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生活单调而无聊,贵妃娘娘和檀庭公主闲暇时总聚在一起玩乐,年纪小的鲁成公主也跟着。 有时候,贵女们会叫上润润——非叫润润玩的,而是耍她消遣的。 谁都知道润润胆子比针尖还小,贵妃娘娘养有两条半人高纯黑恶犬,借玩闹名义,故意放狗吓润润。 润润每每被恶犬凶猛的利牙惊得逃命,跌倒在地狼狈不堪,瑟瑟抱头哭泣时,檀庭和贵妃相对哈哈大笑。 润润,她们的乐子。 贵妃身边大宫女提醒道,“薛宝林万不可冒犯了两位‘犬武士’,贵妃娘娘养的孩子们。” 润润如履薄冰,自己小命恐怕赔不起这两条狗。 害怕到极点之时,她只得用团扇挡着脸,希望黑犬生满肉刺的舌头不要舔她,不要…… 贵妃娘娘和檀庭公主满以为找到了快乐,次次叫润润来。 润润畏两只“犬武士”如畏陛下,总绞尽脑汁想避开,可贵妃娘娘的邀请,她无法拒绝。 十八日,王爷入宫与陛下议事,顺便给润润捎来岁岁的家书,以及一枚锦盒。 锦盒放着的是手镯,黄铜之色,又粗又硬,没宫里手镯半分漂亮。 打开家书,却见岁岁画了两张图,大概意思叫她危险时自保。 原来手镯表面是手镯,暗藏有机关。只要触及内侧弹簧,小拇指大小的锋利铁楔子就会从手镯中弹射出,劲头很大,若角度拿捏准,可直贯敌人脑髓。 润润迷惑,宫里很安全,没有坏人。即便坏人进来,也有陛下的卫兵守卫,岁岁何故此举呢? 姐姐的话一定对,润润将手镯秘密戴在手腕深处。 她还欲把家书仔细读一读,贵妃娘娘身边的云舒姑姑又来了。 “贵妃娘娘邀薛宝林一道扑蝴蝶。” 润润闻言懊丧。 这些日她被陛下冷落,贵妃和公主们几乎天天找她,捉弄她欺负她。 云舒姑姑做出个请的姿势。 未出所料,御花园梅林上,贵妃娘娘那两条“犬武士”也在,正耷拉着长舌头瞪向润润。 今日天晴,几位公主在梅林中嬉戏,你追着我,我嬉戏你,场面格外热闹。 梅林中彩蝶阵阵,都是奴才们刻意从温泉之地捉过来的,给列位公主把玩。 润润到来,檀庭公主最先兴高采烈地吆喝,众位公主跟着一块。 “小丑蛋来啦!” 她们用梅枝和小石子砸润润,润润趔趄后退。 檀庭公主和润润有旧仇,专挑尖锐的梅枝往她眼珠砸。石子不大不小,使足劲儿砸过来,能砸得人天灵盖晕眩。 润润捂头躲避,可怜一张雪肤花貌,惨无人色。 檀庭公主恼怒,指着她,“好啊,小丑蛋还敢躲了。” 润润脾气上来,气苦着说,“公主……我,我有册封的。你,你要……再砸我,我告诉陛下去。” 隐隐带着哭腔。 檀庭公主叉腰,“皇兄?你敢告诉皇兄?行,你恃宠生娇,敢踩在本公主头上,有本事尽管到皇兄面前,看看皇兄帮你还是帮本公主!” 润润语塞,方才情急之中提及陛下,只因她在宫中唯认得陛下,虽他这几日罚她,但毕竟他曾对她有过那么一点点好。 冷静下来想,檀庭公主乃掌上明珠,陛下怎会向着她呢。 贵妃娘娘最忌讳润润谈陛下,好似故意炫耀,登时拍了拍身旁一只犬武士,恶犬张牙咧嘴朝润润扑去。 狗跑得极快,带起猎风阵阵。 润润几乎来不及起身,就被恶犬扑倒在地,狗嘴里的涎液滴在她额头,顷刻间朝她嫩白的脖颈咬去。 “啊!” 润润惨呼一声,耳边听得贵妃娘娘,“犬武士,咬死这贱婢。” 黑犬眸中射出精亮的光,凶狠牙齿张开,似佛经记载的修罗怪物。 生死危机之际,润润手腕忽被一硬物硌到,求生心切,她想也没想,直接朝黑犬射去。 ——同时做好被咬死的准备。 砰!! 须臾,却没有死亡的疼痛。 鲜红兽血溅在润润脸上,犬武士向后摔出三尺之远,抽搐着,竟似死掉。 发生什么? 润润愣愣看自己手腕上东西。 是类似袖箭的东西。 岁岁给她的手镯中暗藏利箭,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射出去,径直贯穿狗脑髓,劲头居然如此之大。 周围异常安静,唯余犬武士哀嚎。 润润缓缓抬起兽血淋漓的小脸,三魂幽幽,气魄渺渺。 包括檀庭和贵妃在内,所有人都盯着她,面面相觑。 隔甚久,才有人哭出声。
第17章 审问 贵妃眼睁睁目睹自己豢养多年的“犬武士”被贯穿脑浆死在面前,经受不住打击,腹部传来剧痛,晕厥过去。 云舒姑姑大惊,慌忙喊道,“来人呐!快传太医!贵妃娘娘动胎气了!” 众婢这才从愣神中醒悟,东奔西走,场面一度混乱。 润润还瘫坐在一滩兽血之中。 檀庭公主幸灾乐祸道,“好啊薛宝林,你闯大祸了。皇兄平时连贵妃姐姐一根小手指都仔细呵护,你居然敢惹贵妃姐姐动胎气,瞧皇兄不把你碎尸万段。” 润润没理会檀庭公主,圆圆的眼珠呆滞地睁着。 完了。 天塌下来。 · 润润被绑了双手,候在兰华宫外,待陛下发落。 她手腕上的凶器自然由宫人撸下来,经武官查明,那看似手镯之物实则是一枚袖箭,民间许多地方皆能买到。 每次只能发射一支铁楔子,楔长约莫小拇指大小,但凌厉无比,可以用作濒危时自保。 大臣们上朝尚要摘剑去履,在后宫私藏秘武,等同于谋逆的大不敬之罪,必定要株连提供凶器之人……何况润润还杀死了贵妃最疼惜的犬武士。 三月春天里,第一缕东风吹拂大地,洋洋阳光,暖人骨骼。 于润润而言,徘徊在鬼门关前。 贵妃娘娘状况很差,太医孟松暄救治,丫鬟们来来回回端着染满血水的盆,一片血腥味。 陛下此刻正在内殿照顾贵妃。 或许片刻他从内殿出来,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陛下罚她从不心慈手软。 润润跪在硬邦邦地面上,升起狐悲之意。她想动一动,粗糙的麻绳却把她双手紧紧捆住。 良久,兰花殿内殿之门终于打开。 陛下衣着玄墨一色,缓缓来到前堂中,冰凉地剜了眼她。 肉眼可见他心情不太好,凹凸的下颌线上,沾染一些生人勿进的冷色。 润润呼吸本能地开始窒滞。 陛下来到龙椅,坐下, “谁指使你的。” 冬猎一别,他和她数日不见,再相逢却在如此对立情景下。 润润发悸,“臣妾……” 她不可能说出岁岁。 岁岁为救她性命才给她手镯的,殚精竭虑付出多少,她焉能恩将仇报把姐姐供出去? 陛下沉沉道,“你说出东西谁给你的,朕可以网开一面。” 润润身处后宫,不可能平白无故藏有这等利器,除非有人指使。 润润本是永安王府送来的人,有理由怀疑永安王叫她私藏凶器,意图伤及龙裔甚至弑君。 润润内心如利剑乱攒乱刺,终于坚持说,“没人指使臣妾,臣妾自己带着那镯子的。” “你自己?” 陛下语气陡然冷厉, “贵妃差点小产,腹中龙裔见血。这等死罪,朕杀你一百次也不够,你确定自己扛下吗?” 润润剧烈抖动一下,胆子本来就小,被陛下这么一斥,轰隆隆宛若脑颅击碎。 她最怕他了,平时什么她都愿意顺从他,唯有这件事,她宁死不屈。 润润拙涩道, “臣妾……甘愿领罚。没有人指使臣妾。” “好,朕成全你。” 陛下说, “要朕杖毙你呢?” 润润知道陛下是为心爱的贵妃受伤而动怒,明明她也在犬牙下险些丢掉性命,他却不闻不问,还疾言厉色审问她。 他没有在说笑,两侧带刀侍卫一左一右,作势将她拖下去。 润润的绣鞋拖在光洁地面上,两颗小珍珠断线了。 她曾亲眼目睹陛下杖责翠微宫那些刁奴,那样粗的棍子落在人身上,不出两下,人就没气……那时他对她多好,帮她撑腰出气。 可如今不到一个月,他便要杀她。 润润吞咽口苦水。 陛下于高高的龙椅上凝视润润,等润润开口求饶。 杖毙她,她怕不怕? 她自恃宠爱,以为他真舍不得么。他虽然赏过她几夜温存,但六宫许多佳丽,他不是非她不可。 润润胆小如鼠,只要供出那袖箭是王府贱婢给她的,他便有借口堵住窦大将军等人悠悠之口,饶她一命。 可直到润润被拖出兰华殿,也没吐露半个字。 那么一瞬间,陛下的愠意似雪浪汹涌。 她怎么这么倔? 他已经下令了,再晚那么一步,侍卫真会活活打死她的。 然润润似乎做好赴死的准备,卑贱蝼蚁,竟也有可笑的傲骨。 陛下心烦气躁,手边白瓷杯被他甩飞出去,激灵灵碎在地上,碎成八瓣。 他喉结微动,不冷不热拦道, “刘德元!” 刘德元是太极殿的掌事大公公。 沉吟片刻,终没舍得杀润润, “带她下去。” 刘公公惊讶,自陛下为太子时便冷情,杀伐果断,还没自己下令又自己反悔的时候。 闻声连忙领命,心有余悸到润润面前,“薛宝林小主,您快随老奴先回宫吧。” 两侧侍卫同时也放开润润,解开她手腕绳索。 润润一边站直身子一边哭泣,双手在脸颊上乱擦泪水,秀色容颜变得狼藉不堪。她这条小命算暂时保住。 她刚要屈膝离开,听陛下清寒的声线严厉补充道, “禁足。没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接近探视。” 他怒火还未消。 他气方才都那样盘问她了,她宁死也不跟他解释。但凡他方才没心软,现在她早已身首异处。 她就不怕死么? 润润双腿发软,似灌五斤黑醋,还没从濒死的阴影中缓过身。 但教陛下有命,无论是赏是罚,都得谢恩——教习嬷嬷教导润润的。 她涩声道,“臣妾谢主隆恩。” 陛下深深吐一口气。 那淡薄目光,仍然游荡在润润身上。仿佛质问她,你只要姐姐,不知侍主么? 他不仅是她的君也是她的夫,她应该把他当成天,才对。 她不应该老想着她姐姐。 情绪无言地染给润润。 生死紧要关头,她也这样慢吞吞的,嘶哑的嗓子挣扎半天,才委委屈屈道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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