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倒是真好,比她之前留的那些小白脸儿强多了。” 姜梨刚喝进一口茶就“烫了嘴”,“别在那儿没事儿找事儿!” 姜门主稍微有点心虚,可惜付阁主有兴趣,慢悠悠地翻了只烫好的茶碗,问严辞唳,“哪儿强。” 严辞唳说,“功夫好就不用说了,我虽没见你出手,但你能杀判无欲而无损,足见与全盛时期的姜梨不分伯仲。长相更不用说,她的那些庸脂俗粉根本比不上你这正宫气势。不过你脾气好像不太好,她是头顺毛驴,喜欢被人顺着毛摸,短时间倒还愿意宠着,时间长了可就说不准了。” 他以手托腮,“她对你倒是最上心的,我在她身边八年,没见过哪个男人跟她平起平坐。你会带着你的人来嚣奇门吗?若是打定主意要来,最好跟我搞好关系,不然我就继续往她身边送漂亮男人,我没少干这事,本来想让她色令智昏,没想到留下来的全做了端茶递水的活,我还以为她没开窍呢。” 双方各自在这番近乎单方面的对话中喝了两盏茶,付锦衾全程淡然,上车之前吩咐折玉听风。 “把他给我打一顿。” 原来那些男人是从他这儿开始送的,是嫌姜梨不够‘贪色’还是不够‘浑’? 付锦衾的人进入乐安境内就分批“消失”了,他们像是这里的一滴水,无声来去,习惯自然。嚣奇门的人则在姜梨的吩咐下被顾念成和严辞唳暂时留在了城外。他们来的人数太多,还穿着刺客服带着佩刀,这么一大群人进去,不说老百姓会慌乱,就是林执那里也不好解释。 正式进入乐安时,已是二更时分,城门楼上下了钥,城外却蹲着一个孤零零举着火把的人。 小林大人一直守在城下,不知道付瑶什么时候会回来,心里惦记,睡不下,便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等到三更。 付瑶是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两只手提裙子,蹭蹭小跑,瞪着林执,“你什么时候从泸州回来的,傻等什么呢,不是告诉过你,我到了就自己回去了吗?官服怎么没换,下了衙就在这儿等着了?这种节气虫蚁最多,再让虫子咬了!” 她怕他被虫子咬,怪他不好好睡觉。她去出生入死,他就能睡得香么。 “我带了驱蚊草。”林执眼圈红了。看着她由远及近,活蹦乱跳的数落,终于觉得心里有根了。 她很少像这次一样跟内弟一起离开,往常她出去,付锦衾仍在城里,林执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付锦衾对付瑶的心跟他是一样的,绝对不会让她犯险。 这次不一样,内弟不在城里,姜梨也不在,乐安城里大半商铺都关了门,很多在街上摆摊的小商贩也不见了。 这些都是他们的人,林执很早就猜到过,可一次带走这么多还从未有过。他想着他们肯定是有胜算的,想着付锦衾一定会把付瑶平安带回来。但是他也会担心,担心到翻来覆去的前几夜居然梦到付瑶死了。 “夫人没说归期,家里空落,心也空落,不如在城门口坐等,有个盼头。”他不想跟她讲那个可怕的梦,迅速抬起胳膊擦了一把眼泪。 付瑶身上有尘也有土,林执撂下素常卷得体统的官服袖子,一下下地给她拍尘。 那是他寒窗十载换来的官服,他一直珍惜,今日却舍得用它拍她身上的尘土。付瑶盯着他七品官服上展翅的小鸂鶒,官职不大,不懂变通,还不肯送礼,常年是升迁无望,埋头做事,不得赏识一流。 但他就是得她的心,像补子上绣的水鸟,旁人觉得平平无奇,只有她能瞧出它缤纷的五色。 她说你别拍了,“回家不就换了吗?” 他垂着眼点点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秀气听话的乖相,眉心一皱,这次却不大忍得住,一把将付瑶搂在了怀里。 “坏人都死了没有啊,我吓得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当初冰人来说媒的时候,你瞒了岁数,明明比我大两岁硬说比我小。比我大不该让着我吗?嫁过来就开始欺负人,去哪儿不能问,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说,我堂堂一城县令管得了一城管不得你。” 付瑶提醒他,“你也管不了付锦衾,还有姜梨,还有...” 林执擦了擦眼泪,说内弟,“你们可还安好。” 他是管不了,但他能问吧?他还能在门口等他们,然后告诉楼上喝得迷迷糊糊地城官儿老马,把城门打开,让他的关系户亲戚们进城。 众人鱼贯而入,不知为何在空旷深夜里走出了一种久违的热闹,林执和付瑶走在马车边上,车里的人也在马车内外露了头。 林执发现回来的这些人里只有严辞唳是生面孔,不由道。 “这位是——” 严辞唳对林执印象不错,抱拳拱手,“嚣奇门二...” “他是个二傻子,我原来店铺的伙计。” 姜梨率先发声,拦住了严辞唳的自我介绍。 “你说谁是二傻子?”严辞唳跟她吵架,她难得的没理。不是有了不跟“傻子”一般见识的觉悟,而是她状态不好,很不好。 以六成之力使出最后一式时,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出现了一些问题,只是这问题可大可小。 老冯的药是有时效的,她曾在路上短暂调息,感觉略有淤堵,可这些按说又属正常,她受了白不恶几掌,内里有亏原该是这般症况,可此时此刻又似不同了,她攥着酆记门上的那把大锁,试图将钥匙插进锁孔。心口忽然一刺,像是被什么东西钻破了心口,她隔着衣服抓住胸口,‘叮’的一声,手里的钥匙落了地。 身后有人疾步走了上来,她对着他蹙眉,想说没事,可惜刚一张嘴就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阿梨!”
第98章 南疆一脉嗜心蛊 “少主!” “门主!” 很多人都在叫她的名字,可是姜梨已经没有力气一一回应,她只是不停地吐血,一说话就要吐,好像这血淤堵在她腔子里很多天了,必须要在这时吐尽才能换回一个完整的呼吸。 姜梨感觉付锦衾抱住她的手是抖的,肯定不是因为她重,他那么好的身子骨,平时只要一只手就能把她拎到跟前。 他把她抱进付记,用白帕子接她吐出来的血,“叫老冯过来!” 付瑶也被吓蒙了,慌忙再探姜梨的手,平顺,依旧还是平顺! 这到底是什么怪病! 不是她医术不佳,而是这状况天下罕见。 老冯很快背着药匣子来了,片刻之后露出了与付瑶如出一辙的惊诧表情,付锦衾的手寒了,他看姜梨的脸,只看着她。 “别吓我。”他对她说了三个字。 原来他担心受怕的样子是这样的,她很想告诉他别怕,可惜刚把手抬到他脸侧,就昏死了过去。 “到底能不能治?!”付锦衾对老冯和付瑶发了火,老冯和付瑶给不出答案,付锦衾没再迟疑,直接唤了近身暗影进门,“去玉宁把沈从愕叫来,还有袖手阿南和林赔笑,让他们带药箱子过来,三日之内必须进乐安!” 暗影连忙领命而去。 付锦衾口中的这三个人全部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医,前两位早两年便已隐退,其中一位还是鬼医圣手,顾念成和严辞唳脸上均有惊讶之色,暗叹付锦衾来路的同时,又都忧心地看向姜梨。 她刚刚吐了足有半盆血,她会死吗? 严辞唳紧张地攥拳,若他想她死,就不会带人来救她了。 顾念成跟严辞唳有着同样的紧张,甚至比严辞唳的心跳还要剧烈。 林赔笑到得最早,先行与付瑶老冯三人合力护住了姜梨心脉,沈从愕等人是随后才来的,袖手阿南施针,以软丝银线做引,在姜梨胸口三寸处探了一根引针下去。阿南折手“听”线,转瞬收针,隐隐有一个猜测,但她未敢定论,继而与沈从鄂等人一起,下了一记药浴的方子。 这方子用了整整三日才算结出一个确凿的症结。 “是南疆一脉嗜心蛊。” 阿南说,“这蛊入身不痛,一旦进入身体就会转为沉睡状态,直到对方内力生沸才会有所行动。蛊虫前期对内力是有增益的,短暂增益,可扩充气海,为中蛊者留存内力。但对方一旦动用全力,又会被它反噬,所以又有一个名字叫禅心食蛊。食蛊吞心,会随中蛊者流动的血脉钻入心肺,你们前期看不出它的波动,是因它速度本就极缓,加上老冯的药有护心静气之效,才压制了它的行动。” “中蛊?”焦与大骇,“我们少主的吃食一直由我们看顾,素常用度也是我们两边置办,这蛊是何时中的,又是何时...” “入心之后会如何。”付锦衾现在只关心结果。 “会死。”阿南叹出两个字。 守在房里的所有人脸色都白了,尤其五刺客和严辞唳等人,已经乱得没了章法,他们同时围住阿南,“怎么可能会死,只是一只蛊虫,你不是鬼医圣手吗?” “引蛊啊!南疆蛊虫皆有诱引之法,不能将蛊虫从她身体里引出来吗?” 阿南无耐摇头,“这世间唯有食心蛊引不出来,我们现在只能用药物暂时控制蛊虫,逼迫它再次沉睡,可是这种控制并非长久之计,一旦蛊虫习惯了药浴的味道,就有可能再次苏醒。而且...”她艰难道,“长期用药物控制蛊虫,也有可能使姜门主死在睡梦之中。施蛊之人没想让她活,这蛊无解。”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找到施蛊之人也解不了姜梨身上的蛊。 “长老。” 门在这时被敲开了,鹊疑并另一名天下令门众向顾念成和严辞唳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江北和南户分坛同时遭到山月派偷袭,门众抵挡不及,死伤惨重。” 什么?! 南疆蛊虫,山月一脉。严辞唳即便早料想到姜梨此次中蛊必与山月派有关,也没想到对方动作会这么快。 他这次走的匆忙,江北如今只有流素和寥寥三十门众! “带头之人是谁?”顾念成问。 “江北是大却灵门下首徒玉陀螺,南户是柳玄灵。” “付公子。”顾念成的南户也只留了少数人马,他侄女顾十六还在南户,他必须即刻启程守住分坛。可他放心不下姜梨,需要一个领主为他们做一个决定。 客房被一扇屏风分成了内外两间,医者下方子讨论病解之法是在外间,姜梨在里间。 付锦衾坐在外间神色游离,甚至让人拿不准他听没听见他们说的话,折玉知道他的心乱了,他们看见他看向蚕纱屏风后沉睡不醒的姜梨,屏风轻薄,隔在中间本是为了随时注意她的病状,她却一次都没有醒,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 须臾起身,走进屏风之后,在她床边坐下。 他攥她的手,交握的手指冰凉,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他又像怕她冷,将她的手重新掖到被子里。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6 首页 上一页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