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五个弟子,他怎会咽下这口恶气。”姜梨右手刚好又伤了左臂,伤势不重,但很容易被搅乱心神,炭盆里本来就拢着火,偏要再添热油,生怕烧得不够旺。 付锦衾为她包扎,这活儿做多了竟也有了熟练之势,眼里郁着担忧,是怕她沉不住气。 她这两天总跟鬼刃吵架,眼里常现红纹,他问过老冯,是入魔之相,这个时期对她来说很重要,若再引发旧疾,很难保证如上次一样稳下来。 姜梨反而担心的是他。 “再这么护下去,怕是连你也要牵扯进来了。” “这些话上次我们已经谈过了。”付锦衾看看她,对于天下令的事,他们一直没能达成共识,他能理解姜梨的想法,若他带着一身“债务”而来,乱了她的清净,也会不忍连累对方,“可是如今结局已定,死的活不了,难道从交赤林里挖出来还给他?他想要他徒弟有个地面的葬法,我却没全尸给他。” 他淡淡一笑,长睫压下来,看的是她的伤口。 “这东西到底怎么绑。” 随后困惑,摆弄卷在她胳膊上的白布条,捆得时候颇为得心应手,系的时候总有一长一短。 姜梨跟他一起看向布条,“平灵要绑你又不让。” “你觉得她比我强?”付阁主抬了下眼皮,神情颇为不屑,最终在她胳膊上系了只死疙瘩。 姜梨动动胳膊,又晃了晃右手,另一边也没好利索,掌心结痂了,酸痒,还有点疼,她最近经常抠上面的皮。她尝试用左手抓右手手心,手指一动就会牵扯到左臂的伤口,痂子都不能抠了。 姜梨拧眉,付锦衾反倒笑了,“也挺好,管着你那不听话的手。”她那手再那么抓下去就废了,跟被狗咬那次一样,经不住痒,伤口刚愈合就又蹭又抓,每次付锦衾给她上药都有新凝固的血痂。 “不抓不痛快,跟在肉里面长了痒痒虫似的。” “少受点伤就不用受这个罪了。”他把她的手抓进手心里摆弄,“后面还会来人,你我的人不可能时时刻刻周全,再遇到危险尽量不要用内力。白不恶肯定是看出你有走火入魔之相,才故意乱你心神。” 天下令的人一定对姜梨有过一段时间探查,否则以白不恶的性子,不会上来就派魏西弦和武瘸子进来。 五徒入乐安,白不恶最初想打的绝对是一击必中的牌。他认为姜梨功力有损,五徒加人海战术至少有九成胜算。但他自己不肯犯险,必要先驱一批人入阵。他希望直取,所以派了大批人马进场,可惜天下令漏看了付记,并不知晓天机阁在此,毕竟这一派在江湖传闻里一直神居上渊雪山之巅,上渊是何处,知道它的人本就了了,遑论这一派早就在众人苦寻上渊时,搬到了乐安。 白不恶五徒折损,只能重做计划。付锦衾已经预想到他不会再大举出动,先沉派这类打完就跑的,以后应是层出不穷。白不恶要的就是‘麻雀嫁女,蚂蚁群殴,沙罐炒豆,’全是小打小闹的动静,为的就是让姜梨不得恢复。 “你要不然...”付锦衾沉吟,没直接说出,你要不然再避些时日,暂且不要出门的建议。姜梨最近十分敏感,越约束越让她觉得自己无能。 “要不然怎么?”狼崽子张眼等他的话,语气明显不佳,付阁主凉凉回视,语气也一般,“要不然到老冯那儿看看胳膊,今儿用这药不是给你抹手心儿的么,谁知道对不对症!” 她凶什么,他不是没说吗? 用最冷的脸讲最怂的话,您倒是直说啊。 端着药盘子在门外候着动静的折玉暗暗想,这人一旦有了心上人,是不是都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就比如他们阁主,杀人的时候特别“贵”,一个抬头,一个起手都是凌驾于人的气派。在疯子身边儿的时候就特别“不值钱”,眼睛总盯人身上,什么事儿都想到前头,如今连说话都斟酌起来。 不容易啊。 折玉边摇头边叹气,最可悲的是,他比他们阁主还不值钱,阁主好歹换回个同样喜欢她的疯掌柜,他跟结巴连个头还没开出来呢。 “都是外伤药,应该没什么不对症。”姜梨也察觉到了付锦衾的克制,她最近压不住火,不用人说心里也知道。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堂屋椅子里,谁也没再说话,姜梨知道自己不对,开始在脑子里火速“翻书”。 如何缓解男女之间的气氛。 自从跟付锦衾好了以后,她就翻阅了一些话本子,之前都是读那种甜甜的小故事,人俏嘴甜。她本来就是这路油滑东西,觉得故事里的人还没自己会说,就不看了。最近看的本子更不对症了,大部分都是直接或是间接的亲热内容。 姜梨翻不出缓解气氛的良方,就只能用看来的“真东西”开了腔。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魅力,你刚给我上药的时候,明明看了我如月如瓷的一段雪臂,为什么没被我吸引。” 付阁主刚呷了茶要咽,硬是呛了一口,咳了半天方道,“在哪儿看的混账书!” 如瓷如月一条雪臂有自己说的吗?姑娘家家什么都敢说,她那脑子不是好了? 付锦衾隐隐觉得她要作妖,蹙着眉头一清嗓子,投在门页上的折玉的影子立马垂首下去了。 “什么叫混账书?”姜梨不乐意,“那上面字字珠玑,篇篇锦绣,还有不少答疑解惑的注释,我细嚼其味,细品其意,颇得趣味。” 付锦衾虽不是过分约束自己的人,骨子里也还留着教条和规矩,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女子震惊到。 你是不是什么都敢说。 她像能听懂他的“话”,举着自己的胳膊到他跟前,“按说你也不是在这方面很收敛的人,为什么对我的冰肌玉骨没有感觉,我看人家书上看见一截脖子,一段儿皓腕,一双小脚都动心,我这胳膊比不上脚腕子?” 付锦衾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曲着眼,拧着眉,调整了很久才张口。 “你今儿那胳膊上,蜈蚣那么长,半甲那么深的伤,我不心疼先心猿意马,还是个人吗?” “那你要不要看看我另一条胳膊。”她倒懂变动,胳膊一收,又把另一条递过去了。这只手伤在掌心上,她看着纤瘦,实际身上很有一点肉肉,春衫本就单薄,出拳似的一冲,那腕子和小臂就露了一多半出来。 付锦衾上次喂药时抱过姜梨,当时就知道小狼崽身上有肉,他垂下眼,看她圆俏的半只小胳膊,哼笑出声。 什么都要比,功夫要比,撩人的本事也要比,她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当他是柳下惠么? 付锦衾将人再往跟前拉,拇指捏在她半截肉腕上,拇指漫不经心地一摩挲。 抬眼。 两人一站一坐,分明应该是坐着的人气势不足,她反倒先怯了。春衫从腕子上落下来,连同他捏在腕子上的手一并盖在了衣服里,那手顺着胳膊向上游走,眼神也顺着她的身子上移。果然吓得她退了一步。 “下次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比书上注释的详细。”他抽开手,转而去拿茶。 付阁主这一招是以“暴”制“暴”,目的是吓唬“小畜生”少看些不正经的书。她那脑子和嘴本来就有点“虎”和糊涂的趋势,什么话都敢往外面遛,现在还只是皓腕、雪臂、冰肌玉骨,再往后背下些淫词艳曲还得了? “那我真问了啊。”开始的时候确实吓着了,缓了一会儿还是个傻大胆。 头是真铁!付锦衾都有点紧张起来。 “你说... ...”她凑到他身边耳语。 这个是个“邪门”的东西,你打她的主意,她何尝不打你的。这点事儿最近在她这儿是个新鲜事物,偶尔想想,动心动念。 与此同时,被赶离门口的折玉也在为自家“孩子”犯愁。 林令由于保护姜梨不利,被焦与他们围了一圈,这些人惯常嘴快,正在数落林令的不是,结巴可能觉得他们说的对,想挤到里面发言,但是她嘴皮子不行,个头也不太行,喊了半天一直在外围跳脚,“你你你,你...” “你怎么看少主的,人就在身边还能让她受伤?”焦与声音大,结巴那声儿根本盖不住他,“街上嘈杂,本来就该更加小心,让你跟她上街是真让你去闲逛的?” “先沉派的人就算出刀再快,你一嗓空音喝不住人吗?脑子里想什么呢。”其忍也跟着数落。 老顾拦在林令跟前帮他说话,“他那空音一喝,在场的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林令那功夫“刺耳”,很容易误伤。 平灵也帮着林令,“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们也说街上嘈杂了,少主都没察觉到有刺客,林令耳力难道比少主还好?” “那也是他看护不利,少主现在的状态... ...” 一边人称少主,一边人称门主,林令一言不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顾念成分到一组。 折玉知道焦与他们心急,但事发突然,别说林令,就连一直暗中看护姜梨的他们也没反应过来。可折玉毕竟不是嚣奇门的人,只能拉着童换往一边扯。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尤其这事儿出在姜梨身上,更不得了了,怕她受伤,怕她死。 其实在场五刺客都一样,走过太多死里逃生的路,生怕有人再掉队。 “松,松!”结巴跟他瞪眼,她冲上去不是要说林令,是要说焦与他们。她的原话是:你们别站着说话不要疼,他也不是故意的,谁反应的过来?! 堂屋门在这时被推开了,外面吵得动静太大,再不管管能打起来。姜梨迎着吵嚷声出来,胳膊上有伤直接上了脚,在闹得最凶的焦与、其忍身上各踹了一脚。 “怪他干什么?你们去了就能保证我不受伤?先沉派的人是出了名的钻地老鼠,你们不是也没追着吗?” “没追着不代表护不住您,他跟您的时间短,根本不知道您会往哪儿撤,我们都熟悉您的打法,退到哪儿跟到哪儿。”焦与等人跟姜梨是同门,招式身法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姜梨前一刻格挡,下一次会在什么位置出招他们都有一个大致的判断。 顾念成因为焦与的这句话猛地看向林令,原来他不是雾渺宗的人。 林令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这是焦与第一次在林令面前提到他们的不同,其实这些不必细说林令也懂,真摆在明面上说了,又真难堪。老顾在他心里是个外人,他不想让他知道他是“五傻”之外。 姜梨知道林令在意这些,大声斥道,“胡说什么!这跟跟我的年头有什么关系!” 焦与蒙了一瞬,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我,不是。”他不是真要跟林令分亲疏,除了打扫卫生细致,他是一个非常粗线条的人,若非姜梨吼那一嗓子,根本没意识到失言,“林令,我其实是想说我应该去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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