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瞻和轻轻拍拍她的手:“早些睡吧。”没有旖旎,没有暧昧,只有亲昵。 觅瑜讷讷应了一声。 她不是不喜欢这种亲昵安静的氛围,但……她就是觉得不习惯,和在沐浴时一样,感觉缺少了什么。 这感觉不甚强烈,却如一苇猫尾在她心中来回摇摆,使她难沉静气。 她咬唇半晌,终是忍不住凑近些许,傍上他的耳畔,羞红着脸庞,轻声道:“纱儿今晨已经服过药,于此一事无妨……瞻郎……可以……” 盛瞻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他侧过身,支颐看向她,漆黑的眼眸隐着微光,使人心神荡漾:“怎么,纱儿一日未曾亲近为夫,颇为想念?” 觅瑜的脸庞越发烧红,不用说,上面一定染满了云霞。 但在黑暗中,寝间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时,这些羞赧便成为了一簇火苗,促使着她点点头,鼓起勇气贴上他的唇,送去芳泽。 如擂的心跳声中,她好似听见了盛瞻和的一声轻笑,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被他揽过肩,圈入怀里,像之前的数个夜晚一样,融化在他的疼爱之下。 一夜春风。
第20章 春风抚慰人心,可惜留不长久。 除却觅瑜服过药后的那一晚,之后几日,盛瞻和皆坐怀不乱,真正做到了与她同枕、同衾、和衣而眠。 觅瑜心中闷闷,偏又不好表现出来,她不想让他以为她是个轻浮女子,成日里想着这等……夫妻之事。 其实她在承欢时也非全然欣悦,有时会被他折腾得难受,发自内心地呜咽抽泣,想着再也不要同他好,可是…… 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磨人的事情呢?有时觉得不尽好,没有时仍然觉得不尽好。 幸而没过几日,便出了新婚燕尔,宫宴、见亲、会客等一桩桩事情砸下来,很快使觅瑜没了怀秋想春的心思。 得闲时四月已至,她因为成亲而浮躁的性子重新沉静下来,回归了原本的生活。 或许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白日里处理东宫事务,空闲时翻阅医书,晚间与盛瞻和聊会儿话,然后安寝睡下,不失为岁月静好。 左右她对他没有特别的爱重喜欢,让她为他生儿育女,她纵然不会哭天喊地地拒绝,也不会欢天喜地地接受,且他还有臆症在身,怎么说都得先治着他的病,夫妻之事缓缓就缓缓吧。 偶尔她也会犯嘀咕,想让女子怀孕需得行切实之事,但夫妻间的事体不仅有此一种,还有许多……咳,之前他不是没有对她做过,为何现下一齐止了? 她在一个气氛良好的夜晚里,大着胆子提出询问,得来盛瞻和的浅浅一吻,并一句微笑的回答:“我怕我开始了就忍不住,到时还是伤你的身子。” 让她脸红心跳,想起之前他与她行事时的模样,深深觉得他不碰她甚好。 不愧是东宫太子,克制力比她强得多,明明每次从头舒坦到尾的人都是他,她且要受一半折磨,他却能断得如此干脆利落,此等心性,干什么大事不成? 她也要向他学习,把心思放到正经事上,争取成为一代神医。 自此,觅瑜彻底收心,除却一应礼仪规矩要事,皆不遣人烦扰盛瞻和,他在文华阁里聆听讲学,她就在房里攻读医书,两厢皆宜。 于宫务料理方面,她也是从速从宜,因此获得了皇后的夸奖,称赞她把东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不愧是赵大人与祝神医的女儿。 这晚,觅瑜照旧秉烛翻书,阅览药方,试图从中汲取灵感。 一时过去,她有些口干,端茶欲饮,发现里头的茶水已经见了底,遂吩咐侍女再去斟来。 有人取走茶盏,于片刻后端回。 她原本没当回事,眼角余光瞥见呈茶的手掌清俊修长、指节分明,才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发现对方竟是她的夫君。 “瞻郎。”她讶然一笑,唤道,“你怎么来了?” 盛瞻和瞧着她,没有立时回答,也没有笑,片刻才缓缓道:“天色下晚,我自然要回房。” 她一怔,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一点不对劲:“瞻郎?” “没什么。”他这回笑了笑,不过笑得很浅、很淡,比起往常的亲近,更偏于客套。 他在桌案对面坐下,询问她:“这么晚了,纱儿还在温书?” 她点点头,加紧手里的摘抄:“看到一张有意思的方子,凝神想了想,不知不觉就到这会儿了。还请瞻郎稍候片刻,等纱儿写完这些,便服侍你安歇。” 询问的声音继续传来:“纱儿不休息吗?” 她微笑着道:“自然要。不过这本书里的记载颇有些门道,若不一口气把它读完看透,恐怕我上了榻也睡不着,所以——” 她本想让他早些休息,不用等她,没想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盛瞻和就忽然起了身,沉默地往里间行去。 她一愣,停笔茫然片刻,方把写到一半的方子压住,起身跟上,想要替他解开外裳,服侍他就寝歇息。 盛瞻和拂开了她的手:“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外头看书写方子吧,莫要误了事。” 她又是一怔,有些局促地看向他:“瞻郎?” 她惹他生气了吗?因为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服侍他?可前几日她都是这样的呀,也不见他有何生气的模样…… 难道他前面只是在暂且忍耐,今日见她犹自无礼,这才甩出脸色? “没事。”盛瞻和的语气仍旧淡淡的,“你出去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辰。” 这话出来,觅瑜更不敢走了。 他明显是在生气。 至于他生气的缘故……她只能猜,还不确保能猜得中。 她在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连生气都生得不显山露水,使人难以推敲? 她知道他喜怒不形于色,可她好歹是他的妻子,他——他至少有气也对她发一发呀,别像现在这样憋在心里,叫她胆战心惊。 觅瑜忐忑不安地立在原地,几次想上前靠近,又害怕被他斥退,一时进退维谷。 如此踌躇良久,直到盛瞻和把外裳、中衣都脱下,留剩一件里衣,她才鼓起勇气上前,握住他的手,抬起羽睫,看向他,轻声唤道:“瞻郎……” 她欲语还休,一双秋水剪眸在烛火下映着盈盈的光,衬得她娇容如杏,恰似一弧春光,在黑夜中绽放出动人的颜色。 盛瞻和没有拂开她的手。 他瞧着她,不说话。 觅瑜心里打着鼓,面上努力不显,轻声道:“瞻郎……莫要生气……” 他终于开口:“纱儿知道,我为何会生气吗?” 她抿着唇,想了想,摇摇头。 依她的推测,他会生气是因为她对他无礼、不敬,但这只是她的推测,不是实情,与其胡言乱语,惹得他越发不喜,不如全做不知,左右不会比现在更差。 果然,她的反应没有让盛瞻和露出笑容,也没有让他更生莫测,他只是静静地瞧着她,黑眸如墨,点在她的心上。 她乖顺地与他对视。 烛花噼啪一声爆开。 盛瞻和低下头,吻了她。 觅瑜闭上眼,柔婉承接。 泉水无声细流。她的衣衫被他褪去,人被他抱到榻上,她本以为今晚会重回嬿婉良时,不想他却停了下来,没有再进一步。 滚烫的肌肤烧灼着她的心,她伸出手,试图触碰他:“瞻郎……” 他还是阻止。 她既委屈又羞怯,目盈清光,香腮胜蕊,绵软道:“瞻郎……瞻郎不喜纱儿这般吗……?” 盛瞻和眼底的漆墨终于冰消雪融,笑着贴上她的唇瓣,低声昵语:“我怕明早起来,不喜的人会变成你。” “我可以——” “不许服药。” “那——” “也不许。你现在整个人都是糊涂的,我不相信你。且,”他顺着她的脸颊一串吻下,“你现在的年纪,的确不适宜有孕。” 她讷讷道:“可是……长安城里有不少女子,都在这个年纪……” “你不是她们,东宫也不是寻常人家。” 觅瑜抿着嘴,不说话了。 诚然,他这话十分周全体贴,能得到这样一个夫君,是她之幸。可他别光顾着说话,动作也停一停呀……这样亲着她、吻着她,她便是出家的小道,也得被他撩拨得动了凡心,何况她才与他成亲不久,正是知享其乐的时候…… 她忍了又忍,终是按捺不住,羞红着脸,小声道:“那,我们也可以……”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盛瞻和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着又亲了她一下:“不行,我说过,我会忍不住。” 她嘟起唇,心道,他现在哪里有忍耐的模样,莫不是故意这么说、这么做的,想让她拱手而降,日后没有颜面再指责他、拒绝他。 她不想让他计谋得逞,可他当真是……没想到他看着端庄沉稳,私底下竟是这般的……这般的可恶……将她死死拿捏……太过分了…… 觅瑜的眸子里沁出些许水意,水汪汪地瞧着他,娇娇软软地道:“无事,纱儿相信瞻郎……瞻郎……便允了纱儿这一回……?” 盛瞻和含笑凝视着她:“你当真想这样做?” 虚伪。她在心里嗔骂。明明他自己也想,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装得这么置身事外做什么,她真想摇摇头,给他一个“不想”的回答。 可惜一来她的确如他所言,全身不舒坦得紧,二来她也不敢和他闹脾气,她可没有忘记他先时的那份不满,好不容易才哄得他眉开眼笑,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是以,她点点头,乖巧地给出一个羞涩的回应。 盛瞻和露出满意的微笑,轻抚着她的脸庞,低哑道:“如纱儿所愿。” 春宵意浓,夜露成涓。 半场云雨过后,盛瞻和叫人打水进来,浸了巾帕,细细替她擦洗。 这些事本应由觅瑜来做,一如妻子在床笫间服侍夫君,不过这规矩在新婚第一夜就破了。 那时,盛瞻和也是命人打了水,自己拿了巾帕替她擦拭。她吓了一跳,不敢劳动他,挣扎着想要下榻,但被他按住了,道是她身子疲累,他来就好。 她虽有不安,却也因为着实难受,红着脸应了。从那之后,此事便成了惯例,今夜亦如是。 擦洗完毕,觅瑜用茶水漱了口,以绢帕轻拭唇角,简单收拾了一番后,便起身欲行至外间,把读到一半的书籍和写到一半的方子收好。 盛瞻和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她道:“之前的方子还没有写完,我——” 不等她把“将它收起来,等明日再续”的后半句话说出口,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就忽然收紧,又旋即松开。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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