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好喜欢她,可她又好不喜欢他。陛下多么希望,润润能对他说些温言软语,哪怕像刚才那样的一句也行。 求她了。 唉。 陛下只好劝自己,别太钻牛角尖。 · 润润晋德妃之后,生活安安静静。她只是得到了妃印和宝册,并未行册封礼,因而身份暂时还有些尴尬。 润润依旧一天天泡在畅春园看戏。 班主小柊和她熟络了,知她虽贵为妃子,却是个苦命人,刚死掉亲姐姐,又被困囿于深宫里无依无靠。 唱戏之余,小柊也陪她聊聊天。 小柊感觉皇帝对她不像是爱,更像养了只麻雀在身边,折断翅膀,怜惜时怜惜,其实无关紧要。 毕竟她太弱小,出身也太贱,和畅春园这些戏子曾经是同行。服侍皇帝完全被皇帝握在手中,也属情理之中。 小柊祖籍乃东南临海之地,老家位于一片海岛之上。近日,畅春园的伶人会更新一批,小柊准备领赏后金盆洗手,带着小侄儿回老家颐养天年,再不做这侍奉人的行当了。 小柊的小侄儿,就是在戏班里打杂的小伙儿,十几岁年纪。 润润道,真好。 能离开深宫,幸福得紧。 小柊道:“娘娘独自生活在皇宫中,要保重身体。” 常听说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宫的勾心斗角最可怕。虽德妃娘娘目前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难保以后。 况且,皇后之位空悬,陛下不允许她怀孕。宫女没有尺男寸女傍身的女人,总是前途茫茫。 岁岁的仇烙印在润润心头,她昔日明媚单纯的脸蛋一天天浸在阴霾中。 岁姨娘难产而死后,王妃独大,掌控王府后院,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王妃在前朝有孙丞相撑腰,永安王重新变成了妻管严,做事决断前要先看王妃几分脸色。 关键人物在岁岁, 岁岁一死,仿佛所有人皆松懈下来。 孙丞相靠着下属送来贿礼,短短数日把欠阮家的三万两银子偿还,并且额外孝敬了阮家五千两。 阮氏之前一直忌惮,不敢把收贿之事做得太绝。经此之事,见孙丞相安然无恙,轻轻松松瞒过陛下,阮家行事也跟着张扬起来。 锦衣卫指挥使裴青山秘密来到仪景宫见驾,他双手抱拳,跪于陛下靴前, “微臣不辱使命,陛下吩咐的内幕和证据,北镇抚司已查个七七八八。” 正如陛下所料的那样,无论孙丞相还是阮氏,目光皆钉在永安王的娇妾身上,岁岁和润润姐妹是他们颇为忌惮的。 岁岁偷听到了孙丞相的秘密, 岁岁既死,某些人可以高枕无忧。 陛下伫立在书案边,抚着裴青山送来的一叠卷宗和流水账簿,神情晦然, 卖官鬻爵之行径,最小的交易也有几千两,大的甚至上万两。 在这种情况下,一国科举考试形同虚设,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从三品到七品的官位皆被愿意出血的世族子弟买断。 他践祚之处精心设计的甄选人才计划,完全被打乱。官员欺上瞒下、只手遮天之行径,越加猖狂。 好在他终于握到了证据, 屠刀,可以向异己者斩下。 陛下说:“宣永安王。” 王爷近来韬光养晦,表面委顿消沉,实则时刻准备为陛下刀刃。 他小事上宠妾灭妻,大事却绝不含糊。他是陛下同父异母的弟弟,在站队方面,一直坚定不移地跟随陛下。 陛下意欲隔些时日再动手,此番叫永安王来,主要询问岁岁的丧事是否安置妥当。 永安王:“皇兄尽管放心。一切按部就班。” 陛下点点头, 在仪景殿处理数个时辰的政务,累得脖颈关节隐隐疲惫, 稍事休憩,隔着窗牗遥遥眺望御河,檀庭正领着她的驸马玩耍。 雨过天霁,淡淡阳光, 河边洒下一道缥缈的彩虹, 驸马支起画架,正对着檀庭描丹青。女的灵动活泼,男的文秀,看起来甚为和谐静宁。 陛下静静瞧了一会儿,心念微动。 他盘桓的念头是润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弄清楚,润润现在是否恢复了记忆,心里面又有没有张佳年。 遂吩咐刘德元,单单叫公主一人过来。 檀庭蹦蹦跳跳,还跟小时候一样天真无邪。她灿烂笑,“皇兄,您找臣妹呀?” 陛下轻抚公主脑袋,哥哥宠极妹妹。亲兄妹,血脉相连的关系,才是任何隔阂都无法打破的。 陛下道:“波斯国新进贡一批香粉,你拿去随意赏人。” 檀庭后院都是些男宠,男人调脂抹粉本不好,显得太过娘娘腔,但檀庭的那些男妾除外。 檀庭欢喜道,“好。皇兄最疼我了。” 波斯国进贡的香料拥有很奇特的味道,沾身上半点数日萦绕。 檀庭如今最宠爱的是张佳年,领得香粉后没给别的男宠,悉数赏张佳年了。 公主府内 张佳年鄙夷,哪有男人抹香粉的, 但檀庭想看,檀庭想要一个香喷喷白净净的驸马,这样看起来会更赏心悦目一些。 张佳年拒绝公主的赏赐,檀庭诱惑他道,“如果你哄本公主高兴了,本公主可以让你见见父母。” 张佳年心脏剧烈一蹦,父母! 他做梦想见到。 这条件太强,简直是他求之不得的。本以为檀庭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她也这么会把握人心,他心心念念什么她就把什么碰到他面前,然后逼他去答应某些条件。 关键是,张佳年还无法拒绝。 谁能对自己的父母置若罔闻?关键是,张佳年还素有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之称。 他之前和润润私奔,最害怕的就是陛下会伤害他无辜的父母开刀,因而提前把父母安顿好了,可不想终究徒然…… 张佳年坚定道:“若公主可以释放微臣的父母,微臣什么都可以答应公主,做猪做狗都可以!赴汤蹈火,为君所使。” 檀庭笑道,“只是让你抹抹香粉啦。” 无可奈何,张佳年只得往脸上涂香粉,陪檀庭玩片刻。 檀庭和润润一样,很喜欢这种小孩子的幼稚东西。 其余男妾们见了,纷纷嘲笑驸马。凭公主对这般宠爱,换别人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檀庭问:“驸马现在是否对本公主一心一意?” 张佳年说谎,“是。” 檀庭用手边的玉如意,居高临下托起张佳年下巴,“认真回答本公主。” 四目相对之下,张佳年语塞,公主漆黑乌亮的眸子似把他内心看穿。 她虽生得稚气娃娃脸,却和她皇兄一样,眼神十分具有压迫感。 张佳年流露闪烁心虚之意,他确实有事瞒着檀庭。一旦被檀庭知道,他和他父母俱危矣。 重重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主动搂住檀庭,“公主,臣当然对您一心一意的。” 檀庭道:“那就好。你得知道,润润是我皇兄的女人,你和她这辈子没戏啦。” 张佳年脸色比苦瓜还难看。 浑身喷着香粉,半男半女,阴阴柔柔,明明是男儿却被困在垂花门内,细思来愤懑之意难以纾解。 好在檀庭说话算话,折辱够了张佳年,真让他相见老父母一面。 “只要你听话,本公主会疼你。” 张佳年默默无语,心里只有老父母。 …… 润润晋为妃位,声势浩大,皇后未入宫之前,后宫她一枝独秀,再无可堪匹敌。 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眼见润润盛宠,巴结的巴结,奉承的奉承,俨然把德妃娘娘当成天,当成神,但凡润润有所命无不凛遵,哪敢忤逆鄙夷。 继后阮净薇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眼见润润盛宠,恐其威胁到自己皇后地位,几日来多番进宫作陪陛下。 润润感觉陛下这几日纠缠她似乎少了,原他和未来皇后鬼混在一起。 润润被叫到凤仪宫, 凤仪宫内,帝后俱在, 陛下居主位,阮净薇居后位,俨然是独步天下的皇室夫妻。 试婚过后,陛下的婚期终于近了。 今日叫润润过来,是因为润润从前与阮净薇颇多隔阂,润润提前给皇后奉一杯妾室茶,好和睦后宫,握手言和的。 陛下静静居于帝位,瞥着下面妻妾二人,眼珠平静得犹如一滩湖水。 润润掀起裙裾下跪,举案过眉,为继后娘娘献上热茶。 看得出来,她面色铁青阴沉,丝丝泛白,似极为不情愿。 可当着陛下的面,她唯有顺从。 阮净薇得意,端着皇后的架子,慢慢悠悠从润润手中接过茶,丹凤眼睨向润润,鄙夷,蔑然, 皇帝炙手可热的宠妃如何,害死她姐姐又如何,她不是照样得跪在自己面前。 皇后永远是皇后。 阮净薇放在唇边啜饮一口, 润润的手臂,还捧着托盘颤颤举在头顶,一副不中用的模样。 废物,怂包。 阮净薇内心得到充足的满意。 还得是她阮家。阮家决定最近再干一票大的,多卖几个官位。 将茶杯放回去,阮净薇道:“多谢德妃妹妹。” 却没叫润润起来。 润润无情无色,呆在那里,双手耷拉在两侧,似个木头人。 陛下淡淡道,“起来吧。” 润润这才得以起身,目如死鱼,黯淡瞥向阮净薇。 阮净薇故意往痛处戳,“岁岁姑娘刚刚撒手人寰,就劳烦德妃妹妹请茶问安,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呢。” 润润冷冷呵着。 这样明显的茶言茶语,陛下却置若罔闻。非是他听不懂,仅仅他不爱管。 在妻与妾的争锋中,他永远站在正妻那一边。 既提到了姐姐,润润顺口问道,“陛下可否容许臣妾往永安王府走一遭,听说王爷为姐姐立了冢,臣妾想去扫扫墓。” 这夫妻俩都伪善,最顾忌面子,公然提出总比私底下好,若私底下陛下必然会拒绝。 他果然沾点迟疑,“你姐姐头七已过,你回去还有何意义。” 阮净薇道,“妹妹莫要惹陛下生气,若要扫墓,我替妹妹扫也可以的。” 润润眼皮一跳,岁岁本来是阮净薇害死的,阮净薇去扫,岁岁在九泉之下焉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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