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连音问。 “禀坊主,白家那个胖小姐把林府新进门的那个妾室的成衣给试崩开了,现在那位妾室不让人,正嚷着让我们赔呢。” “那就赔,原本应给人家的衣裳,为什么让白家姑娘试了。一眼照顾不到你们便粗心。”连音听得皱眉。 “是我们粗心,可也有拦不住的,白家那位是个厉害主儿,我们劝了说是订好的,非要自己往身上套。那本来就是件罩衫,我们也没成想那么宽敞件外裳会撑开。” 说话间姜梨已经把中衣脱了。连音忘了衣裳“不合身”的事儿,下意识帮她理了理主腰。 这是贴身穿的小衣,前面列着一排金纽扣,连音习惯面面俱到,顾前又顾后的勾了勾胸口,发现这小衣也过紧,另找了一件孔雀蓝的要帮姜梨穿。口中说道,“那白家姑娘什么份量你们几个竟能不知?妾室现在如何说法。” 姜梨动了动连音的手,她虽习惯让人伺候,却也不必伺候到这个程度。连音背过身专心跟绣娘说话,姜梨一颗一颗地解开,边换边说,“你到楼下看看吧,我这儿不用你管,穿着合适就带下去,不合适再跟你说改的事儿。” 连音还是不放心。 “您确定自己会穿?” 姜梨愣了愣,她看上去像个不能自理的废物吗? 片刻之后,姜门主开始跟主腰最顶上的一刻扣子大眼瞪小眼。这东西其实已经算不上是扣子了,本身是银质的,形状类似纽襻,但这东西中间连着的不是扣套,而是一截机簧,类似子母套结对扣。她把它摁进去,甩头发的时候鬓角忽然一痛,才发现有一小缕长发被卷了进去。 她只能把它打开,把头发拿出来再按紧。 解决方式很简单,问题是怎么打开? 这东西其实不算什么稀罕物,名头叫银襻环叠扣,平灵童她们都会解,只不过主腰更多以舒适为主,晚上睡觉脱了外衫就睡了,留这么一个硬物在胸口,没得要硌着。 其实这几个丫头就是懒,银襻纽原本就是留做装饰所用,睡前都要解下来的。 丫头们嫌麻烦,且对自家门主有着精准的认识,知道她没耐性摘解这类东西。 当门主的则是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先前还认为自己有无师自通的能力,知道把机簧扣上去,现在简直怀疑自己是没事儿闲的。 姜梨皱着眉头把配套的那条水纱裙穿上了,然后坐地上,开始研究这东西怎么开。 天早黑起来了,连音很舍得点蜡烛,之前在里间的时候就提前掌了三盏烛火,姜梨似乎认为解不开是因为眼神不好,把三盏蜡烛都放到凳子上,盘腿弓背地研究。 连音一直都没上来,估计是楼下白胖姑娘撑坏衣服的事件很棘手。乔装在市井的江湖人都挺不容易,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得像衣服上的小褶,一样一样地抚平。 姜梨替连音觉得累,也为自己觉得累,累来累去的最终结果就是,她认命地喊了声“付锦衾”。 她不能这么耗下去,楼下夜市已经开了,都在买花瓣酿姑娘酒,她也有心埋一坛的。 付阁主从来没等过女人换衣裳,不知道要这么长时间,好在外间小几上置着两本历传,便拿来打发时间。 姜梨唤他时正好翻页,慢悠悠应了声“嗯。” 里头没人说话,隔一会儿才听姜梨道,“帮我解一下扣子,头发被机簧卡住了。” 付锦衾看向一帘之隔的里间,这种要求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解机簧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暗器吗?女人衣服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付锦衾。”姜梨见他没动静又念叨了一声,倒也没见急,单纯就是苦恼。 里间帘子上其实有影儿,屋里烛火拢那么亮,统共就是一张布帘子,换了什么穿了什么都有动作。 手里的书被撂到一边,付锦衾走到帘子前,修长手指一挑,撩开了半扇帘子。 姜梨背对着他坐着,三盏蜡烛都在跟前摆着,也不怕刺眼。那衫子穿得也薄,青绿色的透纱对襟绸,露出若隐若现的一截窄秀的肩。 她一直埋着头鼓捣,他少不得要走过去看,他蹲身的同时她转过来。 身上跟脸一样,白得如瓷,这样的人越素淡的颜色越不衬她,反而要重彩,要红棠雀蓝烈紫玄绸,才更显她的颜色。 眼前那截儿主腰就是雀蓝的,主腰顶上有只银襻机簧扣着一小缕头发,也扣着香雪似的一小段胸脯。 这场面实在有些香艳,付锦衾别开眼,“我去叫连音上来。” 这活儿他干不了。 谁想她手快,一把拽住他,烦躁道,“她要是能来早来了,你帮我看看这扣眼儿在哪儿呢,眼睛豆了半天都没找着。” 姜梨衣裳半拢着,不是不晓得男女大防,这屋里但凡换做旁的男人,甚至是焦与他们她都会喊连音。她是认为她跟付锦衾犯不着这样,没必要有这些忌讳。 烛火闪了两下。 付锦衾没再向外面去,在她面前垂下眼,一只手帮她解扣子。脸上没见什么颜色,倒是把人拽回来的姜梨有些虚了。 她这儿是个敏感位置,多一寸少一寸都有可能会剐蹭到,他尽量避着她的部位,将主腰向上提,原意是方便自己凑近,也好把她胸前遮掩一下。但她里面并未着衣,衣料无遮无挡地挪蹭上去,反而被摩挲地浑身一抖。 “疼?”他询问地看过来,她熏着脸说没有,长袖下的手不自然地握紧,忽然很担心被付锦衾看穿自己的异样,鼓着胸脯一口气吹熄了三根蜡烛。 这回她安心了,脸红成灯笼,心里乱成麻他也看不出来了。 “我衣裳穿的少,吹了灯你就不拘束了。” 这叫什么话? 裸露的皮肤上扑下他的气息,不知是气的还是无可奈何,付锦衾从鼻子叹出一息长气。 睁着眼睛都没解开,还盲着眼睛解? 最关键的是,她是不是真当他是什么正人君子。不知道男人的心思越在这种暗处越容易动念?鼻子里是女人香,烛火熄灭前刚刚见过一段白嫩如妖,半遮半掩的身体。他的手还在她主腰上,她鼓气吹蜡烛时他便感受到了汹涌的鼓胀。 单是想着便想一手将布料拽下来,谁还有耐性管那机簧。 “怎么个不拘束法。”他将她往身前带,音色平淡亦入平时。 黑暗里看不见动作,也看不清对方的脸,竟然比刚才更不受控制。 姜梨感觉到他勾着手把主腰的料子再向上提,那种陌生又异样的酥痒,便在黑暗里更盛了一分。 “那要不然,我再点上吧。”姜梨清了清嗓子。 “都行。”他一说话她脸上就是一跳,像没穿衣服似的。伸长胳膊又找不见火折子,想是在进门那张方形台几上。 那是连音进门前用的,她自己随身另带着一根,想是在换下来的那身湖水蓝的衣服里。 衣服刚巧就在右手边,刚从嘴边吹亮,刚碰上蜡烛捻子就听到一声轻响。 “开了?”她一愣。 “嗯。” 烛火渐亮,双方再次清晰相见。 “怎么打开的?我之前都。” “先穿衣服。” 他蹙眉,一眼都没多看,扣子一松,胸前两坨肉就兔子似的要往外蹦。姜梨眼疾手快地捂住,付锦衾已经迅速起身。 帘子一撩一撂,不待她慌乱便先走了出去。 烛火里映出姜梨红彤彤的脸,双膝曲起,脸挨在一侧膝盖上,透过帘子看那个利落转身的人。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美的惊人,眼尾醉着一点娇俏的羞意,一身青绿纱裙仿佛绿妖,原本吃人,可惜才入人间,便遇到了仙。 仙人平时并不君子,偶尔放纵行事,真到“正经”时刻,反而是最守大矩的人。
第87章 世间颜色万千 姜梨和付锦衾从楼上下来时,连音刚处理完三娘和白胖姑娘之间的纠纷,礼裳坊赔了些银子,还奉送了两头好话,做江湖人不易,做掌柜的不易,做小老百姓更不易。 连音疲累地往楼上看,这两位反倒是好伺候的。姜梨果然没穿那身青绿下来,而是选了件桃花云雾烟绫裙。只要不是素白,姜梨都能穿出好气色,颜色浅的便衬出娇嫩,可惜裹得过分严实了些,大抵是付锦衾为她挑的。 结账的时候倒又有些吃惊,青绿那身竟然也带下来了,姜梨手里原本就搭了两件樱黄和赤红,青绿裹在中间,到现在才看见。 “这身儿您穿着也合身?”连音边说边窥付锦衾的脸色。 “合身啊,就是这机簧摆弄了老半天才弄明白,这地方原不是摁进去的,竟要倒着扣?” 连音一打手,道了声诶呦,“是我忘了提前跟您说明白了。是要倒着扣,咱们一般的银纽襻是这样的,但这个得绕到这底下。” 连音给她示范,两人头对头地凑近,连音还琢磨呢,这位是没上身吗?不会扣怎么穿上的呢?就近一嗅,闻到股松香,瞬间便明白了。 公子亲自给穿的。他们俩在那屋里干什么了?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中途没时间上去。但要是真上去了,会看见什么—— 连音迅速看了这两人一眼,发现他们也在盯着自己。 她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 连音迅速调整表情,将衣服收进衣匣子里,“晚些时候我派人给您送到酆记,订做的要略等等,最少要半个月时间。” 付锦衾付了银子,连音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阁主平时不是只对自己大方吗? 连音这人处处得体,唯一的缺点就是拥有一颗八卦之心,她喜欢过付锦衾,知道无望以后便安安稳稳做起了绣坊坊主,可这不妨碍她对他们好奇。 一位是天机阁主,一位是嚣奇门主,一个抠门跋扈,一个霸道乖张。原来这样的人好起来也如这世间男男女女一样,一个肯宠一个肯笑。 两人谁也没提醒连音,你管一管你的表情,出门以后姜梨才说,“她好像对我们很好奇。” 付锦衾对连音有一定了解,说不止对我们,“乐安城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事儿,甚至谁家的七姑不喜欢谁家的八姨她全知道。” 连音不掺和那些闲话,单纯喜欢出耳朵听,用眼睛看,热闹堆儿里总有她,半侧着脸,出着一边耳朵,旁人一看她一笑。 “倒是个有趣的姑娘。”姜梨听得直乐,“怎么就没入你的眼呢?” 付锦衾半蹙过身看她,“这是试我,还是醋我呢?今儿无缘无故到这儿买衣裳我就觉着不对,这是听了谁的撺掇查我的底来了。” 姜梨也不瞒他,“折玉跟小结巴说的,我自己也看见过连音几次,好奇她是什么来头。” 付锦衾笑了笑,“可惜我眼皮子浅,只看上一个近在咫尺的疯子,这人最初表现得像只真诚可欺的土狗,终日追着我痴缠,真对她好了,她又成了条没心没肺的白眼狼,顺心了便伏在膝上撒娇讨食,不顺心便要呲牙,恨不得咬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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