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太舒服,精神又倦怠,榻间还多了一个人。一整夜,她都浑浑噩噩,却丝毫不想放开。她如同身处冰窟,又在不断下落,她需要这一点温情,需要一截横木来让她浮出水面稍稍换气。 半梦半醒间,姜循感觉到江鹭推开了自己。 他的气息渐渐远离,姜循便困顿地睁开眼。 帐子被悬了一半,江鹭背对着她,正在穿戴衣物。外头有屏风挡着,姜循看不到天色,只模糊地看着他。 她睁开眼,江鹭便察觉了。他微回头,黑发如墨,唇红齿白。也许此事天然易让男子生出无尽蓬勃。莹莹微光中,小世子当真俊美得让姜循瞬生情意。 她乌发散落面颊粉白,生生浮着一层浅浅荔色。她那半遮半掩的媚色,让江鹭心间揪起。他瞬间有了感觉,却立刻屏住呼吸,靠内力来强行压下。 姜循哪里知道江鹭在练内功。她卧在茵褥下,朝着他笑,开口的声音透着喑哑慵懒之意:“有一道谜,你来解解。” 江鹭挑眉。 姜循慢悠悠:“夜半来,天明去。你猜这是什么?” 江鹭学识不输她,刹那间便猜出她打趣的是他这种偷摸行为。他脸生烫意,偏不如她意,只说:“昙花。对不对?” 姜循一噎,哼了一哼:“你说是就是吧。” 她叹口气,推开褥子便要爬起。她大剌剌地出来,冰肌玉骨遍体清凉,江鹭一愣,几乎是扑过来,重新将褥子压回她身上,裹紧她。 他惊怒:“你做什么?” 姜循斜眼:“你慌什么?” 她意有所指,江鹭冷静片刻,说:“我怕你着凉。” 姜循被裹得动弹不得,却无损她的戏谑:“不对吧?我看你眼神一下子就变了,躲开了……你不敢看?吃都吃了,却不敢认。”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她便让他颈生绯意。 眼看他那绯意朝脸上窜去,姜循生愁:哎,果然皮嫩,不好瞒人。 日后可怎么办呢?
第66章 江鹭不和这个坏心的小娘子多吵。 他用被子将她裹得严实,又拿指轻梳她的发丝。她的乌发一半藏在褥内一半蓬松凌乱贴着颊,他就这样耐心地垂头梳整。姜循乌漆的眼睛仰望着他,看他长睫看他修目,意识到他是这样的温柔内秀。 她忘记了他许多年。 此时想来,姜循发现自己连小世子待情人的细致都要忘得一干二净了。而今,她再次享受到,心间却既酥,又酸。 江鹭察觉她的注视。 姜循忽然觉得直勾勾盯着他十分不好意思,不动声色地撇开了目光。 江鹭并不计较。 江鹭道:“我看你一夜未睡得安稳,想来是我的缘故。我该走了,你也可睡个囫囵觉。” 此时帐中尚是昏昏的,只有一点儿微光足以让姜循看清人。姜循询问:“什么时辰了?” 江鹭:“寅时一刻。” 姜循:“……” 说出的时辰如此准确。 二人相好后次日,他神清气爽眉目清正,丝毫不见年轻郎君该有的“为色所迷”之态。姜循目光诡异,既敬佩他对时辰的精准把握,又有些不甘自己的魅力如此之弱。 不能让小世子晕头转向,是她未尽全力,理当自省。 姜循口上落落说:“时辰还早着,昨日我们见面竟没有多说些话,阿鹭,你别急着走,陪我聊聊天吧。” 江鹭:“你不睡了?” 她摇头。 他看她神色困顿,经了一夜后不见振奋,只愈发萎靡。他心中知她如此的缘故,便也不拒绝,只坐于榻间陪伴她。 此时他只着中衣,褥中的小娘子只着单薄兜衣、素色长裤,他隔着被子搂着她,几多不自在。姜循却未注意这些,靠在他怀中,轻轻吸了口气。 她少有这样文静的时候,江鹭不愿看她这样颓然。 他慢慢引着她说话:“你有法子瞒过太子吗?” 姜循茫然:“什么?” 江鹭眼神奇怪,既如冰锋雪刃般森冷,又有心虚难堪,还有一腔赧意。在姜循愈发困惑时,他终于说了出来:“我是说,你我行此事……你日后要嫁东宫,你能瞒得住太子吗?” 姜循观他神色:提起太子时,他情绪微冷,身体微僵。但他并未和她争执吵架,也不再说什么让她跟他离开的废话。他既不愿意提太子,却偏要关心询问,这便导致这话听着几分阴阳怪气。 姜循摸不准他是否不快,她便故作不知:“我瞒得住。他发现不了我和你的事,你放心。” 江鹭意味不明地“嗯”一声。 他兀自思量一会儿,压下心头的嫉恨之情,发现姜循正在盯着他。他瞬间明白她为何如此,心中便顿:她莫非在乎他恼不恼? 罢了,他已做了决定,便不想再与她互相猜忌。 江鹭沉吟片刻后,搂着褥中姜循,下巴磕在她发顶,轻轻说:“我们商量一下你我如今的关系吧。” 他感觉到当他这样说时,怀里的美人气息屏住,僵硬下来。 江鹭坐得端正,眼睛平直盯着床帐外的一小片屏风山水画,压住自己性情中的所有抵抗与恼恨,平声静气缓缓诉说,让自己听着就像一个浪荡之子: “你我之间,不如就保持这没名没分的关系吧。我思来想去,你身份敏感,我又有大业在身,难以对你许什么终身誓言。何况,你先前说的不错,你与太子如此,不管日后如何,南康王府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世子妃。 “我爹娘一直在为我挑世子妃……无论如何挑,那个人都不会是你。而我尚年轻,又不愿意早早被婚姻束缚。若是和你有了什么誓言什么约定,难免被绊住,左右为难。 “你昨日说的那番话其实没错——我不需对你负责,你也无需对我有压力。我们可以谈枕间兵法,谈业间合作……却不必用什么约定将你我束缚。” 姜循震惊。 这不像是江鹭会说的话,然而这偏偏就是江鹭说出的话。不给名分不许未来,不和她绑定,这简直是姜循梦寐以求的关系。 这是姜循一直试图让江鹭答应、而江鹭万万做不到的。而他今日竟然……想通了? 他是真的想通了,还是睡得满意了,或是他有喜欢的女儿家,想追慕旁的娘子了? 姜循心间生出警惕,因他有可能喜欢旁人,而微有不快。但那都是她的多疑,并不值得拿出来说事。实际上,姜循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瞬间没了那些压力。 大业失意,情场得意。 指的便是这样吧? 江鹭目光平直地看着帐外山水画,他没低头,也没听到姜循开口,但他就像看到了一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姜循立刻:“你说什么?” 江鹭轻飘飘:“不用对我负责,不用和我许约,你心里高兴坏了吧,姜循?” 姜循柔声:“胡说什么呢,阿鹭。我只感受到你的体贴之情,万没有窃喜之意。” 江鹭:“把你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收一收。” 姜循僵住,忙抑住自己这个一得意便压不住的坏毛病。她收敛自己的唇角时,忽发现不对劲,掀目望去,见到此一刻,江鹭才徐徐朝她望来,琥珀色眸子如冰玉般闪动。 姜循:“……你诈我?” 江鹭:“难道我说你得意,说错了?” 他捏着她下巴,贴面轻声:“许你偷笑,不许我猜?我难道真的猜错了吗,姜大美人?” 她睁大眼睛,为他展露的“奸诈”而兴奋,情绪低迷的眸子一点点亮起,被他激起了斗志。她正欲伶牙俐齿还击于他,却见江鹭低头轻笑。 这世上再没有比俊逸郎君低头笑更好看的模样了。 姜循心间如被羽挠,心湖被淹朝后缩起,指尖因此发麻。 姜循:“你叫我什么?” 他一顿,敛了笑,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收回。 姜循要求:“再叫一遍。” 江鹭侧头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好了,我不与你说笑了。我要走了。天若是亮了,我便不好出门了。” 姜循表情寡淡地颔首:“嗯。” 江鹭起身穿衣,他去捞被自己叠好的衣物时,忽然回头,看到姜循推开褥子,又是一身清凉,长手长脚地从他背后悄悄拽衣衫。 乌发伏在她身上,她察觉他凝视,抬头,朝他嫣然一笑。 帐中小娘子唇红齿白,一笑之下,宛如一丛丛艳花,开在帐中,美得人口干舌燥。 江鹭热血上涌,后退两步,侧身遮挡自己的反应。好在光线晦暗,她又不是什么耳清目明的武功高手,发现不了他的异常。江鹭掩着慌跳的心跳声半刻,开口时,声音都带着些沙意:“你到底要做什么?” 姜循目有狡黠。 她慢条斯理:“阿鹭,一刻钟前,你刚起来的时候,我便想跟着起来,你却将我按回褥子里。我只好陪着你说了一会儿话,现今我仍要起身,你该不会依然不许吧?” 江鹭盯着她:“寅时三刻,长夜未明,你起来做什么?” 姜循沉吟:“散步。” 江鹭抱臂睥睨:“你好好说话。” 她眸子弯弯,目光明亮如洗,看得江鹭目不转睛。而这笑靥如花的美人朝他伸手,赏赐他一般:“你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阿鹭,你我同路呢。” 江鹭故意说:“谁和你同路?我要去看日出,难道你也去?” 姜循兴致勃勃:“我正想看日出。” 她故意脚滑跌下床,江鹭眼疾手快,反应过来前身体已本能上前,伸臂将她捞入了怀中。 他低头:“……” 姜循得逞而笑。 一团暖玉入怀,连衣襟都染上暖香。此女慧黠灵动,还如一尾小鱼般爱吊着人,花样百出,弄得人心痒。他心软成一片,哑声道:“你乖一点。” 姜循思考后说:“我是世上最乖的小娘子。” -- 这一夜,暮逊不在东宫。 他在宫外一处别院,和阿娅玩耍。夜深,阿娅入睡后,暮逊又再次见了贺明。 贺明有要紧要务和太子汇报:“那‘神仙醉’,似乎被姜娘子发现了。她已连续两日不肯开仓放粮,只用从商人那里买的劣等粮食充数。前半夜,臣和手下去城外药田时,发现被人跟踪。若非臣及时撇开,跟踪者便要发现药田位置了。 “殿下,是不是姜娘子不理解‘神仙醉’的用处,在此故意生事?殿下要不要和姜娘子说一说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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