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帝王,她本该更怕他才对,但她反过来敢打他。若非她内心把他当亲近人,怎会冒大不韪。 道理越讲越通。 这一把掌,乍然令人心痛。其实细想,苦中带点甜。 陛下对润润说,“来主动吻吻我,我就原谅你了。” 润润无半分热度,鄙夷似的神情,倔强清白。 陛下自嘲地笑了下,他的润润,被张佳年拐去几日,染了书呆子那股傻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她不懂么。 但,谁吻谁都一样吧。 他使劲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陛下将润润拥住,这次找她回来,一生不会放手。她再惦记着那个张佳年,那是妄想。 过些日子待他办完阮家之,带她回宫。 皇贵妃的位份给她,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是,她此生休想再走出宫门半步了。
第60章 弑 事毕, 湢过之后,陛下扣好盘扣,衣衫齐整。依旧皎如玉树,斯斯文文。 润润也刚从湢房回来, 发丝散乱。 短短几个时辰, 已经洗第二次了。 她狼狈地裹着薄被, 青灰的嘴唇瑟瑟哆嗦, 快被她咬破。 陛下回头瞥她一眼, 润润也正剜着他, 含恨, 眼珠沙红, 她被他弄得好狼狈。 也不知是否润润力气过小, 那两巴掌在陛下脸上并未留下明显的青肿。 轻飘飘的, 打就打了, 可润润明明已经打得很重很重了, 她生平从没打过人,使出了骨头缝儿里的力气。 你打我么, 陛下近身过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朕给你打。朕给你打一辈子。 润润没脾气了, 像一株枯萎的花儿。 她跪在床帐中,放软了语气,“陛下, 臣妾有罪。您放过我吧, 放过我。” 怂包包的, 刚才那股贞烈劲儿没了, 又变成畏手畏脚的小润润,称谓也从‘你’重新变回了‘您’。 陛下垂眸, 长长的睫毛遮住, 他不明白她为何总叫他放过她,眷侣之间,能用放过二字么,那是俘虏对将军才会用的求辞。 他哪里对她不好,哪里把她当俘虏了,有她住得这么舒服的俘虏么,她要不要亲自去天牢瞧瞧什么样。 “住口。” 陛下忽略这些废话,拨开她紧裹在身上的薄被。见她身上青青紫紫,是他方才给予的。 润润眼眶噙泪,隐忍又害怕。 他淡冷地欣赏了片刻,拍拍她脸蛋,可怜模样,起身欲走。 他是君王,于嫔妃侍寝之事上做惯了甩手掌柜,女人送至龙榻,施雨露即可。之后女子怎么样,向来不是他考虑的。 但润润,不同。 要过她之后,他该对她以礼相待,让她心里好受些。 ……虽然她刚才跟他闹,蔑视尊卑,又以下犯上。 陛下遂回转,将那蝶翅蓝的裙衫丢给她, “穿上。” 冗长柔软衣裙,正好蒙在润润脑袋上。润润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一副受惊模样。 她抽了抽通红的鼻子,慢吞吞地穿着。 陛下长眸微狭, 只觉得她更可爱,更遭人喜欢。 润润越是这副可怜模样,他越舍不得放手。她本来是他的妃子,却连侍奉主上的道理都不懂。 陛下欲触摸她的脸蛋,润润冷冷拂开他的手。 他们才刚刚吵过一架,现在,也不必装作什么事没发生过吧。 她恨恨道,“陛下可否稍微宽限我则个,这般频繁,臣妾真的吃不消。” 这青紫,上一身还没消,又再来一身,他是男人他不怕,她却惨了。 他道,“那你想怎样。” 润润道,“一日至多一遭。” 陛下幽幽,“太少了。” 润润气窒,一会儿肯定还要喝避子汤。照这般频发喝药,她根元受损,将来再也无法和佳年幸幸福福拥有自己的小孩了。 陛下要她便要,凭什么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差点忘记,他那么可恨,已经剥夺了佳年做父亲的权利。 她涩声说,“我恨你。” 声音小小,想骂他,又怕他听见。 陛下却听见了,失笑。 他受她的冷落,责骂,一开始心痛,现在已经麻痹了。 仍然那句话,恨的反面是爱。 有多恨,便有多爱。 他的润润,是如此地爱他。 他揽过她的头沉溺地亲了亲,深情说,“嗯,朕也爱润润。” 自欺欺人。 润润齿然。 陛下拿了足衣给她两只小脚套上,让她趿鞋下地。穿鞋,向来是别人伺候他,他从没伺候别人穿鞋过。 潮湿的头发,他也帮润润用毛巾揾了一揾。 犹记得那日在西郊清泉宫,她第一次给他揾头发,流露温暖的爱慕之意,说她有点喜欢他。 可能她当时仅是随口一说,他却记了好几年。酸苦的时候拿出来品一品,还挺甜的,她是真心喜欢过他的。 陛下念起那时,混杂回忆地微笑。 润润挪到妆镜台边梳妆,她太矮了,坐在椅凳上小小的一只,瘦苦伶仃。 很多时候,陛下得半跪下来,放低姿态,才能与她四目交齐地说话。 因为刚才她竟试图刺杀他,所有簪、钗一类的饰物被收掉了。 陛下用红头绳,给润润扎了个髻。他手巧,女儿家的红妆也能也在他手里漂漂亮亮。 “好看吗?” 他问。 润润不理不睬,自顾自拨弄匣盒中的胭脂。冷漠的态度,当他是空气。 陛下自问自答,“……朕觉得润润是最好看的。” 忽然念起,她刚才要弑君,自己还来讨好她,一阵酸心,实在有些卑微。 揭过这话头,他道,“过会儿朕出去一趟,大概晚上才会回来。润润不跟朕道个别么?” 又几个时辰分别了。 分别那么多天,他半刻也舍不得离开她。 润润似失聪,除了必要的言语,对他冷若玄冰,无半个多余的字。 他方才不是叫她住口么,那好,她住口。她在这儿用梳子梳着自己头发,全似没听见他说话。 僵持片刻,陛下知道润润拧得很,自己等她再久,她也不会回声的。 中午他给她夹饭时,她就是如此晾着他的。 遂放弃了,俯身轻轻吻她水灵灵的脸蛋,“好吧,你好好在这儿呆着,朕晚上尽量早点回来。” 如果你有事想找我,告诉外面裴青山便好。 ——他还想说。 但,这话显得多余,她不会主动找他。 改口道,“你想去竹林里散散步,也是很好的,外面风景清幽。” 她莫要误会,他没命人看着她,也没把她当囚犯。 润润索性离开妆镜台,一声不吭地回床帐。盖上被子,独自睡觉,嫌他啰嗦。 陛下哑然,他这是这怎么了,喋喋不休的确实啰嗦。但他身为君王,话没说完呢,她如此放肆。 他追过去最后问她一句, “你还想吃蜜浮苏柰花吗?” 心想街上有什么好吃的,他可以买给她。譬如那个蜜浮什么什么花,还有各种煎饼。刚才那一份,便是他亲自去街上给她买的。 陛下伏在枕畔等她答案,十分殷切, 润润胸膛起伏,似睡熟了。 陛下废然长叹,微微后悔,不该强行带她回来的。莫如放任她在外面,他一路暗中照料她便罢了。 他瞧着她在外面很喜欢那些小吃的,一到他这儿却似鱼脱了水,死气沉沉。 她不待见他人,难道恨屋及乌,连他买的食物也不待见么。 是他心急了。 即便带她回来,也该等她在外面玩够了、吃够了。 如今她对他这样冷淡…… 陛下任润润睡去,自己来到临窗书案,长身而立,冷寂片刻,蘸了墨,在特定的宣纸落下‘退婚’二字。 这封旨的意思,其实就是废后,送去给阮净薇的。阮净薇做皇后的大礼未成,凤印未授,名义上仅退婚即可,上升不到废后的高度。 这一桩婚事本属政治联姻,他对除了润润之外的女人惯来没什么兴趣。 既阮家的不臣之心已暴露,这场装模作样的虚假游戏没必要再演。 婚退了, 连同后宫中的阮修媛,一同废黜。 皇帝随身的金印盖下,虽非提花锦缎的正式圣旨,效力等同。 这道旨意写罢,交由专人送回京都。 陛下欲静候,阮氏的反应。 临走前,他来到润润床畔,轻轻替她掖好了被角。 …… 润润等陛下完全离去,才从僵硬的状态中缓过来。他走时背影沾点孤独,形单影只的,似乎被晾着了。 本以为凭陛下说一不二的性情,她如此‘给脸不要’,让他自说自话,蓄意惹怒他,他会杖毙了她,起码也发落了她。 然他居然什么重话没撂,这么轻轻易易走了。仿佛除了床帐中那事没得商量外,其余他皆可以让步。 润润掐着指甲, 既然他不杀她,那她便杀他。 她依旧在思索,怎样一击致命。 簪子一类的锐器被收走了,润润欲藏一条披帛在身上拧成绳,趁陛下熟睡时勒死他,给佳年报仇。 佳年伏诛,她焉能在仇人身底承欢,打定了与陛下同归于尽的决心。 左右现在在宫外,陛下以平民身份,服侍他的下人寥寥无几。回到宫中再想弑君,简直比登天还难。 新换的衣裙配有披帛,摘下来试试长度,刚刚好。 她试着在自己脖颈缠了缠,弄得自己鼻息窒塞,至少缠够三圈、勒紧半盏茶的时间,才能将一个人完全勒死。 陛下向来睡眠浅,会让她勒那么久么?……或许人在极度缺少空气下,会失去反抗能力。 左右试试吧。 杀不了他,至少能激怒他。 只要激怒他,她便解脱了。 陛下这几日人不在金銮殿,政务却繁重。 阮净薇失掉了皇后之位,阮家正在京城四处拉帮结派,勾当些结党营私之事,大有反叛之心。 阮家势力大,和当年的窦氏一样,尽是动一动都能让朝廷震颤的重臣。 阮氏联络沈国公,沈国公却投诚陛下。一场腥风血雨的朝廷内斗,很快要拉开帷幕。 陛下已找到润润,本该即刻返回京师的,然观眼下这情势,莫若在此地再待数日,留个空子给阮国公,看阮家到底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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