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润略略惊喜,单纯问, “真的可以吗?” 刘公公道,“陛下说可以便可以。” 回头见张荣华等人,灼灼目光死死钉在润润身上,咬着牙,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能回去,这可真是无上帝宠,刚还猜测她要失宠,雨露说来便来了。 润润点点头,迅速摘下裹在头上的白绫,欲和翠微宫宫人离去,仿佛有点变扭,补充问道,“陛下呢?” 刘公公以为润润想见陛下,“陛下还在仪景殿和诸位大人议事,这会儿怕是没工夫见您。” 这旨意,还是方才小憩时陛下吩咐的。 润润晓得了,忽略张荣华等人快要把她吃了的目光,和宫人告辞。 …… 仪景殿 刚与礼部重臣安排好皇后的丧事,人走茶凉,宫人进来焚香洒扫。 陛下坐在龙裔上,流露些微疲惫之意。 刘德元过来复命,陛下问,“她回去了?” 刘德元道,“小主很惊讶,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话出口,当即捂口。 皇后薨逝,怎能用‘欢欢喜喜’四字来形容薛小主。但薛小主跟孩子似的,就是那么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喜厌全写在脸蛋。 不用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为一个毫无相干的人哭得声嘶力竭,她明明很高兴。 陛下瞪刘德元一眼,刘公公因为说错话立时打自己一耳光,“奴才该死。” 好在陛下并未深怪罪,大抵也晓得薛昭容的性子。挥挥手,叫刘德元下去了。 他此举是让润润知道他心里有她,即便在如此紧要的关头。 从前因为他未明说爱意,导致她误会跳了摘星楼。此番他怕再伤她的心,关怀时不时地要送到。 太阳穴锐痛,陛下支颐伏案,假寐片刻,一会儿还要面见皇后家族那些亲眷们。 他和皇后虽然是假夫妻,皇后毕竟有他正妻的名头,如今死去,他须得聊尽伤思,葬入皇陵,以全哀荣。 如果有百年之后,依照礼制,他还要和皇后夫妻合葬。 陛下冷眼沉思,人生活着的时光那么短暂,死后时光却永恒和漫长的虚无。 他百年之后,要永远和皇后同棺共枕,再不能见到润润了。 地底时光,他该有多思念她。 陛下饮了口酽茶,欲起驾去翠微宫,看看薛昭容。 然念起皇后刚故去,他不应该沉溺于男女之欢,踌躇一下,还是打消了念头。 半晌,皇后宗亲入殿觐见。 皇后姓阮,阮氏一族忠心耿耿,老家主更是两朝元老,从陛下为太子时便辅佐支持,素有从龙之功。 老家主满目萧条,泪痕犹在。 陛下赐了座,老家主若有若无地提起家中嫡次女——那个一直爱慕陛下,非陛下的不嫁皇后嫡妹,为陛下生生等成了老姑娘。 皇后已死,新后当立。 老家主委婉地提出,想让次女进宫来见见陛下。 陛下也正在思索新后人选,爱与不爱非他考虑的范围,合适才是他斟选继后的唯一标准。 他道,好。 试试就试试吧。 老家主谢主隆恩,在痛失女儿之余,又得到一丝丝慰藉,跪地对着陛下三叩首。 陛下宣他起来,轻易揭过。 不是阮家女儿也会是其他贵女,继后是谁,他倒没有十分看重。给阮家女一个机会,也算全了皇后遗愿。 选后乃大事,虽然续弦,将来帝后婚仪肯定普天同庆,风光大办的。 新任皇后,也将是为他生下皇嫡长子的女人。 老家主跪安后,陛下独自立于仪景殿中,抚摸手下冷硬的香炉、御座,不免又想起了润润。 未久之后,他即将迎来一场大婚,名义上的洞房花烛。他再不能像之前那样做什么假夫妻,他会和继后圆房,然后给继后一个孩子。 润润知道后,会怎么想? 她眼睁睁看着他与旁人洞房花烛,心里会不会留下阴影。 他最怕莫过于伤她的心。 他也想选润润啊,但客观来说,润润出身太卑贱了——没有抬高他自己的意思,单单客观来讲,润润的地位无法与他匹配。 他喜欢她,她却不配为他生下嫡长子,非常冷静考虑的不匹配。 他可以轻轻松松操控润润的人生,润润却连介入他人生的资格都没有。 陛下第一次希望,润润能是某国公主,侯爵贵女,哪怕她是个正正经经五品官的女儿,官家小姐出身,他都能力排众议,为她试一试。 可她不是。 她仅仅一个伶人,下九流的伶人。 他身为人君素来的操守不允许他在政务上有任何差错。他的正妻必须要选择最合适的人选,而非最眷恋的人选。 因而,唯有委屈润润。虽然很想,但他终究无法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日后他也绝对不会亏待她,他会给她一个妃位,即便皇后另有旁人,她也是宫里最娇惯得宠的小主。 陛下暗暗许诺。 · 永安王府,岁岁正给王妃请早安。 岁岁跪地捧起茶杯,“嫔妾昨夜侍奉王爷,今晨王爷又缠着嫔妾不放,因而请安才晚些。王妃请用茶。” 岁岁穿了宽松的裙襟,腰带松松挽就,花容月貌,芙蓉泣露,任何男人见了都心魂荡漾,化作一滩水。 王妃脸色比黑炭还黑,利剑般的目光,一直落在岁岁肚子上。 这狐媚子的肚子怎么大了? 岁岁一个妾室,卑贱之躯,居然比自己早怀孕,王妃内心别提多憋屈。 若在从前家族鼎盛之时,王妃早把岁岁这勾男人的贱婢拉去投井,然后再跟谢寻章摊牌了。 可惜现在父亲孙丞相为逆贼窦氏之事牵连,为陛下猜忌,仕途上郁郁不得志,王妃并没有和谢寻章摊牌的底气。 况且岁岁那妹妹润润也是狐媚子,不知撞哪门子大运,居然做了陛下的昭容,得陛下垂青。 岁岁有润润做靠山,王妃一时半会儿还真治不了她,任她蹬鼻子上脸,在王爷面前说些茶言茶语,引王爷疏离猜忌自己。 王妃缓慢接过茶杯,凤眸微挑,“你还知道本王妃是你主子就好。” 岁岁礼数周全,“妾婢自然知晓。” 王妃斜眼冷冷,“你以为你妹妹做了陛下的贵人,有了靠山,你就可以肆意纠缠王爷是吧?告诉你,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岁岁恭敬道,“王妃说什么,妾婢听不懂。” 王妃看见岁岁的脸便讨厌。 都是岁岁抢走了自己的夫君,那么细的腰,一看就不正经,入府之前可能做过勾栏女。 谢寻章既敢宠妾灭妻,王妃定要给这对男女点颜色瞧瞧。 皇后娘娘薨逝,举国同丧。 新任继后是王妃的手帕交,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闺蜜。 待继后上位,赢得陛下圣心,整治掉薛昭容,看岁岁还拿什么猖狂。 她的手帕交,马上当皇后了! 岁岁和润润的末日已到。 过往的憋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王妃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妻妾俩正暗戳戳较着劲儿,永安王忽然过来,见王妃坐着,而他怀孕的爱妾岁岁却跪着,面色难看,扶岁岁起来。 谢寻章教训王妃道,“岁岁正有着身孕,你别总为难她,动胎气可大事糟糕。” 王妃辩解道,“王爷,妾身……” 谢寻章烦躁,示意王妃无需再解释。 岁岁娇滴地伏在谢寻章怀里,“王爷别怪王妃,王妃虽然欺负嫔妾,却也是因为太在乎您了,岁岁服侍王妃理所应当的,愿意挨打受苦。” 谢寻章脸色更沉, “她还打你了?” 王妃厉声插口道,“薛岁岁!本妃连你的衣角都没碰过,你休信口雌黄,颠倒是非!” 岁岁吓一跳,往王爷怀中缩去。 谢寻章指责道,“妒妇!当着本王的面便如此疾言厉色,私底下又是怎样为难岁岁的!亏她有着身孕,还替你求情。” 岁岁和王爷十指相扣,王爷把她领走,像护在心肝上的宝贝一样。 王妃快要气炸了。 岁岁这贱婢不除,王府永无宁日。 回房,王妃当即给手帕交阮姑娘写了一封信,庆贺阮姑娘即将当皇后,也邀她往王府来叙旧。 王妃赌气,岁岁这婢子能有滔天的本事,斗得过未来皇后。 …… 岁岁和王爷出去后,王爷检查她有没有被王妃打过。王爷现在最重视子嗣,希望她给他平平安安诞生个男孩出来。 岁岁拂开王爷的手,“妾身无碍。” 谢寻章道,“养胎是大事,若哪里难受了,一定要和本王说呀,本王给你撑腰。” 岁岁嗫嚅道,“确实有难受的地方。” 谢寻章,“哪里?” “心口。” 拉起王爷的手探入自己褙子,使他在自己身前柔软处来回摩挲,“王爷抚抚,疼不疼?” 谢寻章的表情渐渐融化,变为笑。 “你……招惹本王?” 岁岁嫣然。 谢寻章俯首咬咬她耳垂,狠狠道,“若非你有着身孕,本王早收拾你了。” 岁岁道,“王爷疼妾身,妾身感激,妾身也愿意为王爷生个儿子出来,只是……” 目光盈盈,脉脉含情, “近日来妾身心里确实难安,午夜梦回,总梦见润润,妾身就润润这一个妹妹。” 润润还失了忆,变成小傻子。 多可怜呐。 “王爷能否求陛下开恩,允许妾身和润润见一面?” 谢寻章无语,岁岁绕来绕去,还是想见润润。这已经她第二次求他了,是她怀孕,跟他要的奖励。 “妾身只远远望润润一眼也好,见她无碍,妾身便放心了。” 岁岁两只柔臂将王爷死死抱住,哭湿了他的衣襟,谢寻章发觉自己无法拒绝。 “好吧……” 最终他艰难开口, “本王可以替你去求陛下,但陛下多半会拒绝,本王可左右不了。” 岁岁花容一笑,“多谢王爷。” 在王爷腮边亲了口。 谢寻章享受着,神情满足。 岁岁思忖,无论动用什么手段搞定男人,男人都必须搞定。 润润独身在深宫,面对的敌人远比王妃强劲得多,而润润傻瓜一个,连她这点心机也弗如,如何叫人放心得下。 上次润润坠楼没死,那是运气好,回回都能运气这么好吗? 她一定要见到她的润润,把她润润的记忆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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