇州的那条河道确实连着陇州城,从目光撤离至今未干涸,且水是死水,赵将军不信可查。” 原本还算淡然的徐开世蹭得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死水?” 胡刀茫然:“咋了?” “可能有人投毒!” 尤其是…投放瘟疫。 小九道:“赵将军也可寻人探查实际。” “不必,事不宜迟。”赵羽当机立断,“分帐!” 他回首又向军师徐开世,“请先生领我命,快马去一次城中,禀给刺史此事。” 陇山易守难攻,陇县是后方辎重必经之地,尤为重要,先皇在世时便久攻此地无果,这回他们好不容易打到这里,要是发生大疫,那么他们只能撤离。 至于陇州的倒霉刺史,是被他们一帮武夫拿刀临时架上这个位置的当地学士,纯属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很听他们的话。 徐开世知道要害,正要匆匆往往帐外走。 “还请留步。”小九摇摇头,“拿到舆图的第一时间,首领便已经去了,只要控制及时,不会丢了城” ——首领。 赵羽抓住他话里这个词。 小九别有用意:“赵将军当见过的。” 确实。 赵羽忽然想起那日在建康天香楼时,见过的那死士,稍微安心。 虽不知为何殿下突未将他再往他武安军里放了,但如今也是物有所用,人有所长。 忽的,又有士卒进帐:“将军,抓住个女奸细,要不要杀了?” 赵羽剑眉微凝:“女奸细?” “是。”那士卒嗤笑,“这娘们自称裴什么的。说是来找什么九…九将军,笑话,大营里就每一个将军名里带九的。” “……”小九深吸一口气,向赵羽,“也是殿下的人。” “如此,快去替她松绑。” “不必。”小九冷哼一声,异常冷酷“继续给她绑着,自己要过来找死,可怨不得他人。” …… “嘎——” 是时,屋外,又有一只信鹰落下在他护臂,腿上的信纸只有几行字。 今日的军帐,似乎格外热闹。 小九拿起密信,脸色极难看。 “叨扰赵将军了。”他勉强持笑,“还请将此人放了,九这般失礼,日后定向将军赔罪。”
第58章 ◎将计就计◎ 外营之后的事情, 小九不知道。 他只知道主人给他找来的大麻烦跟着来了。 “九师父!” 小九瞧着眼前被压进帐中的人,额头直跳。 他是真的不想理会这个人。 做他们这行的,一忌感情, 二忌遇事焦躁,三忌不守原则、泛滥同情。 聂让也就算了, 主人给他找的这人又是什么意思? 小九心里一肚子腹诽。 他是长得显小, 可这不意味他擅长带孩子啊。 之前是姜鸿, 现在又给他找来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裴玉溪。 他心中微叹。 如果没收到贰柒的急信, 倒也罢了,可收到了,就不得不将这人的安危放在心上。 听户部的风声, 他们最近在建什么裴家庙。 裴玉溪和此事扯上关系,身份背景不会太低, 更不能在他这里有闪失,最好,也不要撕得太难看。 于是,小九只是扯了扯唇:“这地方是你能来的?陇州才攻下多久?若是我晚到一步, 你就要被军营众人误杀了可知?” “这不是没事嘛。” 束缚被解, 裴玉溪长长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生疼的手腕。 “你是怎么来的?” 他还真是好奇了。 这一路,凭她学的那点匿身的三角猫功夫, 愣是未叫官兵带回去。 “走的山路啊。” “…路上就没遇到土匪?” 裴玉溪向裂开一个大大的笑:“我耳力好,避着他们。” “……” 小九一阵子哑口无言。 “你和姜殿下一样,都爱瞎操心。”裴玉溪大摇大摆地坐在他对面,拈起他案上军营里难得的干果, 丢进嘴里。 “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营里可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之前为了躲人, 我连安西城都没进去,天天吃些野果野菜,亏大了。” 小九面无表情,冷笑:“好吃的?只有干粮干肉。” “也好也好。” 裴玉溪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没个正形地靠在他的帐里,忽的,将唇一勾:“想不想听我这一路的故事?” 小九完全没理她,“陇州最近不太平,我派人送你回去。” 到时候真的打起来,还要他分神保护她? 那他的任务还做不做了。 裴玉溪暧暧两声,道:“别啊,好说歹说,我还救了你们玄卫的两个人呢。” “什么?” “好像叫什么犬陆犬叁。我说你们这名字可怪的很,雅不雅俗不俗,直接叫狗三不就行了?” “……” * 酒馆内,聂让手持一封密信,哪怕火光燎烧之后,上面仍绘着诸多诡异的符号。 裴玉溪只是学了一个皮毛,玄卫内部自有诸多套密语,专供首领与伏在北周高层赵谍的通信。 聂让读过之后,将信烧了。 传来的消息很简单。 穆广密令,待疫情于赵军中传播时,宁州十万大军将趁势反攻陇州,重新夺回陇关道。 “首领,可要派人再去探岐山?”边上,靛二出声询问。 “不必。” 探岐山,无非忧心他们据山而守,强攻难下,但宁州反攻,探寻地形的事情便可以暂时放一放。 聂让看着舆图,眯起眼睛。 ……也好,将计就计。 只要捺下疫情的真实消息,再让穆广他们误认陇州疫情病延,战机难觅,不用他们主动入山,这些人自会南下。 而这一次,他们有来,难回。 临走前,姜瑶给了他信物,可以调动安西驻地内府兵的兵粮,调一部分人,趁他们出山时,从侧绕提前占守岐山,此险便可过。 聂让提笔,以特行调配的墨水写下密函,以信鹰传于在军营里负责交接的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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