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两个是谁?” 姜梨向右看了看,那里坐着调息的老道,和正在跟严辞唳吵嘴的磐松石。 “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这么矮。”严辞唳缓过来以后就背着手到处瞎溜跶,他很少在总坛那边,没帮姜梨搬过“磨剑石”,所以不大认识泣荒洲的人。 “你好意思说我们?”磐松石一脸惊异地看着严辞唳。 “我不是天生的,我要是长起来能比你高一头!” 严辞唳抬高胳膊比划。 姜梨将视线转回到小七身上,“走了以后打算去哪儿。” 小七说,“你让他们把剑撤了咱们再聊?” 姜梨抬手,小七方道,“东黄岭的栗子山,很早以前我就去看过了,那里有山有水,是我师父喜欢的清净之地。菊阳两月花落成果,还能打下好几捧栗子。我打算把门派建在那里,有人拜师就收几个徒弟,反正地方是自己的,人也是自己的,怎么折腾心里都痛快。” 这是小七的日思夜想,也是她师父最希望她走的方向。她不会在留在北部门派,更不会继续为天下令效力,她们庙门太小,没有争强斗狠之心,只想隐居深山,延续传承,将师父教给她的本事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姜梨难得生出一点不舍,却没有强留,这世间人情,本就是聚少离多,该在的总会在,该散的总会走。 老磐头和严辞唳的架并未分出胜负,但是人已经朝这边来了,他说姜梨。 “要走?”姜梨替他说。 老磐点点头,“家里还有弟子,总得回去,经此一战,咱们之前的恩怨就算两清了。我们终究不能一直跟你在乐安,往后再有什么事。” “有事儿也不找你了。”姜梨看着老磐身上的伤道。 又傻又拚命,她实在没学会接受这种好意。可这人在一起呆久了,总还是有感情,老磐头说,“往后路过东舟就来我们派里坐坐,磨剑就算了,那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石头,你要是想用,我可以在东舟给你找两块更趁手的。” 姜梨说成啊,“其实那石头也没多好用,就是看你们追着石头跑挺有意思。” 老磐头没跟她一般见识,心里知道这人不坏,就是嘴损,非得在好人面前做个恶人。 姜梨站起来。 小七拱手辞行,“姜门主、付公子,他日有时间来东黄岭也请一定进去坐坐,我们管吃管住还管洗澡。今日之情在心,惟愿下次相见,青山不改水长流,明月如初人如故。咱们江湖再见!” “后会有期!”磐松石同时起手抱拳。 那是第一次有名门正派跟姜梨行江湖礼,姜梨浅浅吸了一口气。十年前她看到的“正派”不是这样的脸孔,他们狰狞,扭曲,满嘴道貌岸然。他们烧光了她的殿宇,杀了她的师父,毁了她的家。 十年后她重新认识了一些人,他们是这江湖里苟延残喘的小正派,由于不够资格参与大派之战,而被遗忘在小小角落之中。 但是他们很可爱,知恩图报,秉性良直,他们咬着一口别人看不懂的气儿,站立在天地之间。 “后会有期。”姜梨与付锦衾抱拳。 这个动作对她来讲有点陌生,也有一些烫暖。
第97章 把他给我打一顿 老磐和小七相继告辞,老道无依无靠,调息好了就坐在原地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走了以后没钱又没家,又能再往哪里去。聊羽斋的房子是租的,派里没弟子了,回去空空荡荡惹人难受不说,还有一个非常难缠,催着交租的老太婆子。 姜梨没他想得那么复杂,见他脸色缓上来,直接说了声上车。 老道愣了愣,她要带他走他肯定是开心的,但是脸上挂着一张叫作“面子”的东西,死活撕不下来。他曾跟无数人吹嘘,自己派里仍有百十来号弟子做后盾,很怕被人知道自己孑然一身,更怕被同情。 “上车干嘛?”他闷着嗓子,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当然是回乐安了,不然你要跟着车跑?”姜梨挤兑他,好像他问出这个话就蠢到家了。 “我没地方回了吗?他们都走了,我也要走,我们之间的仇还没了呢,我...” 姜梨扭头就走,老道辩解的苍白,越发气闷。 “我就不能骑马?!” “说什么梦话呢!就你那身子骨还想骑马吗?没到会领交界就得把你晃散架子了,到时候地上摔一堆碎骨头,谁给你拼!” 她知道他无处可去,知道他要面子,所以不动声色,一切如常。平时怎么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真好声好气的问他跟不跟她走,反而让人窘迫。 姜梨上了马车,老道愤愤不平地唠叨一会儿,上了另外一辆车。姜梨那辆车里坐着付锦衾和付瑶,嚣奇门两长老一人一匹马,随扈在马车之外。两队人马跟着他们上路,姜梨进了马车以后就没再理他们。 她的人到了,下一步怎么做总得有个交代。但是她一路都没说话,也没吩咐下来。 付瑶在跟付锦衾说林执的事,她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儿。 林执被付瑶扔在卢州了,走的时候骗他说爹娘托梦,坟头长草必须马上去锄。付家的坟是空的,两口空棺材全在玉山坟冢,姐弟俩一旦“有事”就用上坟的借口离开。 “但是我总觉得他没信,出门还嘱咐我多加小心。” “不是不信,是从来没信过。”付锦衾看着付瑶道,“林执不是傻子,不管是这次还是上次甚至之前的很多次,他要的都只是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而已。” 小县官再迟钝也是一城县令。 “在任期间没冤枉过一个好人,也没放走过一个恶人。虽说都是小偷小摸的案件,也说明这是个清醒人。” “你是说他一早就知道我们不正常?”相比之下,付瑶反而是神经粗大的那一个,“你不是总说他是废物吗?” 付锦衾一脸莫名地看付瑶,“你希望他是个废物?” 如果他是,他根本不会让她嫁他。 林执是懂得装糊涂的人,不算绝顶聪明,却有着灵活的自我应变能力。知晓轻重缓急,对善恶有明确的认知,虽不近江湖却见江湖。他从不打听付家的事,不是真的不好奇,而是不想打破他跟付瑶之间的平衡。从他认识她开始,他就知道她与众不同。正因为太过不同,所以一直捂在怀里。 “那你为什么总把他说的一无是处?”付瑶仍旧不能接受,她一直觉得她跟林执,是林执更笨,更好哄骗一些。他像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随便她起手着色,绘制山水鸟兽。但是今日一听,倒成了一本无字天书了。 “跟我比他当然一无是处。”她弟弟永远不会让她失望,永远都有‘我傲慢,我能俯视众生之感’。天书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他这种‘位列仙班的神君’书案上的一本书罢了。 付瑶时常觉得付锦衾根本不适合在‘凡间’生活,他应该孤独地活在空旷的,玉石堆叠的高台神殿里,谁也别搭理他,就让他在那儿呆着,自己一个人活到天荒地老! “你听什么热闹呢?”付瑶由于吵不过她弟弟,转而将苗头对准了姜梨。 付锦衾要是天上仙,姜梨就是地下‘鬼’,这鬼东西上车以后本来犯困了,一听姐弟俩吵架,忽然强行撑开眼皮在他们脸上穿梭,眼神都比之前清明了不少。 “听听怎么了?”鬼东西打了个呵欠,天生就是不知道让路的横主儿,语速不快,越这么理所当然越气人,“我又没笑话你,这地方就这么大,你主动说,我被动听,总不能把耳朵闭起来。” “你还笑话我?你应该谢谢我,这回要不是我们帮你解决判无欲,你的人就算全冲上去,能弄死两个侍主吗?” “我谢谢你。” 付瑶没想到她这么从善如流,反应了一会儿,猛一横眼,“这是谢我?分明是在挤兑我!” 姜梨说:“你说的没错。” 付瑶跟她相看两厌,指着姜梨对付锦衾道,“她除了气人还会什么。” 付阁主看了鬼东西一眼,说就会这一样。 其实也有可爱的地方,哄人的时候知道撒娇,用人的时候知道嘴甜,偶尔还娇气一下,非常得他喜欢,不过这些付瑶注定是体会不到的。 “打算什么时候走,你的人已经找过来了,不会还想回乐安吧。”付瑶旧话重提,问得直接了当。她对姜梨的态度从来不背着付锦衾,时至今日都盼着她走。她知道付锦衾要动天下令,越是知道,越觉得他是为了姜梨。 她眼皮子浅,只想身边的人平安,她甚至想,也许姜梨走了,这些事情就跟着烟消云散了。就算天机阁要对付天下令,也得跟她姜梨和嚣奇门撇开关系。 姜梨说,“回乐安。身上这些伤要养一养,顶多十天半个月,不会耽搁太久。鹿鸣山这次除白不恶和判无欲以外,中途没有其他势力介入,说明天下令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我的下落。陆祁阳就算要查也要耗费一番周折,我会在他有所察觉之前离开乐安。” 脸上落下一道似凉似热的视线,姜梨迎上付锦衾的视线,“离开”这两个字不是好词,甚至可以说极度敏感,姜梨沉默了一会儿,把付锦衾的胳膊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这话你不该当着他的面问,看我撒个娇把他哄好! 付瑶在姜梨脸上看到了这句话。可姜梨撒娇的方式付瑶实在不敢恭维,既不柔软又不纤弱,她就是抱着,像头楞脑楞脑的,咬着主人衣角不撒嘴的小狼崽子。 好像是有点可爱。 回乐安原本要七到八日车程,付锦衾不爱在路上歇,嫌客栈脏,焦与更不用说,打个尖儿都得去人家厨房里把碗筷刷一遍才肯拿出来用。这就导致了他们回程的速度快了一半,其实付锦衾主要还是担心姜梨的身体,她的内力仍然只有六成,却用出了全盛时期才能使出的屠生剑指,他觉得这一式来得太不正常,担心姜梨身体有什么没被察觉的亏损。 “气海阔了一倍,脉象也十分平稳。”付瑶探过几次姜梨脉,跟姜梨一样,她也猜测跟老冯用的药有关。 姜梨本身则是没有任何异样,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还跟严辞唳吵了几架。那老小子的嘴跟她一样缺德,一言不合就吵得天翻地覆。 不过相对于姜梨,严辞唳更好奇的是付锦衾。沿途经过玉峰山时,他们在一处茶馆歇乏,严辞唳原本坐在另一张茶桌上,硬端着茶水坐到了付锦衾对面。 “你是正派还是邪路的,要是正派怎么会连天下令的面子都不卖。” “你知道你杀的判无欲是四侍主之一吧?你来头肯定不小。” “平时用什么兵器,我怎么没见你身上有刃呢。”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在那儿说,付阁主只是用热水烫茶碗,一句都没搭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6 首页 上一页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