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后悔? 冰河月冻,晓陇云飞,一夜刚过,西域少主将迎王妃共赴黄泉的消息便传遍满城。 顿时满座皆惊,议论四起。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哪个会将红白之事一起操办,直接让那女子殉葬得了。” “就是,还这么麻烦作甚,直接让人殉葬不就完了。” “哎,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听闻那女子长的倾国倾城,少主生前喜爱的紧,这不托梦给君主,想给她一个王妃的名分,君主这才想成人之美的。” “你又知道了?” …… 王宫之中,一群侍女捧着无数珍宝站在殿中,叶昭榆悠悠踱着步,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珠宝上逡巡。 看着比她拳头还大的夜明珠,整整齐齐的摆了六盘,更不论其它金银玉器,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些都是给我的?” “君主赏赐,作为您的陪嫁之物。” 叶昭榆:“……”那不就是葬品吗? 夜明珠顿时不香了。 领头的侍女看了一眼窗外,随后转头对着叶昭榆俯身一礼,微微笑着开口,“姑娘,时辰已到,该沐浴焚香了。” 西域女子成亲,须沐浴焚香三日,随后行涅礼。 涅,刺字涂墨也,也就是在女子身上进行雕青,刺上独属于夫君的图腾。 类似于在别人身上打上自己的标记,无声的向众人宣告,这是我的所有物。 涅礼是西域所特有的一种仪式,霸道且蛮横,倒是符合他们骨子里的掠夺与占有欲。 这做戏还要做全套的,还真是严谨。 不过也是,这王宫可有不少的眼睛盯着,要是一不小心露馅了,那她们可玩完了。 叶昭榆被侍女引到汤池,四周挂满血色薄纱,风一吹,纱幔飘扬,朦胧而幽婉。 她轻轻抬手,侍女立刻上前为她解衣,衣裙褪去,露出婉约窃窈的身段,她抬脚慢慢走入飘花池里。 叶昭榆闭着眼睛享受着泡温泉的体验,三千青丝散在水中,仿若海藻,飘幽而柔顺。 暗香疏影,热气袅袅,她的脸上渐渐染上绯红,像是沾酒必醉的稚子,又像是透着露珠的玫瑰,诱人采拮。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可这女子不仅悦目,还是绝色。 侍女叹息一声,可惜了,这般好的容貌,不久后便要香消玉殒了。 叶昭榆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整个人昏昏欲睡起来,被侍女簇拥着进行了各项活动后,才披着一件外袍趴在软榻上,进行最后一项活动。 “姑娘可想好了,当真刺在左肩?”侍女端着刺具和墨蓝色的药水站在榻前,垂眸看着她莹莹如玉的肩头,低声询问。 涅礼是成亲中重要的一环,当慎重抉择,一旦刺上图腾,想要去除,除了剜去血肉,别无他法。 叶昭榆将眼睛眯起一条缝来,头一点一点的,整个就是一幅小鸡啄米图。 她含糊开口,“唔,就刺在左肩,右肩已经有纹路了。” “……其实除了肩,还有其它地方可选。” 叶昭榆又眯了眯眼睛,纹个纹身而已,纹哪不是纹。 不过,阿娘好像不让她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身上,要是回去被她看见了,少不了一顿责罚。 她眼睛转了转,纹在哪里不容易人被发现呢? 突然灵机一动,她扬声开口,“给我纹在脚底板上!” 要是她不脱鞋,她看谁能发现,她真是个小机灵。 侍女:“……”要不再换一个? 她正准备开口,后颈一疼,眼前一黑,顿时向着一边倒去。 摩那娄诘一身暗纹玄衣,气势冷冽,操纵着金丝将人挪到一边,琉璃色的眼眸落在软榻上,缓步朝着软榻走去。 叶昭榆觉得自己想的法子可行,顿时将自己的脚翘起来,开心地提出自己的诉求,“两个脚底板都要纹,左青龙,右白虎。” 摩那娄诘:“……” “满足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足下皮深,相比其它地方需要向下多刺数寸,若是郡主不怕疼,倒是可以一试。” 叶昭榆一下从软榻上爬起来,转头看向他,语气讶然,“你怎么来了?” 摩那娄诘看着衣衫不整的小丫头,薄纱覆身,肩头半露,长腿稍显,一副欲拒还羞之姿。 由于动作过大,胸前的衣衫滑落,露出一抹雪白,像是世间罕见的羊脂玉,引得人想握在手中好好把玩。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随后收回目光,赞赏道:“郡主的身姿极妙。” 少女的曼妙与灵韵十足,十分养眼。 叶昭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脸刷的一下红了,抬起手边的枕头砸过去,“流氓!” 摩那娄诘轻而易举的将枕头接在怀里,拿过一条毯子盖在她的身上,“郡主呈现的美与四时之景一样,皆为养眼,一时忘情,冒犯了。” 他眼中未有绮色,只当是看了一场风雪,当真无半分风月。 叶昭榆裹着毯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人怎能与死物作比,你我有羞耻之心,它们可没有。” 摩那娄诘挑眉,他曾在壁画上见过许多赤裸的众神,皆无所披,也见过当众交叠的众生,展示最原始的欲望,那是众生百相,不必羞耻。 西域最不缺的便是美人,他见过许多裸身起舞的女子,抱以欣赏的目的观赏,无法挑动他半分情绪。 在中原,这般该觉得羞耻?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气鼓鼓的小丫头,轻启薄唇,“怎样才能补偿刚才对郡主的冒犯?” “以后见到女子衣衫不整,要自觉移目。” “可。” 叶昭榆这下满意了,躺回榻上,悠悠开口,“少主还没回答我,怎么过来了?” “只是逢场作戏,郡主可以不受这涅礼。” 雕青刺上便不会掉,其他人见了图腾便知道她是谁的人,得以同等礼仪尊之。 小丫头不知这其中的厉害,懵懂刺了,将来可是要后悔的。 “要是不刺,被发现了怎么办?我觉得小命要紧,其它都是身外之物。” 大婚之日会有专人把关,风险太大,不能出丝毫岔子。 孤舟已过万重山,他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拖累? 摩那娄诘垂眸看着她,眼梢轻挑,沉声开口,“不后悔?” “不悔。”
第54章 一言为定 窗外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熔万物为银白,而屋内暖意充盈,薰香袅袅,弥漫着一抹旖旎。 摩那娄诘垂眸看着小丫头洁白的肩头,指骨如玉的手覆了上去,轻轻描摹,触感温润,像是摸了一块暖玉。 一股电流自肩头传遍四肢百骸,叶昭榆睫毛轻颤,咬了咬唇,低声开口,“别,别摸。” 摩那娄诘看她一眼,抬手将刺具拿在手中,指尖点了点她的左肩,“确定刺在这里?” “嗯,青龙,白虎你选一个,要好看的。” 摩那娄诘轻呵一声,俯身低头,墨发散在她的枕边,幽幽开口,“郡主别无选择,肩上只能被刺上血狼王。” 那是他的图腾。 叶昭榆顿时一惊,“差评!” 不尊重顾客的意愿,想要五星好评,门都没有! 左肩微微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倒也称不上疼。 她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拿起旁边的头发把玩,整个人笼罩在高大的身影里,热气突然喷洒在她的颈肩,她猛然将手握紧。 头皮一疼,摩那娄诘看了一眼她手里握的头发,该是被弄疼了。 他顿时将手又放轻了些许,眸色认真,眉间似聚集了渊岳宏伟之气势,一颦一蹙皆是浩然,他一点一点将点墨刺下,最终织染出自己的狼王。 叶昭榆侧头,两人离的极近,她一眼便看见了他的骨相,顿时弯眸一笑,赞叹道:“少主的骨相极佳,世间少有。” 她随贺叔学的玄门之术,但只会点皮毛。 摩那娄诘哼笑一声,上次为他摸骨,这次又想替他看骨相? “怎么个极佳法?” “帝王骨,天成绝作,万古不朽。” 摩那娄诘身形一顿,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肆意且疏狂,手中刺具竟半分未错,只听他嘲弄十足的开口。 “小丫头,你可知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骨,满地殇,立在那万骨之上的便叫作帝王骨。” 都是尸骨累出来的,又怎么能被世人赞叹。 叶昭榆摇了摇头,趴在枕头上悠悠开口,“我说的是天成绝作,不是后天累起来的。 况且,人世纷繁,有诸般不如愿,我拿起刀护身边之人无忧,护自己无虞,仰头窥天,问心无愧,我便不在意自己脚下累了多少尸骨,因为我是对的。 我不会夜夜噩梦,因为我是对的,我不会被他人言语刺伤,因为我是对的,我更不会忆之后悔,因为我是对的,我要理直气壮地接受我该得的一切,因为,我是对的。” 摩那娄诘怔愣片刻,好一个因为我是对的,便可以坦荡而无畏的面对一切。 他散尽七情,只留余恨,旁观众人殒身,搅动西域风云,封闭五识,放纵冷漠,世人皆道他是修罗,却无人来问因果。 都言他无功有过,指摘不已,他漠然置之。 说他对也好,错也罢,他丝毫不放在眼里,仰头问天,无愧无疚,因为他不在意。 小丫头因内心坦荡,所以可以做到问心无愧,而他,因心死道灭,看万物,万物入不了眼,又何来愧疚? 摩那娄诘垂眸继续动作,轻扯嘴角,“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你真的错了呢?” “多大点事儿啊,要真的错了那就认错呗。” “要是他们不接受呢?” “那我给他们磕一个?” 摩那娄诘:“……骨气呢?” 叶昭榆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我的骨气与尊严埋的很深,轻易触碰不到,所以我能在任何时候将姿态放低,作出最有利的反应。 而不是困于郡主的身份,非要维持自己的高贵,我时刻都在告诫自己,没人捧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 她太清楚怎么保全自己了,生死面前,尊严值几个钱,骨气能当饭吃? 只要不碰她的底线,她不介意笑脸讨好于人,走一条轻松的路。 若是触了她的逆鳞,她不介意拔刀相对,纵使前路荆棘遍布,她也提刀向前。 摩那娄诘轻笑一声,“郡主还真不像高门大户娇养出来的女子,好生圆滑。” 不过他很欣赏。 他们都是离经叛道之人,世人都迎逢俗世规矩,端端要做那君子。 可君子小人在他们眼中并无不同,按照自己的规矩来,怎么舒服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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