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集冷哼一声,眼底尽是肃杀之气:“圣节之日,杀朕的皇子,不论是何人所为,我必将其碎尸万段。” “来人!给朕搜,在座众人都要给朕搜得明明白白。” 明启拱手称是。 遂即朝候在殿门的众守卫招手,一众着铠甲的士兵涌入殿内。 行走间铁甲擦碰声惹得人心惶惶,众人沉着脸,咬牙配合着搜身。 “众位卿家和众位女眷莫怪罪,朕除去皇帝身份,亦是一位父亲,还望各位体谅。” 众臣工瞧着自家女眷要被身为男子的守卫搜身,个个敢怒不敢言。 临到容消酒,那守卫朝商凭玉行一礼。 便要上手去搜容消酒的身,却被商凭玉猛地打断。 “我亲自来。”他沉声开口。 此话一出,赵集转眸看过来。 此时他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哪里顾得上思考众臣工是否对女眷搜身一事心怀怨言。 他只觉商凭玉在挑战他的权威,遂而眯眸,冷声启唇:“商侯是在怪罪朕?” 商凭玉忙拱手作揖,“臣不敢。” 站于角落的净颂见状,朝那要搜容消酒身的守卫使个眼色。 那守卫趁机走到容消酒跟前。 “找到了!” 这一句话,登时打断赵集心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他眸光一凛:“在何处?” 守卫拔出容消酒鬓边白玉簪,双手捧到赵集跟前。 “卑职见这簪上有淡淡蜀椒气味,又想起九皇子那伤口划痕,便大胆猜测是这簪子划伤的。” 容消酒拧眉,她来这一趟被陷害两回,有些得不偿失。 容消酒跪地辩驳,奈何此时赵集已无心听解释。 人证物证俱在,纵然她是霜桐居士,赵集依旧下令将其拿下,三日后处斩。 毕竟有他最偏爱的画师陪着他最宠爱的儿子上路,他也能有些慰藉,这亦是他作为父亲能为儿子尽得最后一丝力。 商凭玉此次沉了眸,朝赵集冷声开口:“圣上骤然失子固然悲痛,却也不必滥杀无辜。” “臣的妻子一向温柔敦厚,此前还是佛门中人,哪里做得出杀人的勾当。” 赵集冷哼,死死盯向他:“商家娘子温柔敦厚做不出杀人勾当,难不成是受人挑唆?那挑唆之人又会是谁?” 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商凭玉,若他再为容消酒辩驳,便连带着将他也抓入牢内。 听见这圣上言语中明晃晃的威胁,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间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站一旁的明启见状,忙以九皇子为借口,上前示意赵集离开紫宸殿。 商凭玉看着赵集离去的身影,在此时下定一个决心。 他心里想着事,临出殿门,与一人碰个正着。 净颂站稳身子,看向他时,眼神怯怯又带着几分担忧。 “商大哥莫难过,我也相信凭大娘子秉性必定不是凶手,奈何我父皇一意孤行,你莫太在意。” 商凭玉垂眸,瞧着跟前小小一人儿,嘴边咀嚼着那句“莫太在意”。 临了,他轻笑一声:“公主这乐天性格,还真是让人艳羡。只盼着公主能永远这般乐天,在经受磨难时,能一直不在意。” 这话他并非讽刺,倒真是由心说的。 说罢,他颔首,先行离去。 * 容消酒在台狱过了一夜。 夜里凉风吹彻,她只着着单薄囚服,冻得瑟瑟发抖,难以入眠。 “姐姐。” 容消酒闻声,从双膝中抬起头。 看守的士兵为商凭玉解开牢门锁链。 没了门的格挡,商凭玉阔步进去。 赶忙放下食盒,解下身上披风替她披上。 “姐姐,苦了你了。” 说话时,他声音有些颤抖,那沉郁的眸涌出湿雾来,惹得他不敢抬眼与跟前人对视。 容消酒沉默着,任由他蹲下将自己拥入怀中。 她一个将死之人,应是再没甚用处,这人不必过来的。 “你…你来此做甚。” 容消酒直接问出口。 “自是心里记挂姐姐,来看看。” 说话时,他将她拉出怀抱。 又将带来的食盒递到她跟前,一一打开。 食盒内只放着一碗红豆粥,这粥用丝绢足足包了七层,打开时还冒着热气,正巧驱散她身上浸一夜的寒气。 商凭玉就那般静静瞧着她,好片刻,才沉沉开口:“姐姐就没甚想说的,真就认命,甘心背上这杀人犯的罪名死去?” 容消酒垂眸看着碗里的粥,没接话。 如今凭她一己之力,是翻不了案的。况且她无依无靠,又能依仗谁。 “姐姐若是就这般殒命,施将军在天之灵会如何想?” 提到她母亲,容消酒面上才有了些反应,转脸看向他。 “不甘心又如何,事已至此,罢了。” 商凭玉轻叹口气,看着她没接话。 反倒递给她一拇指大小的银瓶。 容消酒蹙眉,愣愣看着,没接。 “你这是想提前将我送走?” 闻言,商凭玉扑哧笑出声:“算是,瓶中是一粒朱色药丸,姐姐今夜吞下此药,便可在睡梦中安然逝去,不必再受身首异处的苦。” 这人言语懒怠,面上也松弛自在,哪里有送她毒药的架势。 又或者说,谁家送人毒药这般随性的。 可她还是循着他的说法,问了一嘴:“为何是今夜?” “因为…若是白日你没了动静很快便被发现,到时他们将你救活,你仍旧要承受杀头之痛。” “若是晚上,他们只会以为你睡了,况且这药要四个时辰才能让你死绝。” 容消酒了然颔首,忽而正色道:“那我明晚吃,如此还可多活一晚。” 商凭玉看她一眼,眉峰轻挑:“此药只有十二个时辰的药效,我也仅此一颗。” 容消酒越听越觉不可思议,不过一颗小小丹药竟有这般多讲究。 将药送到手,商凭玉也没多留。 只是在离开牢狱时,又悄悄躲在拐角处偷瞧了她几眼。 月色拢着银白的光,自天窗处洒入牢内。 容消酒吞下药丸,双手拉紧商凭玉今早送来的披风。 凉风被格挡在披风外,可她面颊却并未有遮掩,飕飕的冷风拍打着她琼面,又借着她鼻腔灌进肺腑,引得一阵咳嗽。 真切的冷,让她更加清醒,脑中一遍遍浮现过往经历过的画面。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因何而死,还不知道究竟那三人是否真的是凶手。 她还想为母亲报仇,还想去看看母亲守护过的寿州究竟是何模样的,想画山水画亦想为百姓多画几幅喜神图。 这般想着,她眼皮越发沉重。 心下了然,定是那药丸起作用了,那她也要离开人世了。
第39章 坦白 温软的光洒进帷帐,榻上人低眉阖眼,加之那眉心的一点红痣,便浑似那洛迦山上的观音面。 随着光照越发炙热,她缓缓睁眼。 周身是柔软床被,青色纱帐,那帐钩上坠着铃铛,随着细风沙沙作响。 这熟悉的场景布置,正是她在商府榴锦院的寝间。 她这是没死,她十分笃定。 “大娘子醒啦。” 翠羽端着食盒,走入房门,撩开珠帘朝里间来。 “商凭玉在哪儿?” 容消酒咬牙问。 这人实不道德,竟骗她那药吃了能致死,衬得她像个痴儿。 翠羽轻笑:“侯爷不在府中。” 说着,又催促容消酒起身洗漱用膳。 * 台狱内,商凭玉站在原先囚禁容消酒的牢门外。 牢内有狱卒走将进去,将一桶水泼向内里躺着的人。 巨大的水流冲击,使得牢内人猛然清醒,下意识惊叫出声。 “你…你是何人?!”那人粗喘着气,半坐起身,双手胡乱擦着脸上水痕。 忽而又转眸看向四周,隔着牢门望见那位她一直倾慕之人。 “商大哥,我怎会在这儿?”净颂扯出还算得体的笑问道。 商凭玉指尖敲着围栏,居高临下望着她轻笑:“你为何会在此处,想来你应该清楚。” 净颂蹙眉,瞧着他那淡漠表情,心底一寒。 在她眼里,商凭玉一向温和有礼,面对她时总带着谦和的笑。 “商大哥,你…你不是这样的,你在故意吓我对不对。” 净颂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边说边摇头。 商凭玉淡然瞥她一眼,不再伪装,直接开门见山:“我家娘子鬓边玉簪的毒药是你抹上去的,她之所以被关在崇文院,霜桐居士的画之所以被毁皆是你所为。” 他说的肯定,看她的眼神随着话语越发冷漠。 一时间,净颂面上一僵,那纯澈示弱的模样下一刻好似面具般皲裂开。 “这…这都是假的,商大哥,你要信我。”她沉沉开口。 商凭玉歪头看向她,轻哼出声:“不论真假,我都会找你替我家娘子受刑。” “净颂,你应该晓得谁杀了赵温奚。” 他与赵折桂谈论谋划时,是瞧见了净颂在门外偷听。 不过那时,他早就打算让她来当着替罪羊,故而并未拆穿。 净颂看着他笃定又运筹帷幄的架势,顿时了然自己被他算计了。 登时她脸色阴沉下来,怒瞪着他,冷斥:“你简直卑鄙无耻!” “总之,不是他死,便是你亡。你的命是注定了的。不过没想到你竟敢将罪名嫁祸给我的姐姐,那我便要你生前生不如死,死后不留全尸。” 说着,他瞥了眼狱卒,示意这人可以随意施为。 吩咐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一路上净颂的尖叫声从未断绝。 出了台狱,他去见赵折桂。 刚走进那熟悉的冷宫,便有长剑朝他劈斩而来。 执剑人手臂力量薄弱,不等碰到商凭玉分毫,胳膊便已酸得举不起剑来。 赵折桂咬牙,双眸狠狠瞪着他:“商凭玉你不讲信用!说好的,我杀了赵温奚,你便放我长姐离开。” 商凭玉一把夺过他手中剑,冷哼一声:“凭你的剑法也想杀我?” 他没有直面赵折桂控诉的话题,反倒是转移视线到剑法身上。 “若你想学剑法,我可以教你。” “不用你教!你害我长姐,我要杀了你!”赵折桂已不是几岁的孩童,自然不会轻易被他哄过去。 商凭玉挑眉,手上把玩着剑,懒懒开口:“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去认罪,要么她替你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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