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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湿着头发躺在草地上，摇曳的篝火冲上天际灿烂的浮云。 乌鸦掠过星空，巨大的榕树下，被绳子绑着的琉璃灯闪烁着荧荧的光芒。 她从芦苇荡里捡起来拨浪鼓，把摇篮和孩子放进河中。 萤火虫飞过枯黄微绿的山野，白纱上鲜红色的石榴汁液染上手指， 甚至染红了暗绿色原野上的金秋树木。 她在田野里茫然地走，拿着绳子和镰刀。 于是她遇见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那少女有着坚韧清纯的脸。 是我自己。 她把绳子和镰刀交给那少女：“你去杀了他，这样以后你就不会再痛苦。” 庭院里所有的花朵一起开放，丁香、玉兰、桃花和杏树。 花瓣铺满了庭院。 一个男人站在影壁处，声音温柔，笑着问她：“你看起来很冷。” 一切的记忆冲进破碎的心……她头疼欲裂，泪水决堤。 她全都想起来了。 水位下落，她看见苦笑着的他，失声痛哭。 她冲上去，扑进他的怀里，剧烈地颤抖着。 他修长的指头插进她的头发，喃喃道：“你的头发短了……” 许凝哭得几乎说不出话，声音断断续续：“你没有变老……” 身边的白云变幻着，渐渐变成树木和花朵的样子。 兰亭梓泽，桃花溪水。 竹林松浪，山风如流水般轻轻拂过松枝。 她摸着盛开的山茶花，想起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愿为江水，与君重逢。 深夜，玻璃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程宿辗转难眠。 他心里很不安。 但这时候找她，她肯定会觉得他心怀不轨。 犹豫了半天，他终于出门去找许凝。 她的房间门大开着……他头皮发麻，跑到楼下。 电梯里的灯光忽明忽暗，他的腿有些发软。 冲出电梯，他跑去问前台大妈：“有个女生是不是刚才出去了？” 大妈困得睁不开眼睛，回答：“是啊。” “她说她要去跟一个人重逢什么的……”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喜欢自我感动……” “大下雨天的……” 程宿脸色煞白，奔进雨里。 不…… 许凝的白色睡衣已经湿透，她失魂落魄地赤脚在路上奔跑。 浓重的黑夜，桥下是浩瀚的寒江…… 她重复着同一句话：愿为江水，与君重逢…… 玻璃碴子扎进脚心，血涌出来。 但她没有感觉到痛，只感觉到一阵即将重逢的、几近于疯癫的狂喜。 双腿毫不犹豫地跨出桥外，在即将跳下汉江的最后一霎那，她感到背后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服，一阵烦躁。 大雨滂沱。 程宿惊惶地看着双目失神的她，双手紧紧拉住她的白色睡衣。 钢丝缆绳刮破了他的小臂，鲜血淋漓。 她的湿发在微风里轻轻飘荡，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挣扎着推他，愤怒暴烈地嘶吼：“你让我去找他！” 她大部分身体已经在桥外。 程宿奋力扯住她的手腕，恐惧渐渐充斥了他的脑海。 这究竟是什么强大的愿力…… 是他……是他。 许凝不认识他，他却认得出许凝。 泪水涌出程宿的双眼。 他沉痛而绝望地向江水大喊： “卢公！她不是你的妻子！” 江水流势更猛，带着几乎要冲垮一切的愤怒。 雨水狠狠拍打在程宿的脸上。 手腕渐渐脱力。 程宿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 “令正没有负你！” 雨势渐渐小了。 程宿瘫倒在地上，死死抓着许凝的手腕。 她的神智好像渐渐恢复，看到自己在桥外，恐惧得哆嗦起来： “我怎么在这啊啊啊啊啊！” “我不会游泳啊啊啊啊啊啊！” 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停下来，一位司机大叔冲上来帮程宿把她拉了回来。 他严厉地批评他们：“小年轻谈个恋爱，不要寻死觅活的！”
第219章 番外四 天地合 程宿把她抱起来，二人湿透，俱是狼狈不已。 许凝看了眼鲜血淋漓的脚，痛觉慢慢恢复过来。 “疼死我了……” 她有些震撼：“我怎么了？” 程宿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的沉郁之色。 “你……梦魇了。” 他沉默地抱着她，一瘸一拐地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滂沱大雨变成了绵绵细雨。 许凝冷得颤抖，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程宿剧烈疼痛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没事，没事…… 明天就回武汉好了。 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五雷轰顶。 许凝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问。 “卢象昇是谁？” 寒冷的风吹透了他的骨髓。 “为什么他说他一直在等我啊？” 程宿几乎不敢直视她澄澈的眸子，双唇颤动。 “你说话啊，你不是最会研究这些玄学了吗？” 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一会儿回去百度。” 许凝因为钻心的疼痛倒吸一口冷气。 但巨大压抑的悲伤与狂喜仍然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二郎神不是叫杨戬吗？” 回到酒店，夜色仍然浓重。 雨水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窗户，显示屏的荧光映照着许凝苍白困惑的脸。 程宿攥紧了手指，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百度上写： 卢象昇（1600年4月16日—1639年1月15日），字建斗，又字斗瞻、介瞻，号九台，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今江苏宜兴）人。 明朝末年大臣、名将。 天启二年（1622年）进士，历任户部主事及员外郎、大名知府、大名兵备道等职。 崇祯六年（1633年）防备农民军有功，此后历任郧阳抚治、湖广巡抚，在湖广地区镇压农民军，得到崇祯帝赏识，于崇祯八年（1635年）八月委任他经理南直隶、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 后加山西、陕西，称“七省总理”，赐尚方宝剑，与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分别从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围剿农民军。 崇祯十年（1636年）冬，调任宣大总督，再次获赐尚方宝剑，防范清朝。 崇祯十一年（1638年），加兵部尚书衔。 同年丁父忧，适逢清兵入塞，他奉命入卫京师，并督天下援兵，第三次获赐尚方宝剑。 期间力主对清抗战，与兵部尚书杨嗣昌及关宁总监高起潜不合，处处受到掣肘，被崇祯帝褫夺兵部尚书衔，以侍郎衔督师。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1639年1月），他在巨鹿贾庄被清军包围，终因炮尽矢绝，战死疆场，年仅三十九岁。 后获崇祯帝追赠太子太师、兵部尚书。 南明弘光时，追谥“忠烈”。 清乾隆时，追谥“忠肃”。 著有《卢忠肃公集》《卢象升疏牍》。 她喃喃道：“这么倒霉的哥们。” 程宿发出一声苦笑：“是啊。” “他当过勋阳抚治诶。” “会不会是村民们把他塑成了二郎神？” 程宿喉结涌动，点了点头。 “很有道理。” 许凝有些激动：“这就说得通了！” “我怎么也不可能梦见跟二郎神……” 程宿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她。 “跟他怎么？” “没……没怎么。” 她先是心虚，立刻咬牙切齿地拧他：“死人的醋你都要吃！” “你是不是有病啊大夫！” 程宿竭力稳住心神。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许凝苦苦思索着回忆：“他说，要跟我重逢。” 程宿脸色煞白：“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离开？” 她摇摇头：“他说要跟我永远不再分开。” 她一脸花痴：“古人还是浪漫啊，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种话。” 天旋地转。 永远不分开是什么意思？ 他要把她……召唤回去…… 程宿瞳孔缩小，呼吸急促起来。 “明天跟我去宜兴。” “啊？” “我要帮你……了结一段姻缘。”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坚定狠厉的眼神。 “太玄了吧大夫？来真的？” “真的。” 许凝有些害怕。 “怪不得巫医不分家……太吓人了这。” 立刻买了去宜兴的高铁票。 许凝欲哭无泪：“大半夜整这出，是要吓死谁啊……” “卢大人行行好……放过小女……我去年刚从鬼门关玩了个跨栏啊……” 程宿并不搭话，以前她不着调的时候，他总要调侃几句的。 但此时，他的神色凝重得几乎滴出血来。 出了宜兴的高铁站，许凝还是疼得几乎无法站立。 忠肃祠原称卢公祠，始建于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钦赐卢象昇忠肃，乃称忠肃祠。 清咸丰四年（1854）遭兵燹，清同治九年（1870）邑绅及卢氏后裔募资重建。 忠肃祠原有建筑面北座南，北濒长桥河，南接东珠巷，共有建筑二进20余间，占地约1000多平方米。 祠前临河为一片青石铺砌的小广场。 第一进堂屋正中上方悬“近古一人”匾额，为原国民政府教育部长周佛海所书。 东西厢房内设有供奉神主牌的木座。 一边的牌子上写“明兵部尚书卢象昇麾下阵亡将士之牌位”。 另一边立与卢象昇共赴死难的顾显义士的牌位。 一、二进院内东西各有厢房三间，西侧厢房内供奉卢象升叔父卢国云、卢国君、卢国宏及弟象观、象国、象晋、象桢等人的牌位。 东侧厢房内设卢象昇麾下的总兵官虎大威、杨国柱和侦事总旗官俞振龙及掌牧官杨陆凯的神主牌。 第二进正厅三间加东西耳房各一间。 殿门檐下正中悬“忠孝文武”匾额，两边柱联“无嗣昌不过郭汾阳[1]，有廷麟乃成岳武穆[2]。” * 注1：郭汾阳即郭子仪（697年—781年7月9日），又名郭令公，华州郑县（今陕西渭南华州区）人，唐代大将、政治家、军事家，泗州刺史郭敬之之子。 郭子仪是武举出身，一生经历了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唐肃宗、唐代宗、唐德宗七朝，渡过了60多年的军旅生涯。 755年，任灵武郡太守，充朔方节度使，率军在河北打败史思明。唐肃宗即位后，任命郭子仪为副元帅后又与回鹘合兵收复两京，平定了安史之乱。762年，平定河中兵变有功，进封汾阳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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