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在柜台结了账,直奔码头而去。 离开前,选择将清晨不知来历的白兰花送给他人,也算是借花献佛,自己手有余香。 把它挂在隔壁的门环上——那花被她泡在青瓷碗里,还算鲜润。 就这样,薄青城出门时,收获了自己凌晨时分送出的鲜花,不禁眉目豁朗。 瞧瞧,说什么来着——但凡丢失的东西,永远都会回到他手里。 先是将白兰放在鼻边轻嗅,旋即握入掌中。 最后被揉得粉碎,像是一汪眼泪。 小小的湖泊盛在他掌心了——这让他生出一种奇异的快感。 好像自己能掌控一切。 真的吗? 真的能如愿以偿?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并不敢笃定,但是如今不一样,他有十足的耐心。 以及汲取经验的能力。 翻出临行前找旺儿给自己买的避火图,他打算努力弥补一下这方面的缺失,一想见那个艳名在外的女人,唯独对自己三贞九烈,他就感到无比挫败,为了避免遭她耻笑,他打算临时抱佛脚,纸上先谈兵,至于她从前的桃粉往事——无论那是不是真的…… 深吸一口气,就让它过去吧。 他是打算原谅她了。 - 看着船舱外的点点渔火,那感觉就像在做梦。 很难想象,她真的离开了薄府,离开了淮安。 大海会是什么样的? 虽然没见到大海,然而大海好像已经在她眼前翻涌了。 到了南粤,她该怎么样生活,该做什么赚钱——她不想赚弱势者的钱,要赚,就得赚达官贵人的钱…… 美好的徜徉被一阵凄厉的叫喊声打断,那声音就来自隔壁船舱。 擎一盏铜灯,爬起身,大着胆子出去,正撞上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那姑娘急得快哭了,说自己的同伴将要生产,然而船上连个稳婆都没有,如今已然昏厥,只怕危险…… 若论接生这一点,许青窈自己也是个门外汉,然而亲历过那种剜心割肉的痛苦,她不愿坐看再有人重蹈覆辙,而且是生死关头的艰难抉择。 “先取热水来——” 她必须先净手。 就在两舱之间的狭窄过道里,身后有暗影渐次覆上,随着那暗影越大,心下的不安感也开始强烈。 不禁生出一丝怪异,不对,既然是贩药的商船,怎么会连个懂行的郎中都没有,即使耳濡目染,应该也知道一些,再怎么样求助,也找不到她这个弱势的过客身上。 忽然,身后被一抹滚烫覆上,银盆里濡湿的双手被紧紧捉住,在温热的水流中,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帮助她浣洗每一根手指,每一寸指节,交叠,又缠绵,猛然十指相扣的瞬间—— 他咬住她耳尖,“终于找到你了。”
第41章 “闹够了没有?” 把人打横抱起, 朝楼梯上走去。 江风长驱直入,鹤形宫灯摇摆不定, 幽暗的廊道里鬼影幢幢, 角落里伸出无数肆虐的指爪,将两人身上的衣袍搅作一处,黛色直裰和暗蓝道袍时而缠卷时而纷飞, 仿佛怨侣气恼推拒,又似乎美眷情热缱绻,下一刻就要齐齐剥离, 共赴长天。 楼梯尽头是间雅舍,推门而入的一瞬间, 异香扑鼻。 被甩出去的刹那,她来不及惊呼——唇角早被锦带勒住, 泛起酥麻的疼。 只觉得身下绵软, 像是陷进一朵云里, 衾褥极滑, 让她快速地跌入险境。 房间昏暗, 他似乎并不准备燃灯。 地下那人的气息灼热又杂乱, 像是一丛毫无节制疯长的荆棘,衣带渐宽的窸窣声后,冷硬沉重的身躯覆上来。 “陪你玩了这么多天, 尽兴了吗?” 问她, 却显然并不期待她的回答。 黑暗中,他的眸子盈盈发亮, 透着幽绿的光, 像是古老洞穴里饥渴的困兽。 怀抱是囚笼,历经千辛万苦的狩猎, 终于捕获一个她。 俯首在她的颌尖上咬一口,力道很重,像是惩罚。 察觉她胸腔下的剧烈震动,敛了长睫,手指抚弄新鲜的牙印,极尽温柔,似乎懊悔于方才力度的失控,“如果你觉得尽兴,那么今夜——该轮到我了。” 眼看她呜咽着摇头,挣扎。 伸手绕至后脑,将她嘴边的红布系得更牢靠,不打算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现在有点怕了她。 不知道她话里的哪一句是马,哪一句是鹰,哪一句藏着淬火的白刃——马背会载她远走,羽翅会带她高飞,而白刃,则会不经意间将他从前胸洞穿后背。 支肘俯趴在她身上,好整以暇地逡巡,他的身子抬得很高,似乎相当克制,正在竭力避免任何不雅的触碰,然而,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珠却极尽冒犯,猫一样舔她苍白的脸。 “如果你想说的是没有尽兴,那么——我会帮你。” 伸手拔掉她头顶的木簪,乌发如瀑,顿时泻满枕衾。 随意挑起一缕发丝,饶有兴味,“它们流动起来是什么样子?” “有人见过吗?” 说着去解她的袍带,恶趣味地比手,掐一把楚腰,“瘦成这样可不好。” 尚未触碰到她的小腹,她却激烈地颤抖起来,腰背蜷缩,像一只被烈火炙烤的虾子。 薄青城停下指尖上的动作,紧张地撑身而起。 眉头紧蹙,沉默片刻,“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身下的人似乎在颤抖,连呼吸都滚烫。 他有些慌了,却故作强辞,“告诉你,我问过大夫,孕期三月后可以同房。” 说完这句,又自嘲似的添一句,“如果……还在的话。” “孩子”两个字,叫他不忍说出口。 他不大相信这个狠心的女人在外面这么长时间,真的会无所作为。 她会对他的骨肉手下留情? 一而再再而三领教过她的手段以后,他似乎已经不敢留存太多奢望。 身下良久没有动静。 眉头一跳,翻身坐起,点亮床头的烛光,将她抱在怀里,那一盏温黄如水溢来,才发现她的额发已尽数被汗浸湿,脸色苍白得像张故纸,眉心拧成一道“川”字,极力忍耐疼痛的模样。 “许青窈?” 轻轻摇她的肩,“窈窈?” 像这样亲昵的称呼,她不会允许他这么叫,如今身下的人却连一丝反应也无,看来是真的不适。 他开始心慌了。 慌乱地裹好衣服,出门去找大夫。 走到半路,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将她身上的束缚解开,还有唇角的那一抹红丝带——都裹进自己的怀中。 凝神听着薄青城从楼梯上下去,脚步声一路渐行渐远。 许青窈飞快地爬起身,从中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小封药丸。 这是曾经在春晖堂,薛汍给她的,她本来要的是毒药,能立时三刻叫人毙命的那种,她总想着,要是再落到他手里,大不了两人同归于尽。 薛汍却忘不了自己誓不杀生的医者仁心,给她的只有这个—— 看向手心里滚动的褐色小丸。 他说这是能促成人假孕的药物,前朝时期后宅争斗里常用到它。 只一颗就见效,用得多了,反而会损伤肌体,毒入肺腑。 “毒入肺腑”四个字,她喜欢。 这很有用。 无论对她自己,还是他来说,都有用。 这是权宜之计,他说,只能帮她到这里。 不过,即使是权宜之计,她也有办法夺占先机。 既然上天注定不会斩断这场孽缘,那么她便醉笑三千场舍命陪君子。 因此当大约两刻钟过后,那随行贩药的老郎中进来,她早已经乖顺地摆好手腕。 果然听见他讲:“夫人有孕在身,只是脉象薄弱,切忌再遭冲撞,如今是劳累过度,好生将养几天应该就会无事。” 薄青城眸光一闪,笑了笑,“谨遵老先生医嘱。” 道过谢后,起身将年迈的老夫子亲自送回舱房。 折身回来时,手里多出几副安胎药,脚步轻快得几乎让人不敢置信。 不知他要干什么,忙活半天,又悄悄出去,过了良久,才回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气氤氲的药汤。 “喝这个。”弯下腰,打算亲自给她喂药。 许青窈别过头去——她越不配合,才越能打消他的疑心。 果然,他盯了她拒人千里的侧脸良久,旋即露出孩子气的微笑,语气也减龄几分,诱哄幼崽般,“是不是怕苦?” 说着变戏法似的,从后背掏出来把蜜饯,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 原来他到舱底是弄这个去了。 方才起得急,外袍便也披得随意,露出大片雪□□壮的胸膛,他却浑不在意,此刻,半蹲在床边,衣裳凌乱,眉眼昳丽,像是神怪志异里面的江鬼。 下一刻就要掳了人去。 “我不爱吃甜的。”看着舱顶的井藻装饰。 “那就是爱喝苦的咯。”吹了吹瓷勺里的汤药,富有耐心地递到许青窈眼前。 “从前是我不对,谢谢你能给我机会。” 她能留下他们的孩子,委实叫他意外。 他尝试着去抚她的肩,她却很快就避开。 他有些赧然,说:“今夜,我睡地下。” 灯熄灭。 许青窈不作声,只是背转过身,嘴角冷笑,眼底却滑出一股热泪。
第42章 远山寒寺晨钟阵阵, 撞破晓天。 暮春的晨光照入舱房,地上的人已经不在。 她是一夜辗转, 五更天才入梦, 梦里却也不得好眠,又是逃又是杀,一会儿梦见自己被绑, 身下都是血,一会儿翻身,枕畔软而绵, 经她一碰,发出猫一样的细瘦啼声。 细小的灰尘飞舞, 金沙金粉在雕花窗棂间上下沉浮。 “吱呀”一声,门开了, 薄青城端着漆盘进来, 见她抱膝坐在床上, 神情怔忡, 眼底像有泪痕, 清淡的笑意凝在嘴角, “怎么了?” 许青窈并不言语,径直起身下床。 他拿起她的绣鞋,那是一双杏色丛头履, 鞋尖有绒绒的细小流苏。 情不自禁地抚弄那绒苏, 轻笑道: “淡黄弓样鞋儿小,腰肢只怕风吹倒。” 听见这样的艳辞, 她气急, 伸手去抢,他斜斜一绕, 吧嗒丢了绣鞋,趁她不备,捉住她脚踝,朝自己身侧一拽,她当然去蹬他,不想,这人的手劲却大,无论如何,八风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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