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鹤城?”看看有些担忧地道,“巫族在追杀他,我们还往她们跟前送?” 吃吃拍手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一招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并不,我就是要去找伏周。” 吃吃好奇道:“找她做什么?” 时鹿鹿眨了眨眼睛,道:“她想用我换伏周出手,为喝喝治病。” “哎?”众人皆惊。 姬善睨着时鹿鹿道:“知道杨修怎么死的吗?” “我错了,不过再多嘴问一句……伏周若是不肯呢?” “那你就想办法,逼得她肯。” 时鹿鹿笑了笑,柔柔地应道:“好。” 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吃吃,忍不住对看看道:“你哥没戏了。” “什么?” “这个人肯定喜欢上了善姐,而且比你哥还会来事,杀了自己给善姐助兴啊这是!” 看看翻了个白眼。 从客栈往西,车行半个时辰便正式进入了宜国。南岭多山,多林,多沼泽,官道两旁随处可见飞鸟游禽,偶尔还有几只梅花鹿,灵巧地跃过车厢,引起吃吃时不时地惊呼: “啊!一只你!” “啊,又一只你!” “啊,好多你!你爹给你起名的时候肯定也看到了它们!” 时鹿鹿笑道:“名字是家母起的。” “那你爹呢?” “他给起了另一个,我不喜欢。”时鹿鹿的目光闪了闪,笑容淡去。 “我爹起的我也不喜欢,我喜欢吃吃这个名字。”吃吃说着,把手里的瓜子分了一颗给他,“吃吗?” 时鹿鹿怔了一下,张嘴吃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不好吃?” “这是什么?” “瓜子。西瓜的籽加盐烘干,是燕那边的特产。你没吃过?”吃吃不禁大为怜爱,忙又塞了几颗到他嘴边,“宜如此方便,万物皆有卖。你是宜人,却一点见识都没有,不应该哦。” “是,在下孤陋寡闻,今后一定多吃多看。”时鹿鹿便含笑又吃了几颗。 姬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 如此过了大概一刻钟,时鹿鹿面色微变,额头流下汗来。 吃吃好奇道:“你怎么了?” “我……”刚说一个字,时鹿鹿的胸膛一阵震动,咳出了一大口血。 吃吃慌了:“善姐!他怎么了?” “他禁食多日,肠胃虚弱,无力消化硬物,反噬出血罢了。” “啊?你怎么不提醒我呀?” “你们相谈甚欢,不舍坏你雅兴呀。” 吃吃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附到看看耳边道:“完了完了!我怎么觉得善姐也喜欢上了这个人,这会儿是在吃醋?” 看看又翻了个白眼,将她推开几分。 这时喝喝煮好了一碗药,端上前喂给时鹿鹿,时鹿鹿总算缓过了一些,脸白如纸地盯着姬善道:“我能不能提一点要求?” “哦?” “你要拿我换药,总得让我活着。” “放心,你死不了。” “但若我能开心一点,也许能帮上你更多。” “比如?” “巫神殿的机关部署、相关甲历,在下略知一二。” 吃吃雀跃道:“对呀,善姐,正所谓知己知彼,咱们需要啊!” 姬善想了想,道:“你娘是何时叛出听神台的?” 吃吃一怔,道:“听神台?” “巫神殿中,大司巫的住处名听神台。听神台的巫女与别处不同,普通巫女二十五岁可成婚,听神台的巫女却要终身守贞侍奉巫神。他娘若不是听神台的,怎会知道巫神殿最机密的事?她娘若是听神台的,就不该有他。” 吃吃感慨道:“难怪说是背叛被杀……” 时鹿鹿答道:“家母背叛巫族是二十七年前,然后逝于十五年前。” “也就是说,你娘背叛了十二年,听神台才发觉此事,杀了她?” “对。” 姬善的目光闪烁,又问:“巫族为何抓你?” “我是玷污神的孽种,需用我的血洗清听神台的污垢。”时鹿鹿态度坦荡,有问必答,连回答这么不堪的问题时,都神色自若,没有丝毫遮掩。 吃吃却看得有些难过,忍不住道:“善姐,能别再揭疮疤了吗?他的私事跟咱们也没关系呀,问点别的吧。” 姬善换了话题:“你见过伏周吗?” “见过。”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鹿鹿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她精通巫蛊,擅舞、乐、医和机关术,鲜少说话,话即神谕。没有任何特殊喜好,也不同任何人亲近,常年坐在听神台上发呆,无人知晓她在想什么。” “说了等于没说。”姬善冷哼道,“她几岁?” 时鹿鹿抬眼道:“比你大一两岁吧。” 他的眼睛缱绻热情,被如此专注地注视着,就像是被爱慕着一般。姬善忍不住皱眉。 吃吃好奇道:“她美吗?” “还行。” 吃吃很不满意这个答案,追问道:“还行是什么意思呀?这么说吧,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时鹿鹿轻笑出声:“你好看。” “真的?你不是当我面故意说好听的吧?” “伏周不过一具行尸走肉,怎比姑娘活色生香?” 吃吃怔了怔,突然捂脸躲到看看身后,小声道:“怎么办?他是不是也看上我了?” 看看已经懒得翻白眼了,索性点头道:“嗯,我哥对杜鹃也这样。” 姬善默默地出了会儿神,再问:“伏周的预言准吗?” “从未错过。” 赶车的走走扭头插话道:“比定国寺的签还灵验?” “定国寺的签谁都可以求,而伏周只测宜国大事。” “除了选赫奕为帝,她还做过什么?” “小公子夜尚于襁褓中曾被抱去见她,她看了一眼,说了八个字:‘从法化生,方得寂灭。’” 吃吃不解道:“什么意思呀?” 时鹿鹿解释道:“意思就是这个孩子要修佛才得善终。气得镇南王妃当场翻脸道:‘出家当和尚?你怎么不干脆收他进听神台算了?’” 吃吃哈哈大笑,姬善翘了翘唇角道:“这条逸闻有意思。” “夜尚从此便有了佛子之号,听说他长大后,真的一心想当和尚。” “但宜国不是不信佛道只尊巫术吗?” 看看道:“所以小公子才如此有名——既聪明乖巧,又离经叛道。” 姬善盯着时鹿鹿问:“还有吗?” “永宁五年也就是图璧三年的十二月,程先王铭弓对宜宣战,横跨青海,入侵南岭。宜王前往听神台聆听神谕,伏周说了四个字——‘匕鬯不惊’。” 吃吃道:“我知道这个!结果铭弓中途突然中风瘫痪,真的休战了!” “今年程王颐殊选夫,请了胡九仙。胡九仙备厚礼求问凶吉,伏周做了个预言——‘紫薇开天启,一驻连三移。荧惑未守心,东蛟不可殪。’” 吃吃不解道:“啥意思啊?” 看看道:“意思就是时机未到,女王不能死。” “可女王失踪了!胡九仙也失踪了……” “颐殊本该死在芦湾,如今只是失踪……”看看说到这儿面色微沉,转向姬善道,“善姐,你说会不会是伏周派人救走了颐殊?” 姬善蹙眉不语。 吃吃道:“很有可能啊!巫族必须服从神谕的,神谕都说女王不能死,那她们肯定得救啊!” 走走发愁道:“可如此一来,等于把薛相啊燕王啊还有花子大人全招来了,他们哪个是好惹的?宜国不怕引火上身吗?” “女王在手,就可以跟他们谈条件了呀!再说,悦帝那么精明,绝对不会吃亏的!” 看看担忧道:“善姐,我们这个时候入宜,会不会不太合适?” 吃吃“啊”了一声:“是啊!薛相来了我们就危险了!还是继续入山避一避,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找伏周看病?” 姬善沉吟片刻,盯着时鹿鹿道:“这预言是重大机密,你如何得知?” “我被擒时听到的。” 姬善将针抵在他的百会穴上,沉声道:“说真话。” “在下从不说谎。” 姬善眯起眼睛,将针往里刺进了一分,吃吃紧张道:“善姐!他如此坦诚,为何还要……” “谎话连篇,只有你才信。” 吃吃一怔,一旁煮茶的喝喝抬起头来,也是一脸惊讶。 看看皱眉道:“他撒谎?” 走走道:“不是吧,他看上去挺真诚的……” 时鹿鹿笑吟吟地看着姬善道:“旁观者清。” 姬善将针又刺进了一分,时鹿鹿立刻笑不出来了,疼得再次汗如雨下。 “我来告诉你,为何你说的都是谎言。”姬善伸出三根手指,“一,你不是宜人,而是璧人。” 吃吃睁大了眼睛:“啊?” “他肤色白皙细腻,固然天生丽质,也有后天护养。宜人,尤其男子,可不讲究这个。哪怕赫奕,也是个糙汉子。只有璧国的男人才注重外表。而且,你虽说得一口宜话,却偶尔会带出璧国尾音。” 看看质疑道:“他是晚塘人,晚塘在宜壁交界,难免会沾染璧的一些习性?” “就当这个成立。二,你说你母是巫女,二十七年前偷偷生下了你,十二年后此事才败露,被巫所杀,而你,也一直被巫族追捕……你跟你娘聚少离多,对吧?她不可能把一个男童养在膝下,也不可能频繁出听神台去见你。那么,你是如何从她口中得知那么多关于听神台的事情的?” “会不会是他爹讲给他听的?”看看正在分析,姬善瞪了她一眼,她连忙闭嘴。 时鹿鹿因为痛苦而微微有些喘,缓缓道:“家父……不曾讲过,家母,也确实很少见面,但——她留了手记……” “对呀,他可以看书啊……”吃吃正在附和,看看瞪了她一眼,于是吃吃也闭上了嘴巴。 姬善沉下脸道:“行。那么三,你说巫族在追杀你,要用你的血清洗你娘的罪孽,为何不直接杀了,反而大费周章地藏在鱼腹中?还有,那四名巫女死前招供,是最近才听说你的下落,故而抓你。你既是这几天才被抓,又如何听到三个月前的神谕?” 四人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时鹿鹿。 时鹿鹿不慌不忙,依旧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家母手记里有巫族的一些隐秘,如今只剩我一人知晓,所以不能杀我。而我十五年前被擒,一直关在听神台中,故而知晓伏周的预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你被关了十五年?!”吃吃目露怜惜,“难怪你连走屋和瓜子都不认识……” “十五年你都没有说出隐秘?”走走满心钦佩道,“你看着柔弱,心智竟如此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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