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内,润润从一介伶女的宝林升为昭容,又半年,她从昭容到四妃之首。 圣眷之浓,帝王之偏爱,实堪记入史册,令人瞠目结舌。 想当初,她还是连轿辇都不配乘,跟在陛下和贵妃身后的那个小宝林呢…… 他和她说,他喜欢她, 一遍又一遍, 她不信。永远。 贺礼之礼物,成堆成山, 那些以往因出身对润润嗤之以鼻的贵妇们,皆调转风向,热热乎乎送礼。 位份万年凝固的张荣华、芳昭仪等人,眼巴巴羡慕,每日来求见润润,却被菊儿给挡回去。 润润站在众人目光的聚焦点,风口浪尖。 檀庭公主和驸马曾来贺喜过一次,彼时正殿中十余名侍女伺候着,润润头戴珠翠,坐于主位,居高临下凝望张佳年。 上次见佳年时,她记忆还未恢复。 此时见面,感极而伤, 满身妃袍和贵重首饰,似枷锁,彻底将她和佳年隔绝开。 佳年! 你的头发,长多长啦? 下次我们再逃若再被追,一定不让你再落发,我来。 润润遥想起上次与佳年相见时,他曾用眼神告诉她:马上,马上他便会救她,带她远走高飞。 如今远走高飞在哪? 公主在侧,张佳年黯然,避开润润问询的目光。 润润成了德妃娘娘,檀庭再不能僭越,骂她是讨厌鬼,见她得规规矩矩行礼。 檀庭忿然说,“终究是本公主输了,从最初,我便知道皇兄对你不一般。” 润润漠然,如何不一般? 檀庭又絮絮道,“我皇兄身边从来不留乱七八糟女人,更别说你这种卖唱的。我一开始知道你特殊,是因为最初那段日子里,他虽表面对你冷漠,晚间却留你侍寝。我皇兄若真厌恶一个女人,绝不会碰她的。” 润润鄙夷,原来这是种福气呀。 若陛下喜欢一个人才会和她睡,那么他也和继后睡了,他也喜欢继后。 他的喜欢何等廉价,可以劈开无数瓣,散给无数个女人。 “你假死时候,我皇兄很失魂落魄,茶饭少食。放着太极殿虚置,夜夜去睡你翠微宫的小床。他还为你描了丹青,就挂在太极殿里。” 润润不知檀庭受了何人游说,帮皇帝说好话,冷冷道, “他倾心谁,跟我又有何干。” 檀庭气急败坏,斥责她,“你可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跺几下脚,拉着张佳年离开。 张佳年恋恋不舍回望润润,润润也久久凝视他。她想冲过去,吻他。 润润在碧霄宫后院偏僻的角落处搭了个炉灶,默默给岁岁烧些纸。 纸钱燃尽化为冷灰,她的心仿佛也埋进坟包里。 她想起岁岁对她的那些好,在王府那段艰难贫寒岁月里,没有任何人看得起她这贱丫头,唯有姐姐捧给她一口饭吃。 说好了相依为命,岁岁怎么先走? 岁岁入宫陪她的那一个月,竟然是永别。润润泪如雨下,万分后悔没有好好珍惜。 润润将炉灰扫净,一夜之间仿佛长大,心智也成熟。 那人至, 问她是否喜欢新宫,住得好不好。 他抚挲她高高盘起的尊贵发髻,甚为依恋说,“从今以后你是朕的妃子。” 润润隐晦说,“好是很好,但臣妾依旧梦魇。方才午觉时分,依旧感觉姐姐的魂儿在缠着臣妾。” 陛下默然片刻,他白日里要处理政事,终究无法每时每刻都陪她。 若是寻常鬼魂,打得个魂飞湮灭即可。她姐姐是她爱戴之人,如何料理。 润润观察着陛下神色,漠然道,“莫如,陛下多派些金吾卫守护碧霄宫吧,卫兵多,阳气也壮些。” 陛下打量着问,“你从前不喜欢守卫多,总认为朕监视你,所以朕最近给撤掉了。” 润润道,“从前是从前,现在臣妾知陛下对臣妾好。” 美轮美奂宫殿,尊贵无匹的妃位,哪个女子能心如止水。 她目光流转,侧脸贴他。凉凉流苏一晃一晃,轻剐着他手。 是个有点敷衍的讨好。 但也是讨好。 陛下很珍惜,深挚说,“你想通了。” 润润抚摸他腰间悬的龙纹玉佩、皇帝随身带的小印章。最后,她摸到一块鱼形令牌,是号令宫中金吾卫的鱼牌。 很多时候,他是个随性散漫之人,周身不喜带那么多沉重令牌。 只因他方才罢免了一任金吾卫首领,才顺便将鱼牌挂在身上。 润润将鱼牌摘下。 陛下道:“为何。” 润润反问,“陛下答应给臣妾宫殿周围增派金吾卫守护吗?” 他道,“你方才自己要求的。” 润润将鱼牌攥在手心,“那陛下为何不将此物给臣妾。” 陛下沉吟,增派人手是一回事,也不至于把号令整个皇宫金吾卫的权利都给她吧。这块牌子极为重要,很多时候见鱼牌如见他,下面的人哪敢违抗。 久违的疑色,重新又泛起在他神情间。他道,“润润,你该不会又动什么歪心思吧。” 拿到鱼牌,金吾卫无法阻拦她,然后光明正大出宫。如果真是这样的蠢主意。 润润心想自己哪有那么蠢,以为光拿个牌子,就可堪与他匹敌了。 “臣妾拿着只想要点安全感。” 如果没有一点身份象征,她人微言轻,无人听她话的。 陛下搂她过来吻吻额发,道,“你已是德妃,高高在上,不会人微言轻的。” 他五官生得极好,极白,极帅, 身段,周身的气质也苏极点。 可润润却泛恶心, 强忍着喉咙的呕吐,捧着他面颊回吻过去。若有心若无心的,发出几声微弱嘤咛,故意让他在她怀里化作一滩水。 新宫新用,片刻润润和陛下滚到了床榻上。他总算还忌惮几分,没光天化日下与她交颈而卧,但各种各样的深吻肯定少不了。 润润有心,陛下亦热忱。 两人唇齿缠绕到一块,谁还管什么金吾卫。陛下将此事抛在脑后,那块沉甸甸的鱼牌便落在润润手中。 他呼吸微微烫,发丝也有凌乱,说,“润润,你越发可人了。” 这个妃子当真没白封。 润润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多谢陛下厚爱。” 他对她最迷恋的时候,却也是她对他最冷淡的时刻。 他恨不得把她捧上天,她却恨不得他死。
第43章 雨中[修] 有功当赏, 有过要罚。 陛下虽晋润润为妃,但她那日在凤仪宫门前口出狂言,辱皇帝为昏君,众人有目共睹。 陛下贵为天子, 如何辱骂得。若不罚润润, 日后宫规秩序必然崩坏。 好在润润口出大不敬之言仅限深宫, 未曾传到前朝去。陛下便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只罚她跪五日佛堂以儆效尤。 若她诚信悔过, 此事便揭过。 封妃, 自然风光无限;惩罚,却也半点疏忽不得。陛下俨然是个黑白分明之人, 既倾心于她, 却又时时刻刻端着帝王尊严。 为此,封妃后最初最风光的那几日, 润润皆是在佛堂中度过的。 门一关,室内肃穆, 静悄悄,流淌的蜡烛火苗, 仰头空对漫天诸佛。 润润要手抄佛经,向陛下递悔过书。她肚子里墨水少,陛下教她学的字正派上用场。 除此之外, 脱簪戴罪身披素服也是必要的。既然忏悔, 岂能穿金戴银。 润润本来也身着素服, 岁岁刚死, 她要为姐姐服丧。 她生得一副冰雪长相,配上佛堂中寂寞的神色, 垂头沙沙写字,宛如月宫降落人间的神女。 陛下来时, 佛堂的门是锁的,死水无澜, 两侧分别矗着卫兵和婢女,全摆着肃穆严肃的面容。 陛下道,“打开。” 佛堂的门立即被推开了,几缕浅淡的微光映进昏沉沉堂内。 空气中,袅袅弥漫着古佛的线香, 润润正趴在矮桌边,手持毛笔,对着一张张宣纸。 闻他至,她呆默如鸡,也不参见, 陛下踱到她身边,瞥见姑娘白袍下若隐若现的柔洁肌肤,黑长漂亮的长发,充满女子气质的纤腰……眼神无形暗哑了几分。 欲把纤腰折断。 他俯身而下,臂弯圈住她肩膀,拇指隔着一层薄薄衣料在她肩头来回捻动,喉结蠕动几下,又忍不住对着她最漂亮的眼睛亲了亲,以满足自己私念。 佛堂也是他的地盘,整个皇宫都是, 如果他有兴致,可以直接把她按在佛堂供奉祭品的香案上,然后毁了她裙衫——她和他待在一起天生不适合穿衣服。 润润被亲得阖上眼睛,一枝毛笔颤颤摔在桌上,左右连连躲避。 陛下的手掌抵在她背心,强势又玩味,让她避无可避。 她终是难忍,愠然擦着唇上水光,“陛下,这里是佛堂。” 他指尖玩弄她一缕头发:“在佛堂,你可以漠视朕,朕来了你可以当作没看见?” 把她唇亲烂,看她还敢。 润润心口呼呼起伏,怨道,“臣妾在抄佛经,需要专注,所以没起身拜见您。” 陛下循着去看她写的东西,歪歪扭扭,整个上午仅仅两三行,有些字迹还缺失笔画。从前她给薛岁岁写信时,比这可积极得多。 “这是你抄的佛经?” 他轻轻戳着她额头,一下两下,微有责备之意,“朕教你的字,你忘九霄云外去了。” “别碰我。” 润润捂着头躲避,疼。 可他立她坐,她本身比他矮,虽躲闪却还被他戳到好几下。 润润现在满脑子皆是如何为岁岁报仇,哪有闲情和他挑弄。 他的每一下触碰,均令她反感。 只因她不敢叫他察觉恢复了记忆,才虚与委蛇,承受他那些亲近。 “陛下走开,臣妾会好好写。” 他呵呵道:“你现在不骂朕昏君了么,晚了。朕就是要罚你在这跪着,冷吧,孤独吧,你求朕也没有用,挽留朕也没有用。” 润润咬唇,她几时说冷孤独了,又几时求他挽留他,简直莫名其妙……那语气此地无银三百两,仿佛提醒她去求他、挽留他。 她偏倔强,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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