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白不恶讳莫如深的道,“咱们也得看看五派的诚意。” 数日之后,东岳派的人到达了会领交界。 这是五派之中唯一一个倾巢出动的门派,东岳掌门孙从间甚至比白不恶更早预料到,姜梨不会让他顺顺利利地到达鹿鸣山,故意提早三日来到交界处,先行命人探查过会领河岸几艘船只情况,后才带人灌进此处唯一一家客栈里。 孙从间的思路很清晰。 姜梨的人擅长暗杀,若要拦阻无非选择两个途径进行埋伏:一是水路,佯装成船家渔户,待他们上船之后动手;二就是陆路,这里商铺稀寡,只有一处歇脚的客栈。不论打尖还是住店,都只有这一个选择。 如今这两处地方都被他换了血,不论姜梨的人埋伏在哪里,他都比他们早了一步。 孙从间站在岸边笑看自己的布置,“她的人没到,我们的人就先来了,如今船夫伙计都是我们的人,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孙从间座下弟子玉聊歌稍微有些顾虑,低声与掌门道,“可若真动起手来,咱们能抗得住吗?” 他认为他们如今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直接上船赶赴鹿鸣。既然已经料到对方有派人拦阻的可能,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 孙从间面色一冷,厉声呵斥:“荒唐!我堂堂名门正派,还能怕了魔头不成?之前她有嚣奇门做后盾,满手都是刺客自然难以对付。现在她有什么?除了五刺客以外,谁还会给她卖命。你没听白不恶说吗?她功力已退减至三成,既无得用的人马,又无之前的全盛,我们还有何惧?” 白不恶传给五派的消息水分很大,孙从间信以为真,玉聊歌却持怀疑态度。 玉聊歌说,“那若是——白不恶的消息是假的,只为骗我们对付姜梨;若是姜梨,还有诏令嚣奇门的能力呢?五刺客看似人数不多,也有两人灭一门的惊人战绩。” 嚣奇门是狼窟,窟里从来没有吃素的野兽。 他追在孙从今身后说,“师父,徒儿觉得还是先到鹿鸣山是正理。” 他们都不知道姜梨他们会从哪个方向来,就算真到了交界,他们真应付得还吗? 然而孙从间一心想拿下一个诛杀邪派的好名声,根本不听他的劝阻,头也不回地摆手,“此事无需再议!” 他让弟子将客栈原伙计和掌柜用麻绳捆紧,丢进后院柴房。后选了几名弟子换上伙计的衣服,自己佯装成掌柜,坐在破旧柜台前算账。 他要等姜梨的人过来,要在没到鹿鸣山之前,就在五派之前为东岳扬名! 日头将落之时,客栈外传进一串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这声音不似寻常商队,带货的马不会撒开蹄子这么跑。也不像过路的官家,官府讲究排场,只会比商队的马更稳。 这是江湖人的马。 “来人了?”孙从间自语,没想到姜梨的人也来得这么快,想来他为了提前埋伏提早了日程,对方也有此打算。 佯装成伙计的弟子很快将客人迎了进来,孙从间没在柜台里,反而退到了一步,挪到了一帘之隔的后厨。 弟子随后进入,低声回禀,“只有六个人,弟子方才对照过,不在白不恶分发给我们的画像上。” 孙从间要诛杀魔头,实际连姜梨和五刺客的影儿都没见过,若非杜欢在白不恶那儿再次贡献了一批画像,他们都认不出对方是否与嚣奇门有关。 “不在画像上?”孙从间顺着欠开的门缝朝堂内看。对方一行六人,确实不在画像之列,但是这些人比嚣奇门的人还要好认。面黄,身矮,就连模样都生的粗粗傻傻,一看就知道是泣荒洲的人。 “磐松石还真当了姜梨的狗。”孙从间冷笑,“除他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来。” 弟子说没有,“出去的时候就查看过了,只有他们六个,进来就嚷嚷着要酒要菜,好像赶了很长时间的路。” “那就给他们备上,顺便再等等,万一再有什么动静也好应对。” 孙从间吩咐完便出了门,小弟子自然知晓“备上”的意思,背身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药瓶。这药本是对付五刺客所用,没想到刺客没来,倒来了一群“猴”。 实在是白瞎了好东西了。 “客官一身风尘,想是远道而来吧?” 老磐头儿赶了整整四天半的路,昨天夜里有雨,马和人身上都是一身泥泞。‘客栈掌柜’的招呼在他看来只是一堆废话,一边摘了小二身上的麻布搭子拍衣裳,一边道,“最近有江湖人出入客栈没有?人数应该不少,穿得也肯定人模狗样,为首的老头六十来岁。”他扫了一眼孙从间,“跟你岁数差不多,穿白衣,一整个门派都爱装神弄鬼,自诩仙风。” 什么叫自诩,什么叫老头,孙从间最看不上这种粗鄙的小门小派。 面上却是做足笑脸,孙从间说客官说笑了,“在下只是区区掌柜,并不知晓您说的那位领头老者,江湖人就更没见过了,此处是水路交汇之所,只有商队才会在此经过,前两日倒是来了几批,都是往南领一带淘卖瓷器绣品的。” 说话间小二上了菜,孙从间亲自端下三菜一汤,推到磐松石面前。 “店小菜陋,味道不敢说顶好,胜在做得干净,您尝尝可还合口味。” 磐松石用筷子挑了几片牛肉,“这是隔夜菜吧?” 孙从间说“怎么可能。” 这些都是今天上午他们来客栈时,伙计留在后厨的菜,牛肉是整个块腱子肉,还有一蒸屉馒头和两盆提前拌好的凉菜。他们吃的是没加“料”的,磐松石的就算经过加工也不算隔夜。 “都黏了。” 老磐头把粘在一起的两片牛肉夹起来给他看,天热,卤好的牛肉容易变味儿,就算备在后厨也得找处阴凉地儿搁着。东岳派的人没有经验,吃完就扔到一边,足晒了一下午太阳。 “那也能吃。”孙从间微笑,不知道这肉是药多了还是晒多了,反正怎么说都陪着笑脸。 老磐头夹起一片递给他,“那你先尝尝能不能吃,要是嚼了以后还能站着跟我说话,我就把这一叠牛肉全吃了。” 那不可能,他知道这里面有药,架还没打就先把自己吃死?传出去岂止丢人。 “老朽怎敢越了客官,先动您的吃食。” “我说让你动你就能动,你不吃我怎么知道这牛肉是下药了还是放坏了。” 孙从间原本就抱着看不起泣荒洲的态度,一片牛肉在两人手间推来搪去,没过多久就改为了对掌。 老磐头化掌为拳,直冲孙从间掌心,孙从间不紧不慢接下一式,双方各自弹开几步。 磐松石道,“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了,是不是觉得自己隐藏得挺好。想当客栈掌柜,就先把你那身好衣赏藏稳了,别从布衣里还露出一截好缎子的角。” 孙从间笑了笑,“若是早知姜梨派的是你们,这身衣裳都懒得换了。本来想送你们几包毒粉,留你们一副全尸,你既不要这份体面,就算了。” 孙从间悠闲地理了理衣角,随后一臂前伸使出龙手,这一手唤作釜底抽薪,能破肤穿骨。磐松石不退反进,侧身的同时一把扣住孙从间手腕。 左手前拉,右手挥拳,直奔孙从间太阳穴而去。 孙从间像是算准了他会进,迅速偏头,躲过一拳的同时另一只手猛地锤向磐松石腹部划去。 那手是四指齐出,孙从间收回来时,指上已沾了粘稠的血浆。 磐松石的血。 磐松石捂住伤处,明知不是孙从间的对手,却极讨厌他这副胜券在握的嘴脸,再次以破山之力冲向孙从间。 泣荒洲的人见势要上,刚一出手便被东岳派弟子团团围住。客栈桌椅散了一地,孙从间这场架打得相当松散,磐松石拼尽全力也在下势。 “看来她手里实在没人了,听说你帮她是为报恩,就因为她在天下令手里救了你和你徒弟?”磐松石被孙从间打倒在地,“那你打算怎么帮她,拦我还是杀我,杀之前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吗?” 孙从间故意击向磐松石腹部伤处。 一下,两下,三下。 一只斗笠从门外冲了进来,笠上带风,犹如回旋之刃。孙从间见势不妙,果断收手,眼见那斗笠飞旋一圈,割裂了数十名弟子的脖子。 店内有新客登门,抬手接住斗笠扔到一旁。她走得不快,身形细小,嘴里含着一块糖,边走边把糖咬碎。身上那身衣服是常见的全黑窄袖刺客服,唯有左肩用赤线勾着宝相龙雀纹图样。 这种纹饰整个江湖只有一派才有,就是嚣奇门。 早让你等我,非来这么快,你又打不过他,看你伤的。 我答应过少主要护你,你跑这么快,是怪我没护住还是怪你不听话? 她嚼着糖看向老磐头,想说的话挺多,说出来又觉费劲,干脆抽出一块白帕子给老头儿捂伤口。 东岳派的人紧张地盯着来人,但见她在人群中站定,反手抽出腰上一杆长管笔,夹在手里灵活一转,横笔在前,对孙从间道,“来,跟跟——我打。” 欺负谁呢?老磐头就算好欺负也只能让他们欺负。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伤老猴子。 孙从间紧盯着这个半大小姑娘,结巴,用笔,那笔不止用来作画,更有一名为细腰,一头为笔,一头为刃。 “你是素手童换?” “还,认认,认识...我,算了。” 小结巴知道自己不适合开场白,懒得说,就打。 滑步前冲,手持‘细腰’劈头就斩,孙从间连忙龙行虎步,以龙手相较。 孙从间用得是如磐松石一般的刚劲之力,不同的是,他的内力更为浑厚。童换与他对拆几招,横笔在前,硬接他一招‘千岩万壑’。 年轻气盛的人不懂给自己留余地,孙从间见她微微后撤,刚要得意,就见她脚下灵巧一拧,旋身又是一攻,娇小身形恍若移形换影,‘细腰’一转直奔孙从间心口而去! 嚣奇门的人从来都是以攻代守,以快制胜! 再说东岳这边,再次与磐松石等人进入乱战,老磐头内力虽不及孙从间,对付东岳弟子却还有余。两把长刀逼近,反被他抓住小臂,再一使力,骨裂之声如脆叶入手。磐松石随后双肩使力,阔步上前,撞飞两名东岳派弟子的同时,卸去了对方两只胳膊。 然而东岳弟子也并非无能之辈,迅速调整站位,阶次出手。他们人数众多,尽量避开了与磐松石的对攻,转而砍杀他的“猴子猴孙”。 猴崽子们都是玲珑个头,真打起来倒也灵活,可那长刀长剑更有优势。泣荒洲的人空手对白刃,就算有搅碎刀剑之力,耐不住对方的层出不穷。 东岳派首席弟子玉聊歌转而与磐松石缠斗,与他师父一样,都有一双生风龙手刃,双手齐攻之下犹如双刀在手。老磐头儿愈渐不敌,破力时刻被童换抽空拽了一把,二人同时使出一记鹞子翻身,童换翻掌,‘细腰’出手,直如一支箭矢,逼得玉聊歌不得不以手控制住细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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