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陛下原本打算只带贵妃娘娘一人登临的,奈何檀庭公主耍赖也非要跟着前去,陛下只好带着这两女,赏京城盛景的,品江山,品月色。 清风徐徐,润润随张荣华她们站在摘星楼之下,遥望漾漾东流的护城河。 听说护城河里养着食人鱼,凶猛无比,谁要是一头栽下去,定然被撕咬得尸骨无存。 张荣华她们拈酸带醋地议论贵妃娘娘,润润不参与讨论,一个人呆呆怔怔仰望天空。 好多星星啊。 那不是她叠的纸星星,而是真正的星星。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上摘星楼看看,摸一摸真正的星星,冷的还是暖的? 娘亲说摸摸星星,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忘掉烦恼的事,如果运气好还能长出翅膀飞。 其余诸位嫔妃在拉帮结派地站队,见润润呆呆蠢蠢,鄙夷她,也懒得和她说话。 良久,陛下才和贵妃娘娘从摘星楼上下来。 檀庭公主蹦蹦跳跳,贵妃桃腮带笑,唇角口脂微有绯红,想是被陛下吻过了。 陛下长发玄黑,额前垂下几缕发丝,身着鸠羽暗紫的长袍,色泽浓淡不一,其上绣有展翅欲飞的仙鹤图案。月光光晕倾洒,越发衬得他风姿挺秀,眉目如画。 他们一下来,众妃黑压压跪倒,齐声参拜,润润也囫囵吞枣混在其中。 两只黑犬围绕在贵妃娘娘左右,乱嗅乱叫。 润润惧狗,身子情不自禁往后退,小小打了个喷嚏。 周围静谧无声,这声喷嚏尤其明显。 贵妃娘娘又美又艳的目光扫过来,盯见了润润。 “薛宝林?” 众妃纷纷注视向润润。 润润睫羽轻颤,连忙捂住嘴。 窦贵妃记得,上次润润就对她的两只犬武士颇有微词。 檀庭公主恼巴巴指向润润,“原来是你!皇兄,上次她把臣妹的栗子压坏还没赔呢!”猛摇陛下衣袖。 陛下道,“一枚栗子而已,要人家付出什么代价。” 檀庭公主苦着脸,“我不管!皇兄,不能轻易饶恕她!否则以后下人会反了天。” 陛下叹:“你想怎么罚呀。” 檀庭思索半晌,从罗裙下伸出自己镶满明珠的绣鞋。 “擦鞋!” “皇兄,刚才臣妹鞋子弄脏了,我要她先给臣妹擦干净,再恭恭敬敬道歉,才原谅她冒犯之罪。” 众妃闻此皆唏嘘,竟有些同情润润。润润何等不幸和这位公主祖宗结下梁子,以后罪还有她受的。 润润亦惧得牙齿相击。 陛下疏离摇头,“不行,她是受封的宝林。” 宝林再卑贱,也是有位份的正经小主。 檀庭哼哼不依,开始闹,挽住陛下手臂,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玄黑的龙袍也被蹭乱。 檀庭是陛下亲妹,一母同胞,在宫里向来横冲直撞跋扈无忌。 “皇兄——” 陛下对旁人冷心冷肠,对公主却毫无抵抗力。只因檀庭公主生来带有哮喘病,陛下总是罄其所有补偿她,骄纵她跟天上月亮似的。 终于他让步,“好吧。” 檀庭公主拍手叫好。 润润反应迟钝,还没明白“好吧”二字的含义。 陛下,今天也是她的生辰啊。 她没有吃到点心不说,还要抛弃尊严给公主擦鞋。 润润唇角略微抽搐了下,委屈地抬头望向陛下,灵秀的眉眼间是惨淡微弱的绝望。 可陛下无视她的乞怜,漂亮长眸那样凉薄无情,仿佛玩弄瘦苦伶仃的她本身就是种乐趣。 他淡冷对她道:“聋啦?” 主子说话,没听见么。 润润唯一希望顿时酥解跌落。 其实她根本就不必存有希望,每次碰到这种场合时,他要么寂寂旁观,要么选择别人。 他想罩着她,但不多。他对她的喜欢排在亲人和贵妃之后,当她对朝政有威胁时,他可以毫不犹豫掴她一耳光。亲疏厚薄,向来如此。 檀庭公主神气地伸着腿,使唤润润。 “擦呀。” 满场后宫佳丽,润润活得像个笑话。 润润后背烫极又冷极,别无选择,默默蹲下来。 左顾右盼,无有擦拭之物,便拿了自己腰间的手绢。 檀庭华贵绣鞋其实并不脏,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羞辱她而已。 檀庭公主无情的嘲笑响彻在耳边,润润听见她和陛下调笑自己卑贱,陛下亦摇头笑叹。 她闪过一阵难过,难过得快要死了,像许多小虫子,啮着心。 …… 润润给檀庭擦过鞋后,整个人不太好。神情萧索,忽忽悠悠,宛若丢了魂儿。 檀庭公主使唤完她后,非但没有给她好脸色,甚至还朝她啐了一口。 冷冷的口水沾在脸上,很凉,润润擦了半天也没擦干净。 张荣华她们一个劲儿往陛下身边凑,人人都在猜测陛下今晚翻谁的牌子。 虽然今晚贵妃娘娘过生辰,但贵妃身怀有孕,无法侍奉陛下,陛下总不能整宿陪着贵妃吧。 入宫以来,唯有薛宝林撞大运侍奉过陛下,不知今晚花落谁家。 敬事房太监送头牌过来,陛下眉尾不经意垂着,微微阖眼,分明的骨节依次从一排牌子上滑过。 众妃不约而同屏住呼吸,见他流连着,先是从芳昭仪牌子上停留片刻,又拂张荣华的牌子。 最后,却谁也没翻。 润润混茫茫站在众妃的最后,怔怔抚摸自己脸上被吐口水的位置,还没从檀庭公主的羞辱中缓过神来。 却听陛下幽幽道,“薛宝林吧。” 又是薛宝林?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嫔妃嫉妒的眼刀,要将润润活活拆了。 润润得罪檀庭公主,陛下也罚她擦鞋了,到头来竟还点她侍寝。 加上这次,润润就连续侍寝三次了,此等恩宠连窦贵妃都从没有过。 作为当事人的润润,没有喜没有哀。 陛下一点她,她就感受到腿和腰软了。 她不晓得其余众妃如何羡慕,她只晓得晚上自己又要撕裂一样疼,第二天又要喝比黄连还苦的药,难受得紧。 陛下白日里不曾半分着眼于她,晚上却还要将她压在床上,劈开她双腿…… 她的生辰,原是最最灰暗沮丧一天。 敬事房的奴才见陛下点了润润,欲将润润请走,为她梳妆收拾。 陛下却扬扬手不必,一会儿他会顺手带人走。 生辰会结束后,陛下爱怜身怀有孕的贵妃娘娘,以龙辇亲自送贵妃回兰华宫,其余众妃则自行各回各宫。 唯有润润特别,她因被陛下指作侍寝,须得先跟陛下辇驾往兰华宫去走一遭,然后再随陛下回长信宫侍寝。 这么长的路,陛下和贵妃娘娘是有说有笑地乘龙辇,润润却得跟在奴才堆里走着,寒寒酸酸。 雪花旋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又下雪了。 兰华宫,贵妃娘娘依依不舍地向陛下道别。今夜若非她怀有身孕,必然轮不到旁人侍寝。 陛下淡笑送贵妃走。 贵妃背影消失后,他侧侧头,眸底重新换上冷冽色彩,像黑夜一样,与方才那副温柔模样迥然不同。 顿了顿,问起:“她呢?” 他龙榻的那件小摆件。 刘公公殷勤答:“回陛下,薛宝林一直跟在您御驾后呢。” 一片六瓣雪花旋在手心,天气冷得很。 润润姣好的玉容浮现眼帘,谢郢识沉吟片刻, “叫她过来吧。”
第11章 冬天的蝴蝶[修] 润润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能有机会上龙辇。 夜色和雪色都那样黯淡,龙辇之内却明亮、温暖,四角挂有华丽的玳瑁宫灯。 润润给陛下行过礼后,拘束地坐在他身畔,紧紧怕怕。 她坐下的地方还有些温热,方才贵妃才坐过。 踏在龙辇上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极为不真实,令润润头晕目眩,还莫如在地上走着。 与润润相反,陛下则放松。 他的手臂穿过润润腋下,搂搂她,暧然拨弄她颈间的碎发,呼吸绞结,带有清醒而强烈情愫,升温的不只是空气。 他们一个是君一个是妾,他跟她亲近天经地义……润润却似被绑架了一般,牙齿叩战,腰腹绷得老直。 他打过她巴掌的余威还在,一想起他白日疾言厉色,她就打心眼儿里发怵。 陛下浑然把刚才欺负她的事忘记,若无其事说, “给朕唱个歌来听听。” 有他四指按在腰间,润润耳根发烫,根本没心情唱歌。 “臣,臣妾没带琵琶……” “不用琵琶,不拘什么。” 陛下此刻离她很近,柔软沦陷在指缝间,不再像白日那般遥不可及,她鬓间流苏都被他挂起一小角。 “臣妾遵命。” 今日她穿着一身墨蓝带粉披帛的厚裙,外表看起来很可爱——或许润润自己都没意识到,谢郢识方才却一眼就瞥见了。 上次润润试图干政后,谢郢识本打算把她废入冷宫。檀庭要她擦鞋,他也故意纵容,存心给她冷落。 翻牌子时,他却再三犹豫。润润娇小玉雪的身影虽被众妃挡着,却一直徘徊在他心里。 他有点渴她了,今晚若不尝尝她的滋味,总是膈应。因而,虽不合规矩,他还是翻了她的头牌。 陛下泠泠弹了下她的腮,自有种上位者气势在。 “唱。” 润润被他逼得没办法,开嗓清唱一段,软软胜棉的嗓音,真似化成人形的小百灵。 “春花秋月何时了……” 直直一路唱到了长信宫。 长信宫,嫔妃承接帝王雨露的地方,无数后妃朝思暮想的地方。 陛下把人领到这里,便是泄私欲的。占有润润时的感觉……一如她的名字,润润的,水嫩嫩,滑滑的,滋味很好。 沐浴更衣过之后,他将润润压在龙榻上,一解白日之瘾。 润润害怕合起眼睛,陛下令道,“睁开。” 她不敢违拗,灵透的眸子被烛光映出小涡,一颤一颤的。 陛下忽然想起今夜在摘星楼眺见的星空。 群星潋滟,仿佛也是她的眸子。 他喉结滚了滚,冰冰凉凉吻下去,又做了两下令她赧然的动作。 呼吸依次在耳边荡开,润润哼唧几声,一段雪白藕臂融化点点青紫,未顷,便再次感受到了那劈断般的苦楚。 但她只能忍着。 …… 依旧还是四更天。 润润拖着快要散架的骨节,起身跪安。 陛下半梦半醒,“留下吧。” 润润稍稍愕然。 教习嬷嬷曾再三强调过陛下入睡枕畔从不留人,此刻陛下却叫她留下,一瞬间,润润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55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