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修媛卖力邀请半天,陛下却并未有进一步的举动。 晚膳,帝妃几人一道用,用的是羊肉小火锅。热腾腾的蒸气带有股羊肉的膻味,润润食欲不振,简单夹了几口。 阮家那两个姐妹一直在给陛下敬酒,左右逢源,奉承讨好着陛下。 那位手段高超的阮表妹,殷勤服侍在陛下身边,亲自布菜, 小汤匙中盛满羊肉汤,暖融融的,对陛下暗送秋波,寻常一个动作也能被她做得情意盎然。 “万岁请用。” 恭恭敬敬奉于面前,美目流转。 陛下食了一口。 这时,阮净薇也来搭话。 她们谈起秋景,采薇,登高,你一言我一语。陛下半倚龙座上,无澜听着。 夫妾三人,其乐融融,似乎外人根本插不进来。 一瞬间,润润梦回窦贵妃在时。 他宠窦贵妃时,也是让她在旁边唱曲,跪下接樱桃核,她宛若个透明人。 呃,现在的情形何其相似。 他宠妃子还真是轮换制的。 余光瞥见,阮修媛脸蛋红晕,马上靠到陛下怀里去了。 陛下,该当是欲迎还拒?又或是半推半就? 润润默默喝着羊肉汤。 上午小柊和她说过外面讨生活的艰难后,她本已熄灭勇气,决定留在宫中,得过且过,享受陛下赐予的安逸生活。 现在看来,安逸生活也举步维艰。在皇宫讨生活,需要仰主子的鼻息,看主子眼色,在不同地方讨生活有不同的苦。 走吗,还是不走。 她心里的那杆称在来回动摇,理想与现实的考量伯仲之间,时而占据上风。 夜色漆黑,暮霭沉沉, 阮家姐妹还没有和陛下分离之意,多半存着侍寝的心思。 润润熬着时候,心想这下自己总能离开了吧。 敬事房的公公送来牌子, 那公公眼熟,端端便是当初把润润送到龙榻上的那一个。 他举着头牌,奉于陛下面前,任陛下挑选。头牌许久没用了,只因新入宫的阮修媛小主,重新启用。 陛下当着包括润润在内的几个妃子翻牌,人人俱是非常期待。 只见他目光沉静,修长的手指在头牌上滑过,翻转了一个。 润润坐在席间,远远看不清翻的谁,但脚趾也猜出是阮修媛。 润润心头鄙夷,刻意避过阮净薇她们脸上骄傲的笑容。让害死她姐姐的凶手春风得意,着实糟糕。 她抬手抿了口饮子,强装镇定。 低头一看才发现那饮子不是水,竟是酒。她太紧张了,也太痛恨阮家人,马虎间饮错。 完蛋…… 顿时,润润冷汗淋漓,浮上微微恶心,周身皮肤起了层红疹子。 果然她还是饮不了酒的。 那一边,阮家姐妹在和陛下攀谈, 润润感到心口窒闷,呼吸急促,酒带来的不适感顿时让她有若发烧一般, 别说了,别说了, 她心跳加快,脸色也涨红,苦苦坚持着……快散场吧,她快撑不住。 怎么那么粗心大意,饮了酒? 好容易挨到席面散去,阮家姐妹各自准备离去,陛下的龙辇也至了, 润润知阮修媛大抵要乘陛下的龙辇走,往长信宫,那是嫔妃侍寝的所在, 便撑着仅存的一点力气,向陛下行礼请辞,沾点狼狈离去,眼前恍恍惚惚。 这状态,可以撑到碧霄宫么? 殿中,阮家姐妹已不知何时蒸发。 刘公公将润润拦住,“小主,您要往哪去?陛下今晚翻的是您的牌子呀。” 润润顿时耳中嗡嗡响。 唔……听错了吧。 她因酒的刺痛而心神恍惚,怔怔回过头来,陛下正伫立她身后。 他方才确实翻的是她牌子,否则,阮家姐妹焉能气得面色苍白,匆忙忿忿而去。 回来呀。 他无声地说。 如何会是她? 润润感觉太魔幻了,体力崩溃,眼前一昏,要磕在地毯上。 陛下跨步上前搀住,使她跌在他怀抱中。 他微凉的手探了探她额头, “怎喝酒了?” 语气仍旧那么温柔,关怀。 刹那,润润眼角溅出一点泪来,淤积的委屈倾泻而下,“你走开”。 陛下沉默,却阻止让她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回了太极殿的龙榻。 润润在他怀中,犹然奋力, 泪水一流,便似决堤的湖水, “放开我。” 陛下呵道,“别闹。” 往上托了托她身子,对她的桎梏越发紧了几分。 润润还是第一次被他打横抱,横在半空,身子轻飘飘,宛若在云巅。 她两只绣鞋乱蹬。 半晌落地,在他龙榻上。 润润两只小手持续挥舞,陛下锢住,死死的,这下无法乱动了。 他更关心她的过敏症,传孟松暄过来看诊。 好在润润对酒的抵抗力比从前增强许多,此番又饮得少,除去脖颈之下隐隐起层红疹子外,并无其他妨碍。 陛下嗔,“酒量差,为何乱喝。” 一面将她乱挣的双腕换个角度锢住,敷凉凉的止痛贴在她额头。 润润撇嘴,欲争辩,然力气耗尽,在他男性气概的压制下,终于选择投降。 她平躺在锦被间,眼皮朦胧,呼呼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睇陛下。 陛下神情中染有一丝丝闪烁的旖旎,打量她半晌,竟垂下头来要亲她。 呃……她就知道。 润润双手被固定住,身子左扭右扭,最终还是没逃过。 他的唇,印在她颊畔。 虽然仅仅风吹涟漪般的一吻,但润润也感觉受到了莫大耻辱。 他为何总要这样。 润润双腕举过头顶,让他一只手锁住,怫然怒意。 就算她卑贱,也不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陛下居高临下,观她那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极轻极淡地笑笑。 空闲的那只手,剐她鼻尖, “侍寝,小流莺。” 润润一字一字铮然道,“臣妾,拒绝侍寝。” 她有权利拒绝。 他翻她牌子也没用。 他却又一笑,轻飘飘,“由不得你。” 冰凉柔腻的指尖,在她下巴拂过, 那眸子,深沉而平静,仿佛已经把她完完全全笃定。 润润哀然叹出一缕气。 解酒汤来了, 陛下揽她在怀中,一口一口喂着她。汤匙碰到润润的牙齿,她必须张嘴,否则陛下又会使些过分手段。 敷上止痛贴,又饮过解酒汤,润润的过敏症渐渐好转。 陛下捧着她脸,很慢很慢地说, “德妃今日,穿了五层盘扣的衣襟,裙裳上大大小小的丝带也系有三道。” 润润怔怔,此言何意。 他自有弦外之音,“以后临近傍晚时,莫要穿这么多。” 或者这样复杂的裙衫。 ……不方便他解。 刚才在宴席上,他余光若有若无扫向她时,已经琢磨着如何解她了。 五六道衣衫? 得浪费多长时间。 润润含有泪花,鼓着嘴,“陛下休想。” 他哂,“朕如何不能想,朕不想谁还敢想。” 润润执拗,“陛下想想阮修媛也好,圣恩广撒。” 他打断道,“住口。再敢把朕把别人那里推,罚你背三天三夜的《庄子》。” 三天三夜?润润难以置信地倒抽凉气,他好损的心肠,她最怕庄子。 陛下…… 真讨厌。 当下无法拒绝他,润润推辞说走得匆忙,避子香囊没戴在身上,不能和他……陛下却很快差人从碧霄宫拿来了避子香囊。 润润又推辞说方才的酒意残存,脑子蒙蒙有点发晕,需要缓缓。 陛下打量,看透了她。 行啊, 又给她一盏茶时间缓缓。 “左右朕今日翻了你的牌子,拖又能拖到哪去。” 他拂开她额前一寸发丝。 润润惆怅, 确实。 她输了。
第50章 私闺话 宫中嫔妃侍寝, 向来四更天准时向君王跪安。润润从前也是这样做的,然而自打回宫后,陛下再没让她离开过。 他常常彻夜彻夜抱着她, 淡淡冷寒香萦绕, 帝王的男子气息, 惹得她特别变扭, 浑身关节也酸了, 却半点不放松。她的肩膀或是小腹,总是横着他的臂弯, 坚实而又沉重, 宛若人形枷锁。 这样相拥而卧,还真有点夫妻感觉, 他对与她亲近这事, 仿佛上瘾。 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身影总是与她交融的, 未知这是他的习惯,还是单纯对每个嫔妃都这样。 鹅梨帐暖, 润润背对着他,战战兢兢。 陛下匀净的呼吸洒在耳畔, 每每撑到后半夜,她才能迷迷糊糊勉强睡着。 想离开他躲去床铺另一角落自由自在睡,着实是不可能的。铺那么大, 可供她活动的范围却只是在他怀里。 润润清晰地知道, 很多时候, 他表面对她淡淡尽礼数, 普通嫔妃待遇,实则对她有隐晦占有欲, 从若有意若无意的睡姿可以窥见一二。 或许像他这种尊贵的上位者对于自己的东西、女人,把控很强。 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强烈感觉,将来逃开陛下之路会异常艰难,布满艰辛。 晨光熹微。东方鱼肚白。 还有小片刻,陛下会更衣上朝。 润润翻过身,欲松活筋骨。 陛下却被这动作弄醒,睁开眼皮, 轻飘飘将她勾回来,几缕晨曦朝霞般的吻,落在她头顶,有轻有重。 “哪去。” 润润痒痒的, “臣妾……” 每天早晨,她必定得在他枕畔。 陛下满足,深深浅浅吸了口气, 骨节分明的白净手指,勾起她下颌。朦胧的眼睛自上而下打量, 半晌,他微微笑叹,骄傲口吻,带有几分清晨的腻歪, “朕的润润可真漂亮。” ……漂亮?他如此直白夸她。 润润干巴巴眨几下睫毛,被他揽在怀中,使劲儿揉几下脑袋。仿佛说姑娘漂亮,便要把她弄碎。 润润发丝凌乱,不知他又发哪门子魔怔,胡乱抵着他手臂挣了几挣。 他点出,“怎么沉默?” “多谢陛下谬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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