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想,他那会完全就是在捉弄她。 只怪她自个痴傻,误以为这是两人的闺中密趣。 秦陌凉飕飕瞟了她一眼,不忘继续讥讽:“想不到你们崔氏女,玩得还挺花。” 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这会儿却事不关己地看她笑话,兰殊素日的平心静气化为了泡影,顿时气得有些快炸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起起伏伏的胸腔,牵起唇角,对此评价:“的确挺好玩的。” 少年的眼角,几不可闻地抽了一下。 虽说与他无关,却不知怎得,他一点都不想去联想到她同别人玩过这种游戏。 大抵是他没有这么不知廉耻,才会对这种事情如此反感吧。 秦陌心想。 兰殊却露出了不以为意的笑纹,微微朝他这厢侧过了身子,大大方方,同他温言细语建议道:“世子爷不妨和卢四哥哥试一试?” 秦陌眉头的青筋猛地一跳。 兰殊给他出谋划策道:“您就配合着激将法用,开玩笑般说他不敢玩就是怕输,他那样的棋痴,应当会受用。反正您脱还是他脱,吃亏的都不是您。” 反正,您当初就是这么激我的。 秦陌:“......” 秦陌唇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微微眯起了双眼,“你还挺了解他的?” 兰殊不知所谓地笑了笑,“我认识他可比您早。” 范阳卢氏与清河崔氏都贵列于五姓七望,世家高门盘根错节,入驻长安的子弟之间互有来往,委实正常。 兰殊的发小卢梓暮,正是卢尧辰的堂妹,小时候,她经常去卢家窜门。 秦陌不屑道:“我和义兄下棋,从来不计输赢。” 兰殊轻轻哦了声。 也是,你对他从来都是宽仁体谅。 对我,总是这儿计较,那儿计较。 兰殊扯了扯唇角,双眸盈盈将他望着,透着几分认真,几分玩笑,几分恻然,“您就不想看吗?” 秦陌乜了她一眼。 都是男人,他有的我也有,有什么好看? 少年冷不丁心想。 兰殊双手托腮,“反正卢四哥哥至今尚未娶妻生子,您还有机会。” 面对她的揶揄,秦陌转了下手上的云子,懒得理她。 卢尧辰不娶妻生子,是因体弱多病,不愿耽误她人。他并不是一个断袖。 秦陌也没有起过半分胁迫他的心思,只想默默守护着他。 只要义兄不喜欢,少年誓不会沾染任何令他生厌的情.欲,去辱没了他。 义兄那样羸弱,脱俗出尘犹如天上的皎月,岂能遭那等折辱。 秦陌从来没想过一定要占有什么,只要人安好,就那样遥遥望着,也未尝不可。 少年自认不是什么偏执、占有欲强的人。 可就在今夜的梦境里,那间有异色山茶花的屋内,他的眼里,充斥着深不见底的欲.色,将棋盘置于拔步床内,阖着床帘,同她坐在棋盘前,落下的云子,一步比一步刻薄。 几盘下来,生生将女儿家逼了个一.丝.不.挂。
第023章 第 23 章 她仅有他半个手掌大的细白双手, 颤抖着上下遮掩,却蔽不住分毫。 而他眼眸深幽,凝着她, 喉结缓缓下沉,覆手揽起她微微发软的腰身,抱坐在了棋盘上。 男人贴着她的额尖, 布满了危险的气息, “我今天听到了一个传闻。” “听闻崔氏第一美人嫁人以前, 喜在茶楼出没,最好与有缘人下棋。美人棋艺精绝,远负盛名,以致后来,满城才俊不惜抛掷千金,只求与其对弈。当真是魅惑人心的, 倾城才女。” 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泽,透过床帘, 照进了拔步床内,女儿家一双清澈的眸眼闪烁在夜里, 就像洒满了繁星的湖泊。 她一下接着一下忽闪着睫羽, 望着他凌厉的眉眼, 不敢出声。 而他厉声冷笑:“所以, 你到底收过几个千金?” “我......”她似是有难言之隐,不知如何作答。 他也没给她机会回答,低头咬住了那双柔软的樱唇, 将她所有准备脱口而出的音节, 尽数化在了她喉间,闷吞下咽。 轻拢, 碾压,唇齿相缠,床褥上撒落了一地的棋子。 男人将她抵在棋盘上,眼底的疯狂与占有,少年迄今不曾有过。 “以后,你只能和我下棋!” -- 第二日,秦陌顶着昏沉的脑袋醒来,睁眼,恰好又是兰殊将早膳端进屋门的身影。 秦陌眉间郁郁,有心再度发作,望着她一脸不知者无罪的懵懂无辜,蓦然又觉得好生没劲。 即使一个狠心料理了她,他也没办法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境,心里憋屈的很。 鼻尖那阵围困了他一晚的清香似有若无,挥之不去,眼前人就像一个美丽的陷阱,好似看久了,不自觉就会掉进去。 少年急忙撇开了目光,神色冷淡。 兰殊的眼底尽是茫然。 怎得又生气了? -- 接下来的几天,少年忙着安排人手寻找辎重的藏匿处,倒也没空找她的麻烦。 今日,秦陌刚走出门,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迈回门槛,朝着柜前的兰殊望了过去。 兰殊正在对账,听到脚步声,抬眸与他四目交汇,还以为他又是哪里看不过去,要来冷嘲热讽些什么。 少年沉吟了片刻,“近些日子城里不太平,我不在的时候,你别乱出门。” 兰殊愣怔了下。 那几件谋害少女的案子一直没破,秦陌难得冒出了一丝担忧,望着她那张俏丽的面容,并不希望哪天回来,看见崔兰殊缺了胳膊少了腿。 毕竟她哪儿都好看,要是被人带走一部分,可就不完美了。 兰殊颔首承应,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她已享受了数日的太平,掐指一算,自个在南疆的那场劫数,即将来临。 兰殊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只盼着一切都能如她所料地运转。 这一日,兰殊与禄伯在后院支起了架子晒陈皮。 禄伯眼带笑意地说起今日来酒坊的路上,他听到街坊邻里都在议论胡杨巷里的酒坊酒好,连县令吴大人都特地赶着新酒启封的时候来买。 葛二叔生辰那晚,禄伯刚好休息不在。 他凝着兰殊一脸自豪的笑意,试探着问:“新开封的洛神花酒,您有没有得到吴大人的夸赞?” 兰殊噙笑道:“自然有,大人还留下来喝了好几杯呢。” 禄伯见她高兴,跟着笑了笑,笑完之后,老人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担忧,直直投向了兰殊。 兰殊似有所感,眼波一旋,朝他看了过来。 禄伯躲避了她的目光,心怀感慨道:“东家的洛神花酒确实酿的好,想来上回老奴喝到这么好的花果酒,还是奴家小姐在世的时候。” 兰殊薄露笑意问道:“您家小姐也会酿洛神花酒?” 禄伯仿若陷入了回忆,赞叹道:“小姐的洛神花酒,是老奴喝过最好的酒!” 评价如此之高,令兰殊忍不住好奇起来,急匆匆把新一篓的陈皮尽数倒在了架子上,抬首望了眼朗朗晴空,搬来两张矮凳,于阴凉处放置下来,询问道:“能得您这么高的评价,那位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话音一圃,兰殊坐下,拍了拍旁侧的凳子,一副聆听的姿态。 禄伯缓缓矮下身,先看了她一眼,转而望向万里无云的天际,“小姐她,花容月貌,心灵手巧。很小就开始帮着家里打点生意,街坊邻里都很喜欢她。” 兰殊露出恍人的笑纹,半询问半玩笑道:“那肯定也很招儿郎喜欢吧?” 禄伯目露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差点儿以为她已经知晓了他想说什么。 兰殊投来的视线清澈单纯,禄伯沉吟了片刻,笑了笑,娓娓道来道:“当时四周邻里的同龄儿郎都很爱慕小姐。不过只有一个人,打动过她的心。小姐十岁那年,曾遇到过一个少年......” 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那是一场非常美好的邂逅。 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后,情投意合,双方家长都很满意,商议着给他们订了亲。 可惜小姐家里出了一些变故,她忽而跃上枝头,成了富贵人家的女儿。两人也就变得门不当户不对起来。 小姐新家的长辈不同意她和那少年在一起,带着小姐离开了故乡。 小姐在新家里过得并不好,处处受到排挤,最后还为了家族联姻,被迫嫁给了不爱之人。 新郎官一开始看不起小姐以前是个乡下丫头,并不善待小姐,可小姐性子温和,不吵不闹,将家里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日子久了,那郎君渐渐接纳了小姐,小姐也慢慢有了身孕。 “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老天爷如此不公,偏叫小姐在分娩之日难产,将她收了回去......” 禄伯说着说着,两行眼泪便落了下来。 兰殊从袖中掏出了手帕,递给他,轻叹了声息,“您家小姐命运多舛,最后没能嫁得如意郎君,也不自怨自艾,如此乐观向上,确是老天不公平。” 禄伯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听到兰殊这么一说,喉咙滚了滚,直直将她望着,张了张嘴,有什么隐忍已久的话,正要脱口而出。 前堂,忽而传来了摇铃之声。 兰殊打帘一看,吴甫仁冲她轻轻微笑了下,“今日休沐,想再买一壶洛神花酒。” 兰殊和颜为他取酒,回眸,却不见禄伯跟来的身影。 以往来了客人,禄伯从不躲懒,都会紧随在她身后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偏偏吴甫仁来时,他有意无意的,总会躲在后院,避免与他接触。 这会兰殊站在柜前收账,禄伯悄然掀开门帘,视线一触及柜台前的吴甫仁,他的瞳仁便蓦地一缩,脸色惨白起来。 兰殊悄无声息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待吴甫仁提着酒坛离开,兰殊噙着笑意,款款转身回了后院,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吴甫仁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落在她随着莲步摇曳的双手上,眼底泛出了一丝晦暗不明的阴鸷。 禄伯躲在门后,将那道几乎闪着杀意的视线看在了眼底,心惊胆颤。 兰殊迈过门栏,步子不由快了两步,一不小心,趔趄了下。 “东家......”禄伯站在旁边,及时朝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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