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润腰间一紧,这熟稔的,桎梏的滋味。 他感知着她的体温,“为何会忽然来葵水,日期仿佛不大对。” 日期确实错,她每每月初才来葵水。但他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为何连这点小事也能清晰记住。 润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哑地说,“可能体虚了吧。” 陛下长长哦一声。 怪他吗? 这段时间,好像是他索求无度地摆弄她。 葵水一节润润固然在说谎,但陛下有歉意在,也没钻牛角尖,真去扒开她亵裤检查。 他道:“体虚了就多补补。”随手搂住她,又将跌跌撞撞的她带回榻上。 他腻乎着她,连月光下影子都融在一起,仿佛半刻分开不得。他手,自从抚上她腰没离开过。 他从前也是这么缠着她的…… 润润不懂为何有男人这般喜欢动手动脚,人前一副清清肃肃模样,人后却在床榻上把她折磨得半死半活。 玩够了她,连她一条性命都不留。 明明他和继后才刚刚圆过房,理应饱足,为何对她还有欲。润润紧皱着秀眉,竭力隐忍着。 陛下倾覆上来,与她发生轻微的摩蹭。润润时刻提心吊胆,怕自己没来葵水的事败露。以他的狠毒,欺君之罪,他会怎样对待她? 新仇旧恨,她五味交杂,更弗愿在他身下受辱,保留最后一丝神志说,“陛下,求你放过我今夜。” 她才刚刚恢复记忆,心念大乱,若强行与他亲近,只怕以他的敏锐必会察觉。 到时他肯定冷冷笑着,威胁一句:润润,你竟敢记起来?然后再度打晕她的脑袋。 润润使劲儿甩脑袋,恐惧支配着她,不要,不要! 她快被自己的遐想吓傻。 ……现实中的陛下却远比想象的温和许多,他指腹轻轻搭在她双唇上,“嗯,放过,当然放过。” 沉吟片刻,他似有怃然。 方才和继后试婚时,他内心的业火被勾起来了,此刻多想和润润亲近。 可她却来葵水了。 也罢。 润润涌出细汗,当初从摘星楼上一纵,本以为从此一了百了,尘归尘路归路,谁想到又落回他的手中。 他害她的佳年失去了头发,把佳年交给檀庭,佳年像狗一样关进笼子里……她恨极了他,眼神化作利刃,刺穿他的胸膛。 可她又必须得装,虚与委蛇。 润润迟疑问,“那您,还不走?” 答应放过她的。 陛下挑挑眉梢儿,这里似乎是他的太极殿来着,他走能走到哪去。 假装咳了声,道,“朕不碰你,就在这儿陪你睡。你夜里难受想喝水什么的,叫朕给你拿也好。” 他为了留在她身边,话说得实有点卑微,就差直接:润润,朕来伺候你。 他在说什么,他给她拿水?这等话从他嘴里说出也真罕见,帝王竟会伺候人。 润润齿冷,他必然别有目的,没准看透了她装失忆,兜兜转转还是想睡她。 后宫嫔妃三千,他非在她这儿纠缠有意思么,强扭的瓜苦得很。 润润重新躺下,背过头去,刚刚擦干的泪水又满浸在眼眶中,一想到岁岁,她剜心似疼。 强行以牙齿死死咬住锦被,她才能控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她多希望自己正做一场噩梦。 姐姐走了,走了…… 她好孤独,好悲伤。 以后这个世界上,她孤零零一人。 陛下在她小腹上打圈圈,帮她缓解葵水之痛。他手掌有时候很冰凉,有时候又很温暖。但她的痛又岂来源于葵水。 他像她的情郎“痛好些么”。 用这样方式,仿佛在无声提醒她,她的亲人还有他,他一直很乐意做她的亲人。 润润的心比冰块还寒。 连珠的泪水,在黑暗中默默而流。 陛下近一步靠近她,把下颌埋在她颈窝,温温凉凉的男性气息洒在她颈间。 “润润,”像梦魇中千百遍温柔唤她一样,含情.欲诉,他疼惜着说,“朕错了,你别哭好吗。” ……她已经尽力哭得无声无息,却还被他发觉。润润耸耸肩,跟他拉开距离。 他干巴巴,独自黯然片刻,仍旧不愿放开她,跟个痴心人似地又说, “你若哭的话,回到朕怀里哭,尽可以放声,咬朕也行,别咬被子了。” 他变了。 以前他没对她说过半句温言软语。 润润无比反感,他没有丝毫同情心,更是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每时每刻,她都像被绑架了。 想说,走开,走开。 可面对九五之尊,怎敢口出如此叛逆之语。 “我困。” 丢给他两个字, 抹干眼泪,真的没有精力再应付他。 两个字,让陛下满腔情慾化为冰冷。 因为困懒得应付他,合情合理。 陛下失望,随即也妥协了,拍着她的肩,节奏缓缓,“好,你睡。” 有他在身畔,润润心烦意料,如何安眠。她甚至想主动开口,轰他随便找个嫔妃侍寝。 当初永安王把一个素不相识的她献给他时,他随随便便就上了。他是一个任后宫嫔妃分享的脏男人,装什么洁身自好。 秋凉,天冷。 润润掩了掩被子,又晃动下枕头,借机把他搭在她肩头的手甩掉。 陛下心头咯噔一声。 空寞寞望向她背影轮廓,至于这么疏离他吗? 他今晚,已被拒绝好几次。 陛下眉心隐隐作痛, 念在她方失去姐姐的份上,没跟她计较。阖上眼睛,也试图睡。 如何睡得着? 他百感交集, 他想和她说说话。 刚才堵她的嘴,又不是真堵。 莫名其妙的,他也有点委屈,那种被嫌弃、一无是处的滋味,深深腐蚀内心。 润润,为何就不能对他好一点。 他深深阖上双眸。 润润也毫无睡意,那个强烈念头在黑暗中越发得清晰,陛下,他袒护着凶手,凶手还要做皇后。他永远不值得她的原谅。 如果想报仇,她可能还得靠自己。 …… 虽然试婚之夜出了点小意外,阮家小姐仍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之前她最大的把柄,莫过于孙丞相之事被一个贱婢岁岁偷听见,如今那贱婢难产死了,她正是春风得意,风风光光做皇后。 至于陛下的心,可以慢慢把握。 陛下现在对她有疏离之意,仅仅因为他和她没有足够熟络。 阮净薇在母亲和教习嬷嬷那里学到了许多姿势和手段,男人一旦尝到她甜头,定然会欲罢不能的。 岁岁一死,润润伤心落寞,整个人委顿似病,再无力气和她斗。 后宫的隐患既铲除,阮净薇稳坐皇后之位,连阮氏家族行事也跟着大胆起来。 阮氏始终认为,陛下不可能完全禁掉贿事。水至清则无鱼,过段时间那年轻帝王自己便会明白。 阮家管着的官位,又开始明码标价起来,卖给那些世族子弟。 裴青山奉陛下秘旨,一直查阮家的把柄。为了行事绝对隐蔽,他和他手下甚至脱掉飞鱼服,绣春刀也不佩,完全扮作轿夫厨子、佣人杂役的模样,混进阮家老宅窃取机密。 陛下,逐渐把握住了证据。 因岁岁只是永安王一个侍妾,未脱贱籍,未入族谱,她的死犹如石沉大海,永安王府照旧,甚至连发丧都草草完事。 听说永安王顾念旧情,还是在郊外买了一块坟给岁岁的,但具体位置不得而知。尸体处理掉,烧几片纸,丧事也便过去。 一个奴婢死掉,还能如何。 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妃,谢天谢地,薛岁岁终于被除掉,从此王爷后院又变得干净。 王妃要借薛岁岁杀鸡儆猴,警醒府中意图爬床贱婢,这,便是勾王爷的下场。 王妃得意,父亲孙丞相也仕途正好。 原来卖官位不要紧,挪用国库银两也不要紧,只消得日后填补上,万事大吉。 孙丞相似找到了平步青云的诀窍,东山再起,行事越发张扬起来。 岁岁这一死,倒引得阮氏、孙丞相这些人跃跃欲试,显露马脚。 偏僻简陋翠微宫被陛下随意赏了人,金碧辉煌的碧霄宫已装潢完善,润润搬进去。 屋顶以五色琉璃密密铺就,远远望去跟一滩缥缈彩虹似的。 宫内庭院布景甚有晋时古意,木架辘辘绞水,竞出新意。 到了夜晚溶溶月色渲染其间,悬珠挂云,爽彻心目。 刘公公介绍说,碧霄宫建造的图纸由陛下亲自设计,亲自画就,费许多心思,从润润一回宫就开始修葺,直修到了现在才有此美妙绝伦的景观。 另外,蝴蝶也随着润润一块搬过来。 蝴蝶…… 一只白蝶落在润润指尖。 很久以前,陛下了给檀庭捕了一只冬天的蝴蝶。那时她好羡慕,好喜欢。 可过往之事如东流水,即便她现在有满屋子的彩蝶,也再提不起兴趣了。 润润腰间缠着白麻,为惨死的岁岁服丧。 入得正殿中,封妃的宝印和宝册正为她等候。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同样君王要赏,臣也不得不领受。 太监宣读圣旨,润润跪下,谢恩。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谢什么。 虽然正式的册封礼要等皇后入宫后再行,润润现在,已是名副其实妃子了。 菊儿和萍儿晋为润润身边一等女侍,当初这二婢还因润润出身鄙夷,百般刁难,现在俨然死心塌地。 她们和一众小宫女小太监跪地,“恭喜娘娘荣等妃位。” 润润眼皮一刺,被这‘喜’字深深伤到了。她姐姐尸骨未寒,她喜从何来。 当初她入宫成为宝林时,可想到有封妃这一天。 想是陛下为补偿她,所以才赏了她这位份。虚幻的荣华富贵,她姐姐用命换来的。 如何不叫人潸然泪下。 润润成为德妃,宫殿气派,排场做足,光贴身服侍的一等女侍便有六人之多。 润润走到哪里,这六人排成三排随其后,另有妃位专用四抬轿辇,紫檀木和金银打造而成,椅背内镶和田玉,荣耀之极,风光至极。 走到何处,均有人恭恭敬敬跪下,叫她一声“娘娘”——以后,她是正经主子,而不再是小主了,尊称自然有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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