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庭道,“好,好,本公主过几日安排你见父母。” 张佳年坚持道:“明日。” 檀庭无奈,只好答应,谁让她亏欠他。 斜斜倚靠在张佳年肩膀上,檀庭无比缱绻叫一句,“驸马~” 张佳年忍辱负重。 无穷的悲愤之意咽下去, 只得道一句,“臣在。” · 陛下自从那日随口一句要带润润去看七巧节花灯后,后面再也没提过。 润润试探两次,无果,作罢。 陛下最是个软硬不吃之人,多次询问只会令他厌烦,自讨苦吃。 润润心想,如果老天爷怜悯,注定赐她逃离陛下的机会,她今后一定会抓紧。 可岂料七巧节那天晚上,陛下来到她宫里,要领她去看灯。 润润自当喜悦,但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她甚至在遐想,今晚,会不会她要跟他告别了? 京城街巷里那么多人,那么多花灯,摩肩接踵,她总有机会和陛下走散。 到时候,她逃之夭夭,走,离开京城。也去海边租个船,逃到海岛上去人间蒸发了。 她主动问陛下,“那臣妾还需要换男装么?” 陛下微感陌生,“为何。” 润润诧然, 他不是要带她去民间吗? 换男装,应该更方便些。 陛下摇头,多此一举。 出来了润润才知道,哪里是去民间,他仅仅带她到皇宫城墙上,远远眺望花灯而已。 城墙乃皇宫的屏障,处处有卫兵把守。由于润润之前从高处跌落过,陛下再不肯让她独上高台。 凉凉的夜风洒在脸畔,润润可以隐隐听到京城百姓喧闹和庆祝声。 原来,这便是看花灯了。 希望完全化为泡影,润润嗤自己的傻和天真,失落颓丧。 别说从陛下身边逃开,离开他半步也做不到。他还轻轻牵着她的手。 墨水般漆黑的夜色,向下眺望,千点万点的花灯似一条金色的河流,望之令人迷醉。 失落之下,催生惆怅之意, 京城的极端热闹,映衬皇宫的极端孤独,润润便身处极端热闹的极端孤独之中。 她和陛下在城墙上缓步走着,披风随夜风袅袅飘扬。 冷月寂寂,风吹丫杈, 之前是她傻了,痴心妄想,陛下身为皇帝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民间人挤人? 带她上城墙远远眺望几眼,法外开恩。 润润终于明白,‘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进来,今生也莫想再出去。 那远处暖色调的灯海,看得见摸不着,犹似……犹似她今生追求的幸福,共挽鹿车的夫君,幸幸福福的生活, 看得见摸不着。 之前她死遁和张佳年私奔,仅仅借助巧合。跳过一次摘星楼,陛下决计不会再让她有所闪失。 小柊说得没错,想从陛下身边离开,确实妄想。 润润伤兮兮, 可能,她们姐妹俩今生就是给人为妾的命。 心中忧郁,满城花灯也难看。何况离得太远,她根本看不清。 陛下这一头,却满心盼着润润能欢喜。 这处城墙,是他在皇宫围墙中精心挑选、景致最好的一段,站在上面可以阅遍京城盛景。 在他眼中,叫她薛氏、德妃、润润,以至于之前的薛宝林、薛婕妤、薛昭容都无太大区别,左右都是她,左右她都是他最宠爱的妾室。 不同的称谓,只是当着不同人不同场合,叫最适当的而已。 地面的花灯,映得天上的星星也煊赫。在一处星光最盛处,陛下停下来,握住润润双腕。 他为她摘下斗篷上的兜帽,观她一眼,沉沉揽她入怀中, 卫兵严苛把守,皇宫肃穆冷清。 虽然不在市井街巷中,没法设身处地感受节日氛围,但他们也是神仙侣,他是天底下最最在意她的人。 陛下拍着润润的肩膀,问她“花灯好不好看,夜色好不好看”。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他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哪怕他和永安王似的,仅仅当个王爷,他都有以她为妻的可能。 可偏偏他是皇帝,他不能。这点,他确实对不起润润。 客观来说,她确实太卑贱了,卑贱渺小到他的一根小拇指,便可以轻轻易易操纵她的人生。 他得到她,实在无需付出太多的代价。 陛下说:润润,你当我的妾,我也会给你世间最浓最甜的幸福。 润润恍惚了一下, 由于他太深情,她竟有刹那间觉得是自己错了,自己如此贫贱的出身,还苛求旁人的正妻之位。 陛下这样,已经很疼很疼她啦。 她该知足,该安分, 内心中的一个声音对她说。 随即被冽冽的夜风吹得清醒过来。 也有内心另一个声音对她说,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挣着,努力呼吸着,挣脱着,朝自己呐喊, 母亲虽然卑微,但从小也教导她和岁岁,宁为穷者妻,莫当富人妾。 平凡渺小如她,固然配不上那九五之尊的天子,却也值得被一个普通人真心爱护,为人正妻,相携相伴走过余生的。
第49章 艰难的抉择[修] 润润在皇宫城墙上呆默了会儿, 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跟陛下说想回宫。 事实上,站在黯淡的高处眺望远方繁华,丝毫感受不到热闹, 徒然被夜风吹得肌凉骨冷而已。 陛下微感遗憾, 眷侣观灯, 夜色和月色之间, 本是件极风雅浪漫之事,她却这么快要回去。 她似乎很鄙夷与他共度的时光。 润润道:“只有在市井街巷中置身处地观灯才有意思, 臣妾小时候和母亲常去。” 彼时花灯如昼, 女儿家拿贡品在河湾边,拜月乞巧, 才是真正的七夕节呢。 陛下沉吟, 察觉她话语中的幽怨之意。但市井人多眼杂,他如何安心把她放出宫去, 若遇上刺客或歹人可怎生是好。 她虽幽怨,却也只能幽怨着了。 小女孩家的性子, 很多时候是胡闹。 他道,“好吧, 回宫。” 陛下未曾吩咐轿辇,跟她过二人世界,并肩行走在皇宫宫墙之中。 虽说‘二人’世界, 但他是皇帝, 处处皆排场, 不可能真二人独行。 前方是四个太监掌灯开路, 后面两个婢女抱扇相随,侧面十多个侍卫——这已经是最简单的帝王排场了。 陛下自幼矜贵, 从皇子,太子,皇帝,一路当下来,早已习惯奴才侍奉。 他举手投足发号施令,流露帝王威仪,皆自然随性。 润润却时刻有种被监视的感觉,给皇帝做嫔妃,终究无法像平常老百姓那般过日子。 所谓秉烛夜游拨灯续昼多么风雅之事,跟陛下在一起却时刻为君臣之礼所束缚,难于尽欢。 若她和佳年共度七巧…… 不敢奢求。 但若可以,定当极幸福美满的。 夜风簌簌而吹,夏末秋至, 陛下摸着润润的手一直是凉的,恐她风寒,又摘下自己斗篷盖在她身上。 这下,润润披两层斗篷,纤瘦的人裹在层层叠叠的衣襟里,只露个小脑袋。 陛下依旧在她脖前系个大蝴蝶结。 他温和对她笑笑,她是他的宠妃呀。 她手里,犹提着一盏兔子小灯,溢出暖红的光,是陛下吩咐下人做来哄她玩的。 他道,“下次还是要唤轿辇,你身子太孱弱,夜风太凉。” 润润垂头,从他脉脉含情的目光中脱开,自顾自地走开。她哪里冷了,何需他的斗篷,她自己想走路的。况且,也没有下次了。 陛下赶过来扣住她手,暖暖的。只要他在她身边,永远都是与她五指相扣的。 有时候他很凉薄,有时候他又表面得很深情。 不可以抛下朕。 他说。 情愫浮动。 许是在城墙上润润表现得过于消极,陛下欲补偿她,遥望天边白玉盘般的月亮,又问,“是否还要赏月?” 润润婉拒,何夜无月,何夜无竹柏, 月亮,又有什么好看的。 陛下叹,润润从前最喜欢指着月亮和星星许愿的。从摘星楼跳下一遭,把以前的喜厌全抛下了。 遐思着, 他的手游走在她肩头,若有若无乜着她。 回宫也好,说什么风花雪月的雅事,都没有把她陷在怀中,同床共枕最风雅。 他凑近她脸颊,满足地贴了贴。 …… 今夜又是润润侍寝。 这一年多来,陛下要么不进后宫,要么宿在德妃处。德妃娘娘极度盛宠的风头,宫中其余嫔妃望尘莫及。 听闻,早在德妃娘娘是一介小小宝林时,便三天两头侍寝,凭借独一份的恩宠,硬生生挤掉了当时的窦贵妃。 伶女能坐到妃位,也够令人啧啧称奇的。 新入宫秀女对德妃娘娘大名如雷贯耳,一个个羡煞红了眼睛。 也有些秀女想巴结奉承德妃娘娘的,碧霄宫有重兵看守,闲杂人等肯定无法靠近,她们只得到德妃娘娘必经之路上等候。 德妃娘娘平日深居简出,最常去的便是宫里畅春园。 润润对于巴结奉承自己的秀女一概不理会,那些姑娘个个出身好,有的还是四品官家中女儿,陛下迟早会宠幸她们,又急躁些什么。 况且她自己尚是陛下的池中物,哪里扶持得了旁人。 畅春园,小柊她们马上要离宫,铺盖和箱匣已卷携妥当。 小柊将一份沿海舆图交给润润,足足有半人那么长,极尽精细、精美。受娘娘所托,她足足画了三天三夜。 润润细心看图, 皇宫在舆图的左上角,京城包围着皇宫,而小柊所说的海疆,离京城足足还隔着一个省。 小柊之老家,需要坐渔船绕过三四座海岛,跨越一片暗礁遍布的海域才可以到达。 这便是润润期待的,外面的世界。 小柊道:“海浪险恶,在海上讨生活十分艰难,晒伤,触礁,被风浪掀翻船属于平常之事。真正的大海并不好玩,娘娘从舆图上看看也就罢了。” 天下三百六十行,哪有容易的。 待亲自离宫劳作几日,才明白在宫中当娘娘,生活多么富足优渥。 否则,为何那么多女儿家挤破脑袋也想入宫当秀女呢? 润润追问:“如何艰难了?” 似润润头上的珍珠,皆是渔人深潜到海底从老蚌口中挖来的,稍微大意便会活活被蚌壳夹死,拼尽血泪。做渔人要缴繁重的珠税、渔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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