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凌霄…… 太后的手指攥了攥。 “这话,你不可与别人说。”太后道,语气却是和缓,“皇上是一国之君,万众瞩目。若叫旁人知道他玩心重,朝政慵懒,上行下效,那这朝廷还要的?” 那语气轻描淡写,避重就轻。 季饶明白她的意思,忙道:“我知道。” “我会和皇帝好好说。”太后安抚道,“你能将这些及时禀报,足见你心细,万事都为皇上考虑着。” 季窈的脸上浮起红晕,道:“太后过誉,此乃我分内之事。” 她脸上的笑容甜美,太后看着,心中叹口气。 自己是越发不懂皇帝了。 这季窈究竟有什么不好的,长相娇美,心思玲珑,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生怕他有一丝不喜欢。 就这样,他还视而不见,非要去慧园找那个煞星。 一个兄长,三天两头地往妹妹园子里跑,就算没事也能叫人传出事来。 更何况,她本就觉得,这并非捕风捉影…… “还有一事。”季窈又道,“我昨日去永明宫找皇上,皇上不在,我便留下来等等,无意中瞧见皇上床头的案上放了一幅肖像,上头是个面生的女子。” “哦?”太后也很是诧异,“肖像?” “正是。”季窈道,“看得出来,皇上很喜欢它,不然也不会放在那样的地方。” 太后一看便知她吃醋了,可心中刚刚生出的疑虑,却一下消散了许多。 “是陌生女子?”太后马上问道,“你细细看过了?不是凌霄,也不是宫中的其他人?” 季窈颔首:“确实不曾见过。” 太后的目光动了动,露出笑意。 “那十有八九是户部呈来的秀女肖像,皇上看了,随手就搁那儿了。秀女人数众多,你不认识也是寻常。” “我原本也这么以为,可那个地方,只有那一幅画像,于是我琢磨着……”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太后,这莫不是皇上心仪的皇后人选?” 这话倒也有理。 太后道:“那画里的女子是个什么模样,你可还记得?” 季窈道:“我就是怕忘了,当场取来笔墨,粗描下来,没有九成模样,却也有八成了,太后瞧瞧。” 说罢,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画纸。 太后接过来,展开。 她是宫里头的老人了,阅人无数,记性不赖。许多王公贵胄家的小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今年见了,隔几年长开了也能认出来。可画上的这位,却让她毫无头绪。左看右看,这眉目五官,却没有半分自己见过的影子。 “太后可认得?”季窈问道。 太后缓缓摇头,道:“不记得。兴许家中并非高门,若主母没个诰命的衔,我兴许见得少,或是压根没见过,也是有可能的。” 季窈有些不服气:“那样的人,皇上也看得上?” 太后看着画像,没有说话。 季窈还不了解皇帝,可太后却知道。 任何事情放在她这儿子身上,通通没有绝对。 就算他自己也觉得没道理,可就冲着和你对着干,他也能给你说出长篇大论来。 太后道:“你若疑心,我便给你出个主意。你母亲如今在西苑帮忙,你让她拿着这画像,一个个找去,看看究竟画像上的是什么人。” 季窈忙应下。 待季窈离去,太后让人撤了饭桌,饮了一盏茶。 她心里头仍惦记着皇帝和凌霄的传闻。 这事原本就没有全然解释明白,而后又三番两次地露出苗头。 皇上前阵子再提和亲,总算叫她安心许多,可怎的又传出流连忘返这种话。 她思索再三,唤来周嬷嬷。 “你去礼部打探打探消息,就问丘国那边,原本说秋天过来再议和亲,不知是否有消息了?他们相中了谁家的闺秀?” 周嬷嬷诧异:“前几日不是听太后说,丘国新王登基,要再迎娶公主么?” 太后淡淡地说:“你就当做不知此事,且去这么问,尽快给我答复。” 周嬷嬷应声退下。
第一百五十章 生疑(中) 明日太后要亲自到西苑选人,因此,西苑里很是热闹。 这回采选秀女是新帝/登基以来的头一件喜事,选出来的都是日后后宫的主子,下面的人无不小心翼翼,生怕惹出一丁点错。 月夕早晨入了西苑,一待就是大半日。 太后的脾气,她已经摸清了七八分。这采选,皇帝暗地里和太后较着劲,且不打算让太后得逞。故而太后面上虽风光,月夕料着,最后的结果她应该会不大高兴。 月夕自是不打算在这两人中间受夹板气,越是临近日子,她越是只讲章程,一板一眼,万事按规矩办。 所有的秀女,宫中都画了像,上面写清姓名、年纪、家世,送到太后宫中。照先前议定,这些画像都由季窈的母亲余夫人送到太后宫里。。 “余夫人过来西苑了么?”月夕问道。 在一旁听差的西苑总管太监笑道:“公主忘了?余夫人昨日就跟公主请假了。她说,今日季国丈和几位国舅入宫觐见,余夫人要过去伺候。” 这季国丈和季国舅,是太后的父亲和兄弟。 月夕隐约记得余夫人似乎确实提过这一出,只是这两日她总有些心猿意马,未听进去。 既然余夫人不在,她也不想这个时候扎到太后的亲戚堆里自寻尴尬,于是便让总管太监和春儿一道送去。 她一直留到宫门下钥的时辰才回慧园。 这么做,不能不说有几分刻意。 天晓得那阴晴不定的皇帝今日是否又会过来,月夕不想见他。 待到了慧园外,月夕看到并无皇帝的仪仗车辇,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个叫三庆的小太监殷勤地上前问安。 他是刘荃的手下。 自从月夕当了采选使后,软禁解除,她可以随意出入慧园,刘荃便不必再守在门口。 但原本设下的守卫并未撤走,依旧还是御前的人。这些人,说是保护凌霄的用,其实月夕知道,不过是皇帝舍不得撤走他的眼睛罢了。 三庆一路送她往晴好馆去,笑道:“公主辛苦了,奴才刚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 月夕点点头,道:“我这儿没什么事,倒是你们,风里雨里都要守在门口,着实辛苦。” “不敢,不敢。”三庆笑道。 月夕看他没有回去的意思,便问:”你有话要说?“ 三庆干笑两声,道:“公主,刘公公吩咐下来说,皇上今日事务繁忙,无暇外出,公主若要面圣,可径直过去,不必传报。” 这话的意思,仿佛是在解释他为什么没有过来。 月夕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得可笑。 是他自己不请自来的,却弄得好像她盼着他来一样。 “我无事,不必面圣。”月夕道。 三庆望着她,似不死心,又道:“那……公主可有什么话要告知皇上?奴才可代为传话。” “没有。”月夕道,“你退下吧。” 说罢,她转身入了屋子里。 没多久,春儿从寿安宫回来。 月夕正在用膳,看她心情甚好,便问:“出了什么喜事?” “公主可以放心了,皇上今日不会再来,我们今日也不必忙碌了。” “哦?”月夕继续吃菜,脸上不辨喜怒,“怎讲?” “我方才去给太后送文书,是周嬷嬷出来接的。我听见堂屋十分热闹,便多问了一嘴。周嬷嬷说,太后那边来了一大家子人,正在里头说话,稍后要一道用膳。她还说,皇上也在里头。” 月夕听了,毫无意外之色。 这场面,她能想到。季家的人入宫来,哪里是为了见太后,分明是为了见女婿。 太后摆出这阵仗,恐怕也是为了明日的事铺垫铺垫,疏通疏通跟皇帝的关系,让他对外家重拾好感。 采选还有十日就结束了,皇帝对后位还没个准信,季窈看似先人一步,却是吊在空中一般,两头不到岸。太后毕竟是急了。可是以她和皇帝的关系,她左右不了皇帝的意思,唯有拉上母家一道游说。 “我觉得,皇上本就不会来。”一旁的棠儿插嘴道,“上回,皇上说,他是等公主病好了再来。” “话虽这么说,可公主哪里有病。”春儿道,“公主不过随口一说,皇上又如何看不出来?我昨日看皇上的那架势,是打算今日再过来瞧瞧公主的,可却被太后的家宴拉住了。” 棠儿撇撇嘴角,道:“太后也真是,这宫里的先皇子女,也就剩着皇上和公主了。她总跟人说,自己待公主如同亲生的一般,可办家宴之类的却从来不叫公主过去。” “这话可不许乱说。”春儿瞪棠儿一眼,点点她额头,“传出去,脑袋还要不要?” 棠儿吐吐舌头。 春儿却兴致勃勃地对月夕道:“不过棠儿说得也没错,公主是皇上的妹妹,若是家宴,怎会不叫公主一道?我瞧着,这就不是什么家宴,而是办来给季女史撑腰的。” 月夕想,春儿不愧是待了多年的宫人,一看就破。 “那是太后的事,与我等无关,不可妄议。”月夕淡淡道,“天色不早,你快去用膳吧。” 春儿笑了笑,答应了,退下去。 * 皇帝那头,也是累了一日。 白天,他在前殿和大臣们斗智斗勇,晚上,要和太后以及一干外戚虚与委蛇。 宴无好宴,皇帝这一场宴席吃下来,不着调的话听了个遍,菜却没吃出什么滋味。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了,太后还想留皇帝下来说话,皇帝假托宫中还有要事,先行离开。 走出寿安宫,他看头顶上星光璀璨,不知为何,忽而想去慧园。 赵福德搀扶皇帝上了车辇,问他是否回去永明宫。 他沉默片刻,终究应下。 “凌霄那头……”他起了个头,却又打住,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小人问过了。”赵福德颇为贴心地回,“公主今日似是大安了,一整日都在西苑忙碌,临到天黑时才回宫。回到慧园,公主没说什么,便入了晴好馆休息去了。” 皇帝心里蓦地一阵不快。 无论是太后、季窈还是西苑里的那些秀女,这宫里,谁不盼着多见见自己? 偏偏那慧园里假冒凌霄的女子似乎不是这样。自己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赵福德继续道:“她的婢女今日到寿安宫给太后送文书,兴许猜到了皇上今日没空。皇上若是想见公主,明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皇帝在步辇上坐定,昂着头:“明日她有的忙碌,便不必去了。” 赵福德讪讪笑,赶紧应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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