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那宫人,只见她向自己一礼,不多言,低头退了出去。 月夕明白过来。好个李妍,原来是让自己来听墙角。 有趣。
第三百五十四章 风起(下) 隔壁的二人大约在喝茶,没多久,只听李妍缓缓道:“昨日在福灵寺匆匆一见,未来得及与娘子招呼。倒不是不愿意,只是那时气氛僵持,我只顾着斡旋,分不出心思,还请娘子见谅。” 阿絮温声道:“王妃说的哪里话。昨日幸而得王妃出面,才将事情平息,阿絮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有一丝不满?” “那就好。殿下昨日也说,你是个善解人意的,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我听殿下言语间似有忧虑,担心你与公主不合,不知是否有此事?” 阿絮道:“王妃多虑了。妾与公主不过一些小误会,早已经说开,更没有什么不合。” 月夕听着,眉梢微微扬起。 这便是鬼话了。她和阿絮见面,哪次不是剑拔弩张。这般瞎扯。想来,阿絮对李妍的防备也不少。 李妍笑道:“不过,公主的性子确实冲动了些,一般人招架不住。别说你,就是我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 “王妃的意思,阿絮明白。不过阿絮以为,公主不过是真性情。在这样的世道,还能保存几分率真,实属难得。” “此言确实。”李妍的声音里喜怒不辨,“我已经与娘子坦诚相见,这里的话,你知我知,出了这扇门便没有第三人知道,你也无需与我客套。要是有委屈,大可说出来。” 李妍显然看出了阿絮的谨慎,意思委婉而明晰。 月夕知道这戏就是做给自己看的,心中觉得好笑。 李阁老能在成为权臣,在朝中屹立几十年不倒,还能对常阳侯这等人物下杀手,自然是有真本事的。 不过他这个孙女,则显得志大才疏,让人不敢恭维。 在阿絮面前,使出这等引人说坏话让另一个人听到的过家家手段,简直是开玩笑。 “王妃误会了。”只听阿絮回答,“阿絮并没有什么委屈。误会就是误会,解开就是。相反,阿絮如今对公主颇为崇敬,遑论委屈呢?” “崇敬?”李妍道,“我曾听殿下提过,你疑心公主和沈劭那处乃是做戏,公主更是因此假投诚。” “公主与殿下兄妹情深,连身家都献给了殿下,岂还有假投诚一说?阿絮先前狭隘,误解了公主,如今回想起来,只觉愧疚。。” 李妍显然有些错愕。大约是没想到,阿絮竟答得如此滴水不漏,让自己的小心思落了空。 “你能这么想,自是好的。”过了会,她勉强道,“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也是为了让你开解开解,莫执着于无凭无据的猜测。公主是殿下的亲妹,殿下也不愿你这般左膀右臂,与公主结下仇怨。” “谢王妃提醒。”阿絮依旧波澜不惊,“阿絮和公主都是一心为殿下办事的,我二人志同道合,日后必可并行不悖,合作无间。” 李妍已然无话可说,只得与阿絮继续喝茶,说些闲话。 一场闹剧,变得无聊,月夕打了个哈欠。 这李妍,以为自己能够撬开阿絮的嘴,让月夕听听此人如何对公主不敬,能引诱阿絮说出个什么要除掉她的计谋更好。 这样一来,按照凌霄的性子,必定会怒发冲冠,除掉阿絮,叫李妍得个渔翁之利。 只可惜,阿絮分明不上钩。 至于凌霄当真听了这番话,会作何感想,她料想不过细奚落李妍几句,最终大约落得李妍在独自起劲。 事已至此,月夕觉得,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她掸了掸衣襟,正打算起身离开,忽而听李妍道:“公主前番对我说,京中那叫晏月夕的女子,与公主私交不浅。前阵子她在阳春园落水,险些丧命,因此,公主向我兴师问罪。” 心头一动,月夕顿住。 李妍缓缓道:“此事,我们李家可是冤枉得很。那计谋分明你出的,公主也迟早会知晓。” 阿絮轻笑一声。 “公主知晓了也不会如何,”她说。 “哦?怎讲?” “依王妃所言,公主已经知道了李家参与其中,那么也该知道,李家行事,与殿下脱不得干系。”阿絮道,“我不过是替殿下做事的,若无殿下首肯,我的计策,又怎会得以施行?我想,公主绝非不讲道理的人。她如今既然也为殿下大业出力,便不会计较这些。” 月夕徐徐喝了一盏茶。 原来这一切都是阿絮的主意,这倒是让她没想到。 阿絮……月夕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年前二叔和三叔被公子折磨的死的死、伤的伤,正气堂几近倾覆,晏大被打击的一病不起,终究郁郁而终。 桩桩件件,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此人的能耐,不止于扬州,连京城的事也有所参与,可见其果真是江东王的左膀右臂。 看来,不除掉阿絮,她和凌霄恐怕都不得安宁。 “王妃无需太过顾虑。此事,只须揭过不提,公主就不会揪着不放。” 李妍笑了笑,显然有些不甘心。 “那晏月夕,于我而言,自无妨碍。”她说,“不过于娘子而言,便不是如此了。据我所知,娘子和正气堂之间的恩怨可是不少。” 这个,倒是月夕想听的。她想,说了半天,终于说些有用的了。 阿絮停顿片刻,道:“那些事,王妃也不必再提。如果让公主生了间隙,殿下恐怕会不高兴。” 这话里有些用江东王要挟的意思,李妍显然有些不高兴。 “娘子对殿下倒是了解。”她声音清冷,“莫非在你看来,我与殿下的夫妻情分,还比不得那区区的江湖之人?” “王妃误会了,阿絮并无此意,只是劝王妃切莫义气用事。”阿絮道,“当初殿下英明,结果了晏大,除掉阻碍,助我稳住扬州,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无论晏大还是晏月夕,皆不过殿下棋盘中的棋子,不足挂齿。无论殿下、王妃还是公主,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又何必为了这等蝼蚁之人花费心思?孰轻孰重,望王妃三思。” 堂上一片寂静,李妍一时没有答话。 “殿下常说你出色,常人不及。”她的声音不辨喜怒,“今日一会,果不其然。” “王妃谬赞。”阿絮的声音依旧恭敬。 “殿下有你相助,我甚是欣慰。”李妍道,“说了许久,我有些乏了,你去吧。” 阿絮行礼告退,没多久,脚步声再也听不到。 杨氏给李妍添了一盏茶,面色不快:“王妃,此人……” 话没说完,被李妍的眼神止住。 杨氏明白过来,公主还在隔壁耳房里。 李妍喝一口茶,有些犹豫。 今日, 她本想设计一出,让海阳公主愈加厌恶阿絮,好让她替自己去把一些不方便做的事做了。可如今看来,这事办得很是不好。 阿絮说得对,海阳公主既然已经跟了江东王,大约就不会再计较那姓晏的棋子。她不计较,自己这番挑拨就成了弄巧成拙。 在她眼里,这海阳公主是个任性无谋的,若回头到江东王面前提一嘴今日的事,只怕…… 正当她犹疑,突然,门被推开。 进来的,竟是海阳公主。 她看着李妍,冷冷道:“方才阿絮说,三哥哥结果了晏大,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五十五章 追查(上) 在此以前,月夕从未怀疑过晏大是病死,只因晏大常年有些喘咳之症,吃了多少药看了多少名医也断不了根。随着年纪增大,病症也日益加重。 若说有人怀疑,倒是沈劭提过一嘴。 那时,晏大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便将沈劭从九江召回扬州,与他交代后事。 有一天,晏大将沈劭和月夕双双叫到跟前,对月夕说,日后沈劭就是军师,让他俩同心协力,共同支撑正气堂。 月夕那时对沈劭尚不厌恶,一口应下。 倒是沈劭久久未答应,只问:“堂主果真是病了?” 晏大诧异,随后一笑:“不是真的莫非是装的?装的像模像样的戏耍你们二人?” “在下并非此意。”沈劭忙道,“只是堂主这病突然变重,着实不寻常,或许有别的缘故。在下以为,万事不可轻易下结论,不若到京城去寻访名医,或可有救。堂主,正气堂是因你一辈子的心血,弟兄们亦因堂主而聚义一处。堂主若不在,晏小姐和在下,怕是难以支撑,还望堂主三思。” 晏大却摇摇头,笑了笑。 “说半天,原来终究还是没有那接下的胆子。沈劭,我把你养在九江这么些年,又嘱咐四弟精心栽培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过舒服日子的。该你站出来的时候还得站出来,别让我和弟兄们瞧不起你。” 月夕那时听了沈劭的话,心生怪异。 她问沈劭:“你方才说,父亲病了是因为别的缘故,究竟是什么缘故?” 沈劭还没答话,晏大打断:“他疑心重,能有什么别的缘故。” 他沉下脸,严肃地看着二人:“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你二人是正气堂的主心骨,万不能胡思乱想,自乱阵脚。弟兄们若跟着起哄,谁还会安心待在堂里,替你们办事?” 说罢,他将月夕的手拉过,语重心长:“我的病,老吕最是清楚。他是扬州名医,就算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也要千里迢迢来找他。老吕替我看病多年,对我最是了解。他说无力回天,那么世间别的什么良医也束手无策。事已至此,最忌分心。设法替我看好正气堂,才是你的正经事。” 往事仍历历在目。 月夕坐在樨园的屋里,看着案上的烛光,似入定了一般。 那时候,月夕曾经去找过老吕。 老吕对她的疑问甚是诧异,说晏大的病症已有多年,能撑到这个岁数已是不易。再加上陈二和顾三突然逝去,正气堂债台高筑,打击太大,晏大的病情恶化亦是十分自然。 月夕不放心,又请了好些良医来,一道替晏大会诊,得出的结论大致相同。 疑虑终于打消,月夕却更是难过。她知道晏大确实时日无多,大哭一场。 但现在再想起来,月夕只觉心中阵阵发慌,手心发凉。 ——“父亲要去陪你母亲了,你别难过。” 父亲弥留之际,最后的话语犹在耳畔。 月夕想起他瘦削而苍白的脸,心头一阵痛。 忽而,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将月夕的思绪打断。 她擦了擦眼泪,深吸口气,答应一声。 来人是杨实。 他递上一封信,恭敬道:“是王妃的人递来的。” 月夕接过,将杨实打发出去。 李妍才入江东王府没两个月,晏大的事情,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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