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才华过人,想必你那程兄也不落人后,为何不来书院一同进学呢?” 许凝苦笑:“他无意经学,只爱兵法韬略。” 众人恍然大悟。 许凝忙拆开银丝酥,众人也都并不客气。 吃完了银丝酥,李江陵大手一挥:“今日我及时雨请大家吃燕山居!” 许凝心中也小小地雀跃起来。 燕山居就在邙山脚下,步行不过二里,几人说说笑笑,很快走到了酒馆。 李蛟祯酒量奇差无比,几杯冷酒下肚,已然醉了七八分。“李兄,你真是愧对你这豹子头林冲的绰号!”韩四维和黄鼎纷纷大笑。 “我!我没醉……我要……” 韩四维靠近他,“李兄要美人还是美酒?” 李蛟祯怒目圆睁,口中却仍是结巴:“老子要建功……立业……杀了魏……魏忠贤那……狗阉党……还朝堂清流……续我大明基业……”身子却摇摇晃晃,旋即扑通栽在酒桌之下。韩四维和黄鼎笑出了眼泪,许凝却突然觉得悲从中来,转头一看李江陵也眼眶通红。二人无言举杯,一饮而尽。 几人日益亲密,由于许凝年纪最小,黄鼎就教许凝骑射,韩四维擅长训诂学,就主动帮许凝补习。李蛟祯尤痴迷书法,不时与许凝共同临摹名家拓片。 走动多了,许凝渐渐了解到,柳翠姑娘原来是洛河边黄家戏班的独女,扮演的花旦乃是河洛一绝。但她一心向学,经常穿梭于各个书院之间,但私下里在各个书院之间倒卖考试资料——这又是后话了。 书院里的老师都很欢迎她,“好学之士,遑论男女贵贱,俱为兄弟姐妹。”河洛之地的阳明学风,竟能开明至此,许凝暗暗咋舌。 草长莺飞,日子过得飞快。 *李兴,明嵩县莘店镇人,今属伊川,字伯起,号绥菴,成化十一年进士,第3甲26名,精通地理之术,曾参与卜选十三陵之泰陵。泰陵为明朝第九位皇帝孝宗朱祐樘及皇后张氏的合葬陵寝。授冠县知县,历监察御史。纠弹司礼太监肖敬滥用职权。出按陕西。以按狱被诬,下狱,戍南丹,三年后赦还。有《西巡奏议》、《嵩南野录》。历任冠县、邹平县令。长于判案,被擢升为监察御史,正七品。后任直隶阅马,巡察淮州、扬州。 李兴个矮但行事凌厉,时称“胡椒李”。所到之处,权贵敛迹。而且他耿直敢谏,被朝中官吏称为“真御史”。有御史因为弹劾宦官获罪,李兴与同台御史向皇帝进谏力争,使其免予处罚。出巡陕西关中郡县时,当地官员闻风觳觫,奸盗之徒亦不敢为恶。参将叫郭镛罪本当死,却久不上报,李审问后当即上报诛杀。后居家20年,喜好古乐,为文伉爽如其人。 著有《西巡奏议》《嵩南野录记》,去世后入乡贤祠。 李兴精通地理技术,曾经卜葬其家族墓葬,后来其家族出现大量文人。 其家族坟墓在今平等乡政府西,墓冢早已不复存在,平等村建新学校时挖掘出数通墓志铭。资料记载李氏莹地子山午向。 李兴后人出现了多位进士、举人、官宦。号称:一门四进士。 (1)李兴长子李党敕封文林郎,章邱县知县。 (2)次子李尚,明正德初进士,历任庄浪县、蓝田县、寿县知县。今天伊川永庆寺、能仁寺、净土寺等处的明代碑刻均为他撰文书丹; (3)李兴之孙李臣之,字思良,万历二年(1574年)中进士,第3甲211名,任章丘县令,为政明仁,志行端洁。章丘城是土城,常常被土匪袭扰。每到夏秋季节河水暴涨,冲毁民田和房屋,李臣之将土城修筑成石城。当地群众为了表彰他的功德,为其建立乡贤祠。后升任武昌府同知(副知府)。年老返家后,出资购置田地两顷、学田百亩,赈济贫困乡邻和失学孩子。人们感念他的恩德,为其建立乡贤祠; (4)李兴曾孙李蛟祯,崇祯年间进士,官居湖广岳州府知府,著有《層城集》,崇祯甲申(1644年)京师后陷落,李蛟祯亦效仿崇祯帝自缢殉国。 (5)李兴之弟李寿(号恒菴)赈边济乏,钦此七品散官敕封奉大夫; (6)李兴的侄孙李当,字任甫,嘉靖七年(1528)中举人,任真定府推官(知府的辅佐官),有其伯祖之遗风,平反积压冤案数十桩,深受百姓拥护。后擢升汾州知州。
第16章 烧饼姑娘 不知不觉到了九月,河里鲫鱼肥嫩,程宿便来帮许凝捉鱼,一连捉了八九条。 傍晚许凝做了烤鱼,二人吃得饕足,谁知却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二人被淋得湿透,只得在屋内燃灯休息。 雨声潺潺,程宿倚着书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许凝伸懒腰,趴在床上,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快说。” “宋朝呢,有个落魄书生,十岁的时候算命先生说他这辈子能吃上皇粮,但是考了十八年没考上进士,又没有正经活计,天天吊儿郎当地在城内流浪,整个开封府就没人看得起他。 后来呢,有个卖烧饼家的姑娘看他可怜,就给他天天送烧饼。 这个书生也是异想天开,他竟然觉得姑娘喜欢他,于是向人家的爹提亲。 人家的爹当然不愿意,把他打出了门。谁知道这一打,他竟然从此发奋图强,第二年竟考上了。 这次他看不上烧饼姑娘了,一心要攀个京城高枝,要气一气烧饼姑娘不长眼睛的爹。谁知道次年,还没赴任呢,他就因为党争牵连被除了官。 再次落魄地路过烧饼姑娘家时,他意外发现人家卖烧饼的牌匾竟然是鎏金的,上书“御赐百年烧饼”。 旁人告诉他这是徽宗私访至她家,吃了她家的烧饼龙颜大悦,因此赏的牌匾,专做皇宫的供应。 原来那算命先生说得不错,自己早已吃了许多的皇粮。” “什么无聊故事!”许凝噗嗤笑出声,款款走到梳妆镜前。 程宿感叹:“命里只有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啊。” “我看未必。”许凝不以为然。她熟练地拆下发簪,一头黑发如瀑倾泻,“白吃了人家一年烧饼还不言谢,倘若那书生真做了官,照他的小肚鸡肠,未必不是个刁蛮酷吏。” 程宿饶有兴致地看她歪着头轻轻梳发。 “再说,他一心攀附权贵,本就是小人行径。所以说,人不行,别怪命不行、路不平。”许凝放下梳子,转头看到正在出神的程宿。 程宿缓过神,有些讪讪,但旋即又换上那副散漫的态度。“说的也是,不过年龄未到,人总归是不信命的。” 许凝嗤笑,“程老先生,依我算来,您今年高寿才十八岁吧?” 程宿故作神秘地摇头:“老夫洞悉天机,今年可远不止十八岁。” 许凝懒得与他顽笑,从床底打开一个箱笼,取出一件崭新的漆黑貂裘和一件鹤灰色冬袍。为此,她熬了两个月的夜,针脚细密蜿蜒。 “试试。”她在烛火里浅笑着,语气几乎不容置疑。 程宿重重咳嗽一声,尽力掩饰惊喜。“特意为我做的?” “不是给你做的,还能是谁?”许凝脸上升起一抹绯红,别过头不看他。 程宿憋着笑,伸手去捏她的脸,被她灵巧躲过。 “快试试,再过一些日子就立冬了,你用得上。”许凝佯嗔,程宿这才穿上。 他本就身材高大,穿上裘衣更显得气宇轩昂。烛光下暗金色的瞳孔锐利而潋滟,似笑非笑的嘴角平添几分玩世不恭的慵懒贵气。 分明是清隽疏朗的一张脸……却总猜不透他的情绪。 “怎么呆住了?”程宿浅笑着勾她的下巴。 “哪有。”许凝白他一眼,拨开他的手。谁知他却更用力地将她拦腰抱起放在桌子上,双臂禁锢着她,许凝花容失色,急忙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这个角度……她只能平视他。 二人沉默着对视良久。 雨声更大了。 程宿死死盯着她,眸色从深沉变得黏腻灼热,暗哑的声音里竟是化不开的哀求:“等我三年,嫁给我好不好。” 他失神地喃喃:“只有这次了……最后一次了……” 许凝不明所以,几乎要陷入他狂热哀伤的神色中,浓重的酸涩涌出眼睛。 为什么……哭了? “好……”许凝被自己不假思索的答案吓了一跳。 就这样吗?就这样把自己的人生交给另一个人吗?许凝被自己震得说不出话。 但是……但是…… 对他无法控制的思念和悸动……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有巨大的命运引力…我骗不了自己。 我正在情不自禁地、真实地、赤诚地爱着他。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程宿轻轻抹了许凝的眼泪。 “明年,我要去辽东。我的远房表亲无子,给我荫了个百户。” 许凝心跳骤然加快,她想起死在广宁的许知章。 “……辽东何处?” “宁远。” 努尔哈赤五月迁都沈阳,七月孙承宗兵败柳河,八月熊廷弼被绞死,传首九边——边疆局势愈来愈急迫了。 “别怕,你一直用许衍的身份就好。我也不是要和你私订终身,到时候媒妁、纳吉都不会少的……” 他居然,全都想好了。 许凝只觉得一阵晕眩,身子一软,几乎跌下桌子。 程宿慌忙拉住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等你。” 许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程宿挠头,“我反正是有点等不了了……书院里那么多年轻男人,我怕你被拐跑了……” “但是万一我死了……”程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又怕你变成寡妇……所以我说我回来再说……” 许凝觉得好笑,又觉得重重的悲伤袭来。战场上刀剑无情,谁又说的准。 “成亲以后,你要是怕我死,我就再也不去前线了……” “傻子!”她轻轻地捏他的手指,“那就是逃兵,按律当斩!要是贻误战机,满门抄斩还是少不了我下去陪你。” 程宿低头笑:“那就阴曹地府见,我给你留一床被子,省得你做了孤魂野鬼!” 许凝大笑,笑着笑着就真的哭了,“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为夫武力高强,而且命格极硬!”程宿心里袭来一阵酸楚,慌忙给她擦泪。 许凝嘴一撇:“你别把我娶了又克死了。” “我的姑奶奶,不死也被你说死了!” “别死,等你回来,我给你做烧饼。” 雨渐渐停了。 灯火葳蕤,摇曳着照亮二人。
第17章 邵夫子 许凝厌恶规矩,爱冥思苦想,读到一篇好赋,可以三天茶饭不思,非得读到融进骨血中不可。江陵先生有时斥她上课心不在焉,但也不得不承认,许凝的策论写得极好。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7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