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有像裴缓和谢相思一行戴着很讲究的装扮面具的,还有从街边买来的妖魔鬼怪的各种面具,实在买不到的人拿张纸随便在上面画了几笔贴脸上,瞧着像是道士的符纸成精了。 吉祥坊和云庆楼为长安城面具行业库存清仓和改革创新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裴缓负手而立,神情傲然:“就算掉了我也能让你大摇大摆地走进吉祥坊。” 谢相思想起白照听他的话去找人,笑而不语。 就凭白照那个智商,能真的找到人才奇怪了,只不过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不信?” 谢相思继续笑而不语,任由裴缓自己解读表情。 “若我能办得到,你今夜得答应我一件事;若我办不到,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如何?敢不敢,嗯?” 白照这时连跑带颠儿地回来:“罗、罗妈妈不在……张、张掌柜的说,说今夜坊里没有上下尊卑,客人一视同仁,都要、都要排队。” 白照的话刚一落地,谢相思就稳稳地接了过来,语速飞快:“属下敢,那就一言为定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都要愿赌服输,桑明刚才全程都听到了可以做个见证。” 裴缓眯起眼,桑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表示一切和自己无关。 白照刚回来不明所以,又没听清谢相思说什么,但谢护卫说什么他都应该捧场,遂鼓掌叫好:“谢护卫说得好!” 裴缓盯着白照,冷哼一声。 白照摸了摸脸:“咦,王爷看属下做什么,属下脸上有东西吗?” 桑明望了望天,看来给白照找大夫的事情迫在眉睫了。 ——“我说错了,她还是最适合身上那身狐狸装扮。” ——“阴险狡诈!” ——“啊,气死爷了!” ——“她会要我答应什么?要是很丢脸怎么办?” ——“失策了失策了!” 谢相思听裴缓悔不当初的内心咆哮,一阵暗喜。 裴缓看着是一池清水,一眼能望到底,可搅和起来才知道底下是沉下去的泥沙,一搅和满池浑水。 现在已经牵扯这么多人,还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她有裴缓的许诺,之后找个机会让他写封解除任务的信回解忧帮,她就可以平安无事地回去了。 她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什么这个王爷那个王爷,这个太医那个太医的,都再也不见了您哪! 裴缓余光一直瞄着她的表情,看她颊边的小酒窝都显了出来,映着灯笼又转变的橙色的光,像盛了一樽酒,看着就醉人。 ——“还好我还有后手……” 谢相思心里“咯噔”一声,倏地转头。 裴缓不受控制的心声飘了一半,正对上谢相思睁大的眼回过神来,他重整思绪,将另一半吞下去,开口:“走吧!” 白照问:“去哪儿啊王爷?” 裴缓斜睨着谢相思,云淡风轻地道:“自然是去吉祥坊。” 怎么可能,刚才白照不是铩羽而归吗? 裴缓怎么可能还有办法,演的吧演的吧? 一刻钟后,吉祥坊二楼位置最好,一出门可以俯瞰到下面整个大堂的雅间内,裴缓跷着二郎腿,悠闲地品着吉祥坊刚从地窖里起出来的梨花白:“嗯,这酒不错,一倒出来梨花的香味儿就扑鼻而来,喝下去清清凉凉,最后泛着淡淡的梨酸,比上几次做得好多了。” 罗妈妈立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地给裴缓续上酒:“公子……不对,早就应该叫王爷了。王爷喜欢就行,那奴婢就叫人照着这个方子继续酿了。酿好之后就埋在王府后面的梨树下,来年春天花开时再起出来,一定比现在还好喝。” 裴缓点点头:“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奴婢告退。”罗妈妈躬身退了出去,贴心地将门关好。 裴缓喝了半壶,咂咂嘴,齿颊留香。他看向面无表情的谢相思,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淡淡地道:“认输吗?” 谢相思郁结五内,闷闷地吐出一个字:“认。” 裴缓手里转着面具,眼尾一勾,无不得意。 谢相思心头的火被勾起来,难得地想问到底:“不过既然是死,属下想死得明白。” “你想问本王和吉祥坊的关系吧?” “是。” 这长安城内的尊贵人都是论打算的,既然吉祥坊已经说了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许插队,那就说明在裴缓之前也有身份贵重的人想这么干,且这人很有可能比裴缓地位还高,不然张掌柜也不会这么快就直接拒绝裴缓。 结果最后,裴缓带着他们几个,摘了面具,直接从偏门被迎进了吉祥坊。 甚至连老板罗妈妈也被临时叫来,急匆匆地接待裴缓,体贴周到,如果不是年龄不对,谢相思会觉得裴缓是她亲爹。 长安这地方最厚的墙都是带洞的,裴缓这边进吉祥坊,不一会儿外面就会有人知道。吉祥坊就宁可顶着得罪比裴缓更尊贵的客人,也要接裴缓进来,这是什么水平? 不要命不想干的水平。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裴缓拨拉着面具上的红宝石,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本王就告诉你吧!桑明——” 桑明应了一声,从袖口取出一个锦囊,从里面倒出一张被丝线捆着的布团。 丝线拆开,布团被甩了几下,慢慢恢复原貌,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薄如蝉翼,展开铺了大半张桌子。 谢相思扫了一眼:“这是长安城的地图……” 就是缺了很大一部分,是个画得不太完整的地图,画图的人像是画了一半被拉出去了一般。 “不。”桑明道,“这不是长安城的地图,而是王爷名下的产业图。” 谢相思惊得一双眼瞪圆,僵硬地看向裴缓。 裴缓晃悠着手里的酒杯,一派闲适。谢相思仿佛看到一束光打在裴缓的脑袋上,闪闪亮亮,那是金子的光芒。 ——“唉,我也不想说的。” ——“是你非要我说的。” ——“颤抖吧小狐狸!” 她确实颤抖。 谢相思是个俗人,一爱美人,二爱银子。 她在解忧帮打拼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攒钱出帮,然后做富婆逍遥。 在足够多的银子面前,美人也可以抛下。 傅清明产业多,但大多是在长安城外,且都是房产,都倒卖了才换了一个长东街的房子。看裴缓这图上密密麻麻画的牌楼作坊,可都在长安啊!地比金子贵的长安啊!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日进斗金,眼前的裴缓在她眼里不是裴缓,是硕大的金人,还是里面空心,塞满了银票的那种。 谢相思口水咽了两回,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仍是太震惊,话出口时有些结巴:“那、那这吉祥楼就是王爷名下的产业之一了?” “正是呢!”桑明将“裴缓产业图”叠起收好,说道,“我们王爷为人低调谦和,从来不对人说自己有这么多产业,今日是破例了。” 裴缓低调?谦和? 谢相思的眼风随着产业图上下地飘,内心疯狂吐槽。如果不是认识裴缓,谢相思真的信了。 桑明从来没见到谢护卫眼神中有这么热切的神色,再看裴缓笑而不语在品酒,也没拦着他说话,寻思要是谢护卫跟王爷以后成亲,那裴家的事情也应该早早知道。 王爷自己不好嘚瑟自己太有钱,他应该勇往直前。 “大公子少时中举,是一定要走仕途的,我们王爷不爱看书,看见字多就头疼,夫人就想把攒下的家业日后多分给王爷一些。唉,可惜将军和夫人突然故去,那时王爷年纪还小,大公子一边读书一边带着幼弟,一个人掰成几个人用,变卖了不少家产。之后王爷到十五,大公子就把剩下的铺子产业都给了王爷。” 这段谢相思还挺熟的,裴缓的纨绔之名就是接手铺子产业后骄奢淫逸开始的,很自然地接口:“然后王爷就给败光了……” 话说出口,她就暗道不好。裴缓却一点儿也没生气,面上还挂着笑,放在平时就是冷嘲热讽,这会儿头顶金光,就是悲悯众生。 ——“桑明,继续啊!快说啊!” ——“怎么还没到之后那段,可急死我。” 谢相思无语地想,敢情裴缓是打算借着桑明的口夸他的英明神武呢! 桑明没辜负裴缓的期待,他嗓音低醇,声音厚重,把《裴缓发家史》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简单来说,先是裴家那个正直清高的裴家大公子,是个白切黑,超出谢相思之前想象的那种。 再是裴家那个不着调的纨绔二公子,会花钱更会赚钱。 裴昭把家里本来的产业变卖成现银,看准那几年扬州时兴的产业以别人的名头直接投钱进去,这样钱滚钱、利滚利,等到裴缓十五,就已经有了万贯家财。 裴缓接手之后,又把那些产业变卖,到长安盘店开铺,生意越做越大。 对外这兄弟俩一个两袖清风,一个败坏家风,可其实人家一个青云直上,一个富得流油。 裴缓进吉祥楼,那是真正的大老板来视察,合情合理。 只是…… “王爷藏了这么多年,今日暴露了身份,岂不是浪费了之前的努力?值得吗?” 裴昭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不想让裴家风头过盛,让裴缓被人惦记上,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裴缓今天为了个主题会就把裴昭这么多年的努力破坏了,谢相思为那个还没见过面的裴昭不值。 裴缓一扬眉,眼底一派恣意,含笑望着她:“赢了赌局,怎么会不值?” 谢相思的心一阵乱跳。 旁边桑明暗道自己果然是最懂王爷心的人,拉着云里雾里的白照出去看门。吉祥坊的主题会开始,热闹都是别人的,倒霉是她谢相思的。 谁能想到裴缓居然还有两副面孔,一面挥金如土败家,一面日进斗金捞钱。 谢相思认了命:“愿赌服输,王爷想要属下做什么?” 裴缓支着手臂,轻轻“唔”了一声,没说话,只眼神上上下下地扫着她。他认真看人时,眼神格外深邃,诱人坠入深渊。 谢相思浑身僵硬,只觉得被他看的地方,肌肤下像是有小蝴蝶破茧而出,闷着头四下乱飞。 她听不到他的心声,此时此刻,他只是在很认真地看她。 谢相思自从来裴缓身边,习惯了鸡飞狗跳的吵闹,这种安静,倒被衬得弥足珍贵。 “看够了吗?” “没……啊?王爷说什么?” 裴缓啧啧道:“真是贪心。” “也行吧,今日本王心情好,再让你看一会儿。” 说着,裴缓将脸扬着,让谢相思更清楚地看着自己的绝世容颜。 谢相思问:“王爷要属下做的,就是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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