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笑:“我在二程书院与他颇为相识,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梅珩叹气,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那小子如今还没有功名,梅珊就是单单看中了那小子的皮囊。” 许凝眉眼弯弯,大为感慨:“黄鼎确实长得好看,我们在书院都叫他小李广花荣。” 寒暄了半天,梅珩起身告辞,嘱咐许凝以后来往京城可以去他府上做客。 待他走了之后,许凝打开那礼盒,竟是朴素的五锭金子。 卢象昇的声音幽幽地从她背后响起:“那小李广花荣长得有多好看?” 许凝转头,咬牙切齿锤他的胸口:“这醋你也要吃,呆子!” ---- 太太我非常非常缺乏想象力 已经到了卡文边缘 _(:з」∠)_
第67章 日出 快过年了,民兵们也想尽快与家人团聚。 卢父和两个弟弟从京城直接回了宜兴,许凝与卢象昇则带着军队回大名府。 顾显好奇卢知府的新娘怎么不跟他一起回大名府,许凝镇定解释他妻子身体不好,所以回了宜兴老家调养身体。 难道那传言是真的?顾显搞不明白。 当天傍晚,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到大兴县时,卢象昇下令就地休息。 月明星稀,枯藤昏鸦。 一行人人困马乏,远离人群,他在远处的榕树下生起一堆火,让许凝钻进他的大氅里取暖。 一匹矫健的白马缓缓行至篝火之前。 程宿今日身披盔甲,手执一杆红缨长枪,威风凛凛。 他并未下马,也没有直视卢象昇,而是从马背上弯下腰,死死盯着许凝。 只一霎,寒芒一点,直指许凝咽喉。 程宿眼神狠厉:“你真要跟着他走?” 卢象昇蓦然站起握住枪头,怒火中烧:“请程将军有事冲我来。” 许凝神色平静,发丝在寒风之中飘荡。 她今日仍穿着那件半旧的绿色暗花纱单袍,因为洗的次数太多而透出寒酸的窘迫来。 “我已经心有所属。” 程宿扯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出来,语气讥讽:“他能给你什么?同是四品,他能给的,我不能给吗?” 她悲伤地注视着程宿。 “程将军,你我已形同陌路,自此一别两宽。” 卢象昇攥紧了程宿的枪,把枪头死死掰过去对准自己。 他声音沉峻,“将军不可意气用事。” 程宿仰头大笑。 树上的几只乌鸦惊飞,掠过枝头。 程宿没有看卢象昇,脸色阴沉。他咬牙切齿地盯着许凝,仿佛在审视一个陌生的灵魂。 “我要是现在把珠兰杀了,你会选我吗?” 卢象昇也被震得说不出话。 “不会,”她斩钉截铁,“物是人非,请你善待你的妻子。” 程宿突然浸满了悲切,几乎是嘶吼:“你跟了他,我可以不在意……可你知不知道你会过得很辛苦,甚至会死?” 许凝深吸一口气,目光沉静如水。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天种种,譬如今日生。我们都已经死过了很多次了,不是吗?” 微风轻轻卷起他枪上的红缨。 三个人陷入漫长的沉默。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程宿用力抽回长枪,划伤了卢象昇的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倔强的她,有些自嘲,“你的傲气。永远都挫不折的傲气。” 很多很多年前的风霜雪雨,往事纷飞,统统倒灌进二人破裂的心口。 程宿扬鞭策马离开了。 许凝握着卢象昇手上的伤口,眼泪颗颗滚落。 他叹气,将她深深拉入自己的怀抱。 他手指插入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语:“也许他说得对,你跟了我会很辛苦。不后悔吗?” “和大人你在一起,我不再是碎裂的残句断章,我体会到……完整。” 她仰头看着卢象昇,新月照雪一般清冽冷艳。 这夜梦中,她意外地梦见了前世。 十三岁那年,爸爸下岗之后总也挣不到钱,和妈妈离了婚。 她很久没见父亲。 父亲总是讪讪地心虚地笑。 初二,姥姥去世了之后,她搬去跟妈妈和继父一起住,但妈妈很快南下浙江,总不在家。 那个男人晚上会来摸她,她恐惧得觉得那男人的形象一寸寸碎裂。 高二,她回到家,有天洗澡发现了浴室里的摄像头,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脑子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突然断掉了。 她赤裸着,平静地走进继父的房间。 “想上我吗?” 男人大骇,指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眼睛里仿佛滴出血来,盯着对面的男人喃喃道: “爸很想要女人,对吧。” 上我吧。” 少女的身体洁白浑圆,洗过澡,冒着蒸腾的热气。 男人的脸由白转红,有些颤抖地厉喝:“滚出去!穿好衣服!” 她上前去抓住男人的手,贴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死死盯住他:“有本事你上啊!” “啪!” 男人甩了她一巴掌:“你他妈的疯了吧!” 血从鼻子和嘴里流了出来,她抹了一把,露出诡异的笑容。 “谢谢爸。” “你他妈的跟你妈那个婊子一样……”男人捂着心口重重地喘息。 她打电话给妈妈。 妈妈沉默良久说:“我在这边没挣到钱,再忍忍。” 同桌是个男生,问她:“你为什么不吃饭?” 她嘴唇微动:“我不饿。” 后来有一天他站在楼梯的台阶上促狎地说:“亲我一口,给你一百。” 她就这样失去了初吻。 少女的她,对尊严、对亲情、对于爱情的神圣想象、对人事的所有信仰,在那一刻全面崩裂、溃散。 后来她再也没办法劝自己爱上任何人。 工作了以后,她喜欢在雨天,绕着国贸环球金融中心的大厦转圈散步。 很多很多人穿梭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眉头紧皱,她一个也不认识。 雨水打湿头发,流进衣领,浑身湿透。 她不觉得自己狼狈。 这时候的她才觉得很安心。 许凝头痛欲裂地醒来,天光熹微。 她爬出卢象昇的大氅,冬天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有些发疼。 薄雾弥漫的早晨,空气潮湿而清冷,遥远的东方天际上,露出明亮的曙光,将天际涂抹得绚烂多彩。 枝头的残雪掉落。 卢象昇走过来,眼神热烈,塞给她两个滚烫的鸡蛋:“快吃。”
第68章 备兵 “昨天晚上,你梦里在喊你的姥姥,”他欲言又止,眼神心疼。 许凝慢慢抽噎着,到失声痛哭。 “我想她了……” 姥姥,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她是民兵队里枪法最好的,会做很多很多的面食。 她不是东北人,是知青下乡时留在北大荒的山西人。 “妞妞,太烫了等会儿再吃!”姥姥总是慈爱地揉她的头发,捏她的脸蛋。 生命最后两年,她头发花白,已经完全瞎了,但每次回老家,还是颤颤巍巍地朝许凝怀里塞糖果、饼干和煮鸡蛋。 去世之前,她拉着许凝的手泪如雨下:“我的孩子以后受苦可怎么办啊……” 天空开始缓缓地飘落细雪。卢象昇也眼含热泪,擦去她的泪水。 她却突然恐惧得发起抖来。 我明明知道……几年后他就会死…… 我……配不上此刻的温存……我偷来他的生命,只为给自己取暖…… 不。 不。 不要陷入自厌的境地中去,我已经过了太久太久那样的生活。 “…别怕。” 她仰头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熹微晨光洒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当她还是个高中生时,她在笔记本上写下: “人们要想进入爱情,他们必须用他们整个的生命、用一切的力量,集聚他们寂寞、痛苦和向上激动的心去学习爱。爱的真谛并不是什么倾心、献身,也不是与另外一个人结合,它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崇高的动力,让人去成熟,让自身完成一个世界,为了另一个人而努力完成一个自己的世界,这对于他是一个巨大的、不退缩的要求。” 那时候的她不懂,后来的她也不懂,但现在她又有了一次机会,不是吗? 前世的她一直有一种强烈的自我毁灭的欲望,她无数次想点燃自己后化为灰烬。 忽然觉得,前世的自己死得太早了,姥姥要是在天上遇到她,该多伤心啊。 原来爱会让人变得贪恋,只有死的决心,会让人心硬如铁,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这一生,很多次走到生死边缘。 有些不巧,每次都没死成。 画本子里,年轻女人的死总是伴随着鲜花美梦。但她知道死就是死,死就是空空如也。死亡冰冷刺骨,一视同仁,不会优待英雄美人,没有诗情画意。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丁魁楚转任江西,卢象昇要搬到兵备道署去。 大明兵备道设置的用意和特征就是其军事职能,即“整饬兵备”,属于一个对内要负责镇压叛乱,对外要抗击侵略的职责。 因此,明代兵备道虽然属于按察司系统,但其设置是由兵部负责。 兵备副使是按察司正官,正四品,无定员,也是兵备道的最高长官。他们的辖区大小不同,但能统领辖所属的卫所士兵,同时受到督抚与巡按御史节制。 官署里有两位副官,一位名叫杨陆凯,一位名叫张岩,在夜袭太行山时与卢象昇相识,早就钦佩他的为人,因此早早在署衙等候。 杨陆凯为人勇武,张岩读过秀才,都是二十四五岁上下。 一见卢象昇,二人眼睛都放出光来,抢着要为他提行李。 张岩个头不高,身量精悍,腰间一柄苗刀;杨陆凯个头比卢象昇还要高,极为孔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二人帮没有下人的卢象昇搬家,看他过得如此清苦,心中的敬佩不免又多了几分。 卢象昇也被这二人的热情感染,工作热情更为高涨。 他根据那八千民兵开始组建“天雄军”。 明代大名(今河北大名)、广平(今河北永年)、顺德(今河北邢台)三郡,当时位于京畿地区的南部,并称“畿南三郡”,它们紧邻山东、山西、河南三省,是京师的南大门。 正值义军攻掠三郡一带,所以,他的主要任务就是镇抚义军。 至于义军,由于连年灾荒,可谓是层出不穷。 在秦则称紫金梁(王和尚)、满天星、蝎子块、老回回、一字王(刘小山),邢管队、领兵王、整齐王、闯塌王(刘姓)、过天星(张五)、南营八大王、八爪龙(徐姓)、西营八大王(张献忠)、二队八大王、不沾泥、混世王、曹操、乱世王、八队闯将(张姓)、张飞、九条龙、五条龙、贺双全、高总管等二十四家。晋、豫则称英王、王镇虎、朱温、赵令军、曹操、过天星、吴计、郝光、混天星、荆联子、过江王、混世王、大胆王、征西王、福寿王、齐天王、密灵王、阎和尚、上天龙、出猎雁、黑心虎、搂山虎、新一字王、北营八大王、混天王、上天王、领兵王、阎王、老邢、四队、六队、八队、闯塌天、顺义王等三十二营。各拥众数万,少者万计,蹂躏直省无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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