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娘的原话是长大以后,你必须得对你媳妇好,媳妇顺心,你和孩子才能有好日子过。否则看你爹! 他爹那会儿正跪在搓衣板上刷碗,很硬气的给他使了一个:别听她的,男人就得有点男人样的眼色。 听风如今回忆起来,仍旧觉得他娘说的是对的。 他对平灵说,“我以后会听你的。” 他说得不知道有多认真,她狠狠嗔了他一眼。 这算是个表白吗?没指名没道姓,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可心里甜上来了,也没刨根问底,单是拎着他问,“那么听你娘的话,要是以后她见了我觉得我不好,不让你喜欢我怎么办。” 听风听得皱眉,“我娘每天都会说很多话,我只听这两句。” 他又不是什么随波逐流的乖孩子,她哪儿来这些顾虑。 “那要是还不喜欢,还欺负我呢?我辨不出颜色,对那些蓝啊绿啊,紫啊红的,总是分不清。万一你娘要是因为这个嫌弃我,或是我惹了她生气怎么办。” 我让我爹跪下来替你求情? 听风拉着她向前走,“明知道没这可能还要问。我娘虽然凶,但是很讲道理,你不辨颜色,我认不清人脸,真算下来我才是累赘。她若是不喜欢你,我们就少去。” “谁说你记不住了,你能记住我,还能记住你们家公子,折玉,刘大头。” 她知道他对他的病是厌恶的,如她患有色惑一样,会杀错人,不能常出任务,难免遗憾。她一心守着门主,懒散度日倒还没那么深切的感觉,听风是真真切切想为公子多出些力的。 平灵说,“以后我帮你认脸,你要杀谁便给我看他的画像,我做你的眼睛。” 街上仍旧涌着一堆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他们有着不同的样貌,不同颜色的衣服,两个都不大喜欢人群的人却似渐渐习惯了这里。 心像有了依托,摘到盆子里,撒了一把叫踏实的土。土下种着一颗种子,叫心花草,这草见风就长,听到情话就娇艳,细看那“花影”,一左一右并蒂而生,开得正好。 “你爹为什么碎嘴。”平灵好奇他家里的事。 “我爹是讼师。”给人打官司做讼的人能不爱说话吗? “你娘很凶吗?” “只对我爹凶。”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听风想了想,“盲婚哑嫁,我爹是读书人,我娘是武馆教头之女,我爹认识很多字,我娘只会写她自己的名字。” 后来慢慢学会了写他爹的,每次生气都说要当寡妇,要往空白排位上写他爹的名字。 他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教会徒弟“写死”师父。 但爹真病了她娘反而比谁都着急,整夜不合眼的守着,醒了又要吵嘴。 他爹说他娘肚子里没墨,是纯粹的白丁,他娘说他爹学问做得一般,要是没长一张缺了大德,没理也能辩三分的破嘴,就得活活饿死。 他爹为打官司惹了不少麻烦,他娘明里暗里帮他挡下过无数刺杀。 他爹是真讼师,他娘却不是单纯的教头之女。 上渊山天机阁影主历代都是女子,他娘教出了付瑶,让她继承了自己的火爆脾气。又带大了他,让他辅佐阁主成为影卫。 她认为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扔下孩子和徒弟,继续跟他爹不死不休去了。 至于他爹,也没那么简单,但这故事太长,有时间再讲给她听吧。
第86章 美人烛下裁新锦 再说酆记这边。 两边人都成双成对的走了,突然就留了一院子沉静。 方才那通热闹像大戏散了场,同样成双入对的好说,单身汉们就不大是滋味了。 焦与说,“他们就这么好了?” 其忍想了想,“好像是吧。” 焦与思考,“我们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另一半。” 其实这两个人在嚣奇门里也有不少女刺客喜欢,是他们不懂女人心,这么说吧,林令再楞十倍是这两位的段位。 女刺客们想表达一下爱意,送个饭,做个刺绣,或者帮忙洗个衣服,能被他俩活着气死。 你洗得有我干净吗? 你觉得你做的比我好吃? 纯是好心没好报一类,时间长了人家撩不动自然就换别的对象了。 两个不开窍的东西坐下来吃饭。 林令悄没声地往饭桌上看了一眼,一共三个菜,青菜炖驴肉、梨丝炒馒头,还有红烧冬瓜皮,非常的不想吃,脚底一转,就带着老顾到曲沉茶馆吃饭去了。老道和老磐头儿从来不在酆记吃饭,林令走的时候告诉焦与,老道回来要是找他就让他到茶馆寻他。 院子里没事儿干的只剩付锦衾和姜梨,焦与他们喊了两次吃饭,他们都装听不见。 他们背对着他们坐着,赏景儿,看天,这两位吃饭没准点儿,晌午用的就晚,原本就是吃不吃都行的状态,再闻着身后那股奇怪的菜味儿,后脑勺上都写着俩字儿“算了”。 不想吃。 霞色渐入西山,艳得犹如一道红绸披落人间。天长了,檐角都飞上了鲜艳颜色。虫鸣声渐起,风却温温吞吞地不见凉意,姜梨盯着天色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陪我去趟礼裳坊吧,我得去买几身夏衫,再给平灵他们带几件回来。” 礼裳坊是乐安城最大的衣裳铺子,内里有成衣也有料子,坊内从裁缝到绣娘大都是女子,单留了几个量尺寸的男伙计应对男客。 这地方分上下四层,一二层是布料,三层是成衣,四层是坊主连音的住所。付锦衾的衣服就多出自礼裳坊,但他很少过来,都是连音依着他的尺寸做好了送过去。 “您可真是稀客。”他们刚进铺子,连音就亲自迎了上来,那是个身段儿如绸的女子,长相并不过分出色,却给人一种舒适得体之感。 她穿皎色水莲纹长裙,一根木簪松散的挽在瑶台髻上,娇色之中亦有雅态。 姜梨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这世间男人女人,只要是好看,有独道韵味的,她都抱以欣赏的态度。 连音转而看向姜梨,那是与她截然不同的浓烈,白面红唇,连音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恭顺地将人带进店里。 她不太敢看姜梨的眼睛,好奇心重,鬼气也重,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很难,成为敌人更是要遭殃的。 鬼刃姜梨,头一遭凑这么近看。 连音说,“您更是稀客,没见您到这儿来过。” 姜梨随着她到柜台前,认真翻看布料,手指划过布上暗纹,笑眯眯道,“我猜这里是他的地方,怕太贵,没敢来。” 她一笑就少了些邪气。 姜梨在付锦衾身边没见过女子,除付瑶以外,他管的似乎是间“道观”,唯独连音与他走动,不算频繁,衣裳送到门口便福身退下。 “公子救过我。” 姜梨那一笑给了连音跟她攀谈的权利,连音不瞒她,“后来我便跟着付姑奶奶了。” 对于付锦衾,连音确实动过心,可惜付锦衾没那个意思,她也没那个福分。连音说,“我说留在付记伺候,一铺子都是大老爷们,哪有女人细致。偏连眼风都给不到我这儿,独剩下这点做衣裳的手艺,还是付姑娘看中的,硬留了我在这儿。” 连音眼里多少有点嗔怨,抻了一条料子给姜梨看,“入眼的就您一份儿,您要是没来,我还以为这人是玉雕的呢——没心。” 姜梨笑起来,“合该这人是我的吧。” 女人说话付锦衾是不参与的,店里早有男伙计将他请到座上去了。 连音给姜梨挑了几身料子量了尺寸,听说她还要两套成衣便要引她往三楼去。姜梨回身看付锦衾。又让连音开了眼,原本坐在座上喝茶的人只迟疑了一瞬,便撂了茶盏。 腰上那块双鱼玉佩慢悠悠地荡在窄小的楼梯扶手边,负手而上,能听见佛头串子在手里盘弄的声音。这位爷不大爱参与姑娘家的事儿,但是姜梨叫了,他就愿意宠着。 三楼都是姑娘家的衣裳,有华丽有明艳,有娇俏有舒雅。 姜梨看得皱眉,不是不好看,而是这类衣裳太繁复,光内衫加罩衫就有四件,香罗叠雪,还是长裙尾。 她觉得热,比身上这件还热。 “要是想更轻薄,更便于行动一些倒真有一件最好的。”连音是个体贴人物,撩开一扇帘子,将姜梨请到里间。那里面有一套刚做好的成衣,连音说也怪了,“我很少用玄色,那日不知怎么动了念头做了这一身。这颜色寻常人压不住,如今看看倒像是专门为您做的。” 架木上撑着一身衣裳,料子用的是绫绸,窄袖,收了细腰,中间宽尺长的腰带是赤色,左肩斜向上绣着暗花云羽。 这身衣服跟付锦衾那身玄色倒有些相似,姜梨并非不喜欢,只是这颜色和这身利落劲儿难免生出杀气。 付锦衾在外间落座,抬了眼那身衣服,淡声道,“找几件轻省些的。” 连音忙回身应是。 他看出她在讨巧了,这身衣裳原本就是故意跟他那身玄色凑对,没想到两人竟然都不爱黑色。 连音讪讪道,“那再看看这几身苏绣的?” 里头另有几件轻纱裙,连音知道付锦衾说的轻省是简洁轻便,颜色不要太重的意思。 但姜门主的偏好是只注重轻和薄,不挑颜色不看款式,单是拎着料子掂量。 轻的就细看,重的一眼都不瞅。 连音不知道,这是由于姜梨近日内力生沸,添了心火,身体温度比常人高,也比常人更容易躁。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剩下的劳烦你做好了送到酆记吧。” 姜梨选了三身现成的衣裳,连音一边帮她摘下来一边撂了里间的帘子。 “那您试试大小,您身子骨纤细,腰这儿可能还得帮您收一收。” 成衣都是按普通人身形制的,一般都会稍微做大一点,有不合适的细节改起来也容易。 连音帮姜梨宽衣,姜梨没拒绝,脱下外衫衬裙之后连音有些意外地楞了一下。 姜梨看着瘦,实际该有的地方都很饱满,是凹凸有致的婀娜身段,手上那条青绿的纱裙在连音手里攥了攥。这料子是几身衣服里最轻薄的,内里是绸,外披是纱,纱绸本就轻灵,还束着一截细腰,身材干瘦的人穿着倒有几分若隐若现的仙气,姜梨这样的—— 她没敢说出来。 妖气重。 穿上以后当是层峦叠嶂,再加上那身白如瓷的肤色。连音眨眨眼,她敢伺候她穿,外头那位爷不见得让她穿出去。 “这件可能有点小,要不然我给您换...” “坊主。” 话说一半就有绣娘着焦急地走了上来,连音听见那孩子怯怯地招呼了一声“付公子”,而后才到帘子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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