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将点心朝闻姒跟前推了一些,见她还有心思喝茶,复要开口,被沈煦眼神制止。 “姒妹妹,你是不是有了对策?” 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闻姒面上任何表情都能让沈煦知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见她二人如此急迫,闻姒放下茶盏顺手捻块点心,“我能有什么主意,走一步看一步吧,况且傅家认定她是良人那便是,不认定她则也不是。” 白鸢愤愤,“我定要让王爷在朝堂之上参靖国公一本,岂有这般当家主事的人。” 房中炭盆烧的正旺,劈里啪啦的却让人听着就温暖。 兰花香气渐起,与沉水香叠在一处,让闻姒心更为平静。 “别介,公公虽不管内宅之事,可他愿冒被我家连累之事请旨为我与世子赐婚,我已是再感激不过的,内宅之事,又如何能轮得到公公来做主。” 府上怕也只有公爹还算真心待她,虽不常露面,可至少也从未逼迫。 白鸢听完也沉默,好一会儿才重重叹气,“圣上赐婚自是麻烦,若你现下与傅昭和离,还不知朝臣会如何在圣上面前胡说,届时你这条命也难保。” 镶边金线的茶盏中翻滚着茶叶,缓缓沉入底部。 闻姒也如这片茶叶四处飘落,可却终究寻不到一个容身处。 苦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这时,一直未出声的沈煦猝不及防开口道:“先前你托我去为你送信至你父亲,他其实给了我两封书信。” 闻姒桌前的茶水瞬间被她打翻,皓白的手无意识颤抖,沾染上滚烫茶水的星点也丝毫不在意。 她瞬间握住沈煦的手,嗓音都开始若有若无的颤抖起来。 “为何当初没有给我。” 秋眸逐渐起了雾气,一直紧咬下唇,似是在忍耐什么。 沈煦反握住她手,轻叹口气,“现下一直在我那处,你先莫急,听我说完。” 抽出自己的帕子,小心将闻姒手背上的水渍给擦拭干净,“书信内容我并未看,只伯父交待我,日后你若是过的不好,我可以将这封书信给你,但若是你过的好,这封书信也就并未有太大的必要,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信物,用上好的沉香木盒放好,被你父亲一直藏在你家宅院桂花树之下,你家被抄,我连夜去将东西给拿了回来。” 闻姒眸中泪被擦拭干净,但眼尾泛红,秋眸水汽渐渐被压下去。 然她心绪未曾平定,还念着父亲。 或许是开导她的,又或是为她留下傍身的,这不是未有可能。 “煦姐姐,我随你一同前去拿。”闻姒着急忙慌就想要去将书信以及物什拿回。 但白鸢与沈煦都将她给拦住,“别急,至少先将这处傅昭与他表妹之事处理完再去,不然若是让他二人单独回府,倒是不免又有人要在背后嚼舌根。” 沈煦考虑的长远,“你尚且还是傅家世子夫人,若是被传的不堪,你婆母与祖母只会更加不喜你,彼时你面对上京贵眷的眼色,如何能活,不若先装装样子,哪怕将她们给蒙混过去都是好的。” 闻姒也起了心思。 是啊,现在傅昭与孟蕙还在。 若是真让他们二人单独回府,而她则跟沈煦回府取书信,那时怕是只会说她心灰意冷不愿面对。 就算是要纳孟蕙进门成为妾室,她也绝不愿自身名声之上受到任何的玷污。 她点点头,允了这般做法。 沈煦柔和相劝,“你近来先将府中事务料理好,明日我让身边婢女将东西都一并给你,也算了全你的心事。” “好,”闻姒盈盈一拜,如同弱柳扶风,可却有坚韧的很,“多谢二位姐姐。” 白鸢大咧些,刚本是想劝闻姒直接休夫,可沈煦一番话倒是提点她。 面对傅家那般肮脏之地,怕是做什么都没那么容易。 握上闻姒的手,白鸢笑着对她道:“若是日后有何不开心的事,你便来告诉我与煦妹妹,我们自会帮你。” “诶。” 门外小厮来传话,“世子夫人,世子与表小姐都无恙,世子遣小人来说一声,世子夫人可以一并回府了。” 闻姒与她二人告别后便与小厮一同府外去。 因得孟蕙落水,呛了不少水太医叮嘱躺着最佳。 于是傅昭便又寻长宁王要了一架马车来。 闻姒到时孟蕙已被众位婆子给搬上马上,脸色也不算苍白,还泛着红晕。 只是娇滴滴的声音故作不适,让闻姒听得心烦。 她没甚好脸色对着傅昭,只余淡漠。 傅昭攒眉,“你去何处了,怎用得时间这般久。” 闻姒柔声下气,不想在此处与他争执,“事情繁多,处理时间久些。” 可她言外之意莫过于是他救起孟蕙为他添麻烦,但方才他也探听过,闻姒不过是王妃偏殿中小坐,哪是处理何事。 “我知你气恼我救下蕙儿之事,可冬日池水严寒,蕙儿身子又不好,若是让哪个登徒浪子救起,蕙儿的名声还要不要。”傅昭耗着耐心与闻姒解释这些。 时不时拿眼神斜着看闻姒,想瞅她究竟是何反应。 闻姒却没正眼看他,也未曾答话。 许久,她叹口气,“夫君上车吧,我身子冷,受不住这风。” 说罢闻姒朝轿凳上走去,可才一上去,便听见另一架马车之上孟蕙的哭声,“表哥,蕙儿胸闷的厉害,你不陪着蕙儿,蕙儿不安心。” 傅昭下意识便看向闻姒,可闻姒却无甚表情,“夫君去吧。” 直截了当的转身,她手腕也从傅昭的手心中滑落。 一如今日赴宴时他们二人将要分开,闻姒毫不犹豫的直接将手给抽出,无半分留恋。 可闻姒既然已经开口,他若是再上车,岂不是太掉面。 脚下的云纹皂靴缓慢朝后退两步,不知在等待什么。 可快要走到孟蕙的马车之下,也没听见他想听的。 傅昭冷峻坐上马车,才朝府中回。 他不在,陪在闻姒身边的便成青烟。 一上车,闻姒便靠着车壁,全然没了方才在下头与傅昭说话的轻松模样,只剩下倦怠。 她对青烟道:“我小憩一会儿,你记得快到府上时叫我,不然祖母省的我自个睡着,怕是又有话要讲。” 青烟心疼自家姑娘,连声应好。 大氅被搭在闻姒的身上盖着,她蜷缩成一小团,手紧紧握住车垫上的羊绒。 在马车中,闻姒成了最渺小的那个,小心翼翼地吐着气,樱唇微启,虽闭着眼可也不难看出委顿。 姿势不敢换一个,生怕一会儿发髻松乱来不及整理,又被人抓住错处。 闻姒并未睡着,只能说是闭上眼眸一会儿。 好似就在这一会儿之间,便能将心中的烦心事全然都给忘却。 青烟看街上景象,悄声对着闻姒说:“姑娘,快到了。” 闻姒秋眸睁开得很快,可是手下握住的羊绒毯却不舍得放开。 真的太不愿回去了,她不想再回去面对一屋子人的刁难与琐事。 可最终仍旧得起身,让青烟帮她理好发髻,确认珠钗环佩没有任何不妥。 她自马车上下来,那边傅昭也下来。 对着府上的婆子道:“你们将表姑娘送回房中。” 还未赶得及与闻姒说上一句话,傅老夫人身边便派人来传话,“老夫人说若是世子与少夫人回来便赶紧去她那边一趟。” 闻姒颔首,算是知晓。 果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府上知晓的都快的多。 孟蕙先被送进府中,目光却含情灼灼的看向傅昭。 - 傅老夫人院中,各个都威严正待,没一点笑意。 闻姒现在这般模样也实在笑不出来,与傅昭平静的走进去。 里头傅老夫人坐在上首,孟氏坐在她左手的下方。 瞧见二人进来,婢女们连忙奉上茶水果子。 傅昭轻松自得坐下,闻姒守着规矩一步都不敢踏错。 “听闻今日蕙儿落水了?”傅老夫人干脆开口,先发制人。 傅昭看向傅老夫人处,刚想起身行礼便被老夫人压下,“你我祖孙,不必如此客气。” “是,”傅昭本能看向闻姒,“当时是孙儿将她救上来。” 傅老夫人点头,一副满意模样。 后头的话像是商量,可却又是毫无商量的地步,“我与你母亲已经说哈,找个好日子,将蕙儿纳进门吧。” “祖母,”傅昭抿茶沉冷出言,“我不能这么耽误表妹。” 话一出,倒是让闻姒颇为例外。 他方才表现的,可不像是如此。 但闻姒仍旧尚未说话,只坐在旁静观其变,若是一开口,指不定这把火又会怎样烧到她的身上,她可是不愿意的。 傅老夫人茶盏被重重磕在桌子上,孟氏也是一脸疼惜,只有闻姒表情未变,只坐的更端正些,“胡闹,你表妹被你救起时,你怎没有想过这一问题。” 傅昭未回答,沉默坐在椅子上。 “傅闻氏,你当时在场,这事你要如何看。”傅老夫人又将问题抛在闻姒身上。 她顿觉吃力,只怕如何回答,都是不行的。 “祖母,我与夫君成亲尚未有半年,若是此时纳妾,传出去如何好听。” 闻姒想着方才傅昭的意思,大概也与此沾边。 她告诉自己,试一试呢,哪怕再试一试也是好的。 但傅老夫人偏生朝她所料想的最坏地方发展,“放肆,你可知你说这句,便是在威胁夫君,威胁我。” 闻姒唇角抽动,苦笑一瞬。 她看向傅昭,却见傅昭似乎并未管这事的打算。 缓缓起身跪下,她不卑不亢道:“我知祖母不喜于我,可夫君纳妾并不关乎他自个儿,也关乎傅家脸面,祖母若执意,传出去怕只会说夫君是众欲之人,又让夫君如何自处。” 不知是因傅昭在场还是怎得,傅老夫人罕见未曾动怒。 她不愿多看闻姒一眼,“你先回房。” “是。”只让她一人回去,想来是有话与傅昭和孟氏单独说。 她行完礼先行回房,脚步走的极快,似是身后有猛兽洪水。 傅昭瞧她如此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但是又想想她刚才那番恳切的话,只觉是他想太多。 等闻姒走后,傅老夫人对他道:“你说,是不是傅闻氏与你说了什么,你才会是这般说辞。” 傅昭轻声劝和,“并未,是孙儿不愿,孙儿想为蕙儿寻处好人家,哪怕不在上京也好,总比给孙儿当妾室强。” 孟氏一直忍着泪水,直到这刻才终究忍不住上前骂道:“我可只有这么一个侄女,你不迎她入府,还想将她送到何处啊。” “母亲,我与夫人才成亲半年,却如方才她所说,这话传出去,儿子往后的仕途便可要毁在这上面了。”傅昭厉声,眉眼直跳,是压不住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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