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后他将她抱起,下颔靠在她的发顶,这才好像平息下来,闷闷道:“…想搬回来。” 这家伙一声不吭地,惦记多久了。 姜瑶眨了下眼,笑道:“要不要住在隔壁?” “金梧街东庭院一直空着,那是楚氏的庄子,你倒是可以住在那里,左右隔着一堵墙,稍微打通一扇门便好,就是有点小,没了指挥使府该有的气派,你要是不介意……” “不敢。”他答得飞快,眸子微的亮起,“谢主人应允。” “……” 姜瑶忽的没忍住,笑出声来:“不问问那是谁的庄子吗?舅父那边可不好糊弄。” 楚少季不喜他。 聂让低下头,克制着忧虑,却在想着该怎样将这件事暗中做成。 旁人许是以金钱诱之,在威胁一通便好,可这套他再怎样也不可能放到主人舅父身上。 很难做。 “想到哪里去了。”见状姜瑶不再逗弄对方,只怕逼急了,他真叨扰舅父府门去。 “谁敢买下金梧街东侧的院子,那本就是我的。” “……” “哎呀,不过无功无德的,总不能平白无故赏了你去叫朝臣不服。” “……” 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 哪怕楚少季,他都能想想办法。 可是眼前是姜瑶。 “别这么无趣啊,我的聂指挥使。” 她俯下身,在他耳畔近乎暧昧地语了两句:“上一次宇文昭罗送来的东西,我还没玩够,陪陪我?” …… “暂且两旬吧。”姜瑶扬起唇角,掩唇轻笑,“时候够了,我就让你住在隔壁,如何?” 半晌,他赤着耳,低声下气:“好…” 其实哪怕没有这个条件,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的。 她伸手捧住他无太多表情却耳根飘红的脸,仔仔细细看着,却只看到一片春水,浮动着温柔的微光,心也就跟着化了。 实在是过分可爱。 “喜欢。”她笑笑。 “?”他的眼瞳好像池水落上一片迷惘的叶。 “只喜欢你。”姜瑶补全了话,也是几乎从未有过的直白,“谁也比不上。” “……” 屋外有一片花儿忽的就开了,一瓣一瓣,格外灿烈,晃得她不由得走神。 “地方你随时都能去住着,不过。”她好不容易才回神,尽管有些不忍散了氛围,却还是拖长音“就是要搬,也得过几日,回来了再说。” 她蹭蹭他一顶一结实有力的胸口:“马上要出征了。阿让。” 原本温存的目光渐渐带了点寒意,明明语气依然温柔,可说出的话却带着杀气:“替我杀了宇文执。” “是。” * 开阳六年冬,长公主亲征,挥师北上,由安西府向陇州行,临封地,军心大振。 少帝再临朝,中书令魏常青暗领监国之责,沈太师再出山,拜中书舍人。 银龙卫与部分玄卫合编作淆函行军,由聂让亲临。 玄卫副指挥使九伤势稍好,但仍有余症,留守建康城,负责后方调度。 三军阵前,姜瑶与少帝一齐祭拜天地,尽管她从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神灵,但作为长公主,如此阵仗,自当要所有表态。 这建康城里,无论是陇州还是胶州,所有部队的军官都来了不少,三军浩荡,北风呼啸,姜瑶轻薄甲胄,缓缓站上高台。 “本宫今日会见诸君,文武群臣也好,我大赵甲士也好,所拜天地,所见所为,诸君当心知肚明。” “昔年我大赵武安侯战死北漠,鲜卑铁骑屡次犯我疆土,北周朝臣数胁我天家子孙,先皇以此为心腹,日夜操劳而崩殂,而两地之际,我大赵常以优渥相待外族,可北周却行悖道,常有来犯,以至于计数万百姓曾遭杀戮□□,甚至围我胶州,掠我城池。” “南赵北周,两国相邻必有一伤,若今日我赵不可北上,终有一日,铁骑破我淆函关,我大赵子民危矣。” 她高举长剑,斩白蛇为誓,朗声:“自今日起,本宫将随三军同行,为天下一统而尽心,为先皇之遗愿发命。愿诸位随本宫建功立业,来日共看燕京十三州烟云。于此立誓,不拿我汉家旧都,绝不回还!” “谨遵长公主懿旨!!” 殿下,聂让站在军中,遥遥看着上方人,持刀下跪恭敬相礼:“谨遵长公主懿旨!” 作者有话说: 收拾收拾准备完结
第84章 ◎行军◎ 开阳六年末, 陇州告捷,夺宁县。 姜瑶居西京行宫,临前线, 军心大振,而楚氏为首的建康富商, 由姜瑶授意下, 提前抽空了西境的存粮, 北周物价飞升, 民心涣散。 至于年初,北周刘、贺氏向南赵投诚,灵、庆两州不攻自破。 聂让领兵再向北, 攻邢、相两州,后方粮草充足, 补给有序,一路大捷。 直到打汾州城时,出了点意外,除了鲜卑的刘氏, 陇州贵族却并不怎么配合, 尤其是先前牵扯南赵永宁郡王叛乱的卢氏,聂让领崤函行军入汾州那日,这些人往外散了不少屠城的流言, 以至于满城皆惊,拼死相抗。 聂让倒是不着急,领一部分兵将汾州城围了,不紧不慢调转兵力去拿了相州, 一连处死了好几位逃离的卢氏残党。 待汾州孤守城第三月时, 城内人食人, 汾州太守幕僚卢与德不忍,不听家主命,假传谕书,以援兵已至为名义开了城门,头戴枷锁,背荆棘,迎赵军。 城门一旦打开,赵军蜂拥而如,再卢氏一族被压到聂让面前,几乎只用了四个时辰。 而赵军入城的瞬间,哪怕是见惯了战场厮杀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谁能想到,这城外是风平浪静、山清水秀,城内却是遍地尸山,许是脑浆,又许是其他什么,涂满了整座城的地砖,花花绿绿的,一阵子恶臭,格外渗人。 家户门口挂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残肢,用一只长杆穿着,制成风肉,留作口粮,这些肉块大都已经看不出形状,只能从依稀的轮廓中看出来,这些身体部位曾经属于妇孺老人。 城门开得快,甚至还有些孩子被绳子束着,绑在树上,面前一口偌大的石锅,正汩汩烧着滚水。 聂让兵不刃血,得了一座满目疮痍的城。 有的人忽的觉得可怕,但更多的人只是麻木。 “卢氏。” 聂让自然记得这群人。 当年参与永宁郡王谋反,谋划陇州,行刺姜瑶的人里便有这些人。 “是!” “家主在哪。” “不…不知……” 腰间的陨铁刃出鞘,下一刻,便听得见人头骨碌碌滚在地上,几个卢氏家臣的身体丢了脑袋。 周围的士兵倒也见怪不怪了。 这人上一趟战场,每每都会挂整整一匹马的人头回来,有时里面还能见着不少眼熟的人物。 聂让不似赵羽虽领兵却有仁德,他行事血腥,从来不知道怎么讲情面。 迫于威慑,几个卫兵不敢说话,等拿着枪离远了,才敢喘口气,小声交流。 “这指挥使没去过战场吧,怎么瞧着比那些个鲜卑人还凶。” “殿下眼光毒得很。”旁边卫兵挠挠头,“你说她就在西京,离得不远,老子没准有点资质,要是在战场上凶些,能给封个亭长当当不?” 本以为这位名义上的指挥使是因殿下喜爱,来边境镀金要军功的,谁能想到…如此一顶一的凶悍,完全不像第一次领兵的人。 这边,聂让扫了一眼面前倒在地上的无头尸,又问下一个人:“谁是卢家家主。” “回…回将军的话,我…我…我是。”几个士卒压着一个高个的人跪下。 聂让转过身,只是看了他一眼,紧了刀。 下一刻,那人的头就像是被切成两半的西瓜,直挺挺地掉在地上。 “不是执笔人该有的手。” 中间的煞星像是失了耐心一般,再问,“家主在哪儿。” 他甩去刀上鲜血,归鞘,不急不慢,却渗人:“将他交出来,我不会屠城。” 人群肃静,陷入一片长久的沉默。 “……” 终于,角落有小幅度的骚动,似乎有人骂骂咧咧,乱了好一阵子。 士卒又压着人上前:“指挥使!有三个藏在天梁上的女子送来了个人。” 他口中的上面目狰狞,头发干枯,面色枯瘦如厉鬼: “将军!就是这人,我见过他,他就是那劳什子太守!就是他下令吃了城中所有的女人和孩子!!” 聂让侧目,那中年人两股战战,脸色都白了,明明是个男人,却被愤怒的农妇死死扣住身体:“是他。” “不是我!不是我!”见他手中刀又出鞘,对方退了半步,原来所战位置,留下一道黄白之渍,骚味卷来。 “不,不,你不能杀我,我还可以替殿下做事,当时有些误会,我……” 他声音戛然而止,好似被人按下某种机关。 只见面前青冥衣的头目手起刀落,刀刃寒光一闪,如同切菜一般,鲜血飞溅,聂让好似完成一项任务,又像除了一根刺,冷笑一声。 左右上前,识趣得将对方的头颅装在匣子里,回首示意:“指挥使,可要送到西京殿下那边儿去?” 绞杀叛党,这可是大功一件。 聂让摇头,明明眼瞳难得一点柔和,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血腥气太重,会冲撞了主…殿下,丢了喂狗。” “是。” 他似乎想到了谁的交代,低声:“不可伤城中人。开仓,放粮。” * 开阳七年,赵举兵北上,势如破竹。 由聂让所领崤函道行军,在关内与武安军汇合,南赵军马正式接管关内平原,聂让整合兵力,与赵羽暂归西京,预由此向东北方向出发,剑指不过百里之外的北周燕京。 满朝皆震。 同样震惊的还有北周王朝,宇文执看着手中文案,面色并不改,好似这外界世道如何,皆与自己无关。 “你们是想逃?” “陛下明鉴。”穆元吉上前,“南赵长公主心肠蛇蝎,假意宽宥昭罗长公主,又以不义之利诱哄我北周边民。今关内已丢,刘贺反叛,燕京岌岌可危,不如稳妥为上,先退北漠,暂留一息。” 宇文执不动声色,只是笑了声,似有极淡的讽意。 果然,不过两息,又有人上前:“大右弼这话就有些不切实际了,如今靺羯已起,他们又如何能坐以待毙,任由我等回北漠?” “靺羯?不过一介小国,兵力不过数万余众,若悖逆盟约,打下便是了。”他嗤笑,又向上座的宇文执拱手,“赵土地肥沃,若离乡太远,军心必异,他们追不到那里。待十年之后重整旗鼓,便可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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