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翻的帐册,就是这间铺子以前卖药材留下的。 秦霁翻完账簿,看向彩儿手里的绣绷。 “彩儿,你的手笼绣了几日?” 手笼已经完成大半,今日便能收尾。彩儿数也不用数,直接答道:“已有六日,早就数好了的,等小公子从学塾放假便能做好,也是今日。” “秦霄今日放假?”秦霁这几日光想着铺子,忘了他这茬。 “小姐不是想问这个?扶青一早就赶车去接小公子了,他们眼下约莫正在回来的路上。” 彩儿想了想,“小姐难道想开个织锦铺?” 秦霁摇头。“京城里所有的织锦铺凑到一起,都能新开一条街了,比肩倒袖,绫罗花样,随便一种挑出来都有佼佼者,我若是去掺和,只怕连汤都分不到一口。” “姐姐在喝什么汤?” 开了一道缝的支摘窗外传来秦霄的声音,他在窗口探出半张脸,“给我留了么?” “进来吧,有茶。” 秦霄在院中绕了半圈,推门进屋。他回来见过了父亲,自己院子都还没去,直奔向了秦霁这儿。 他在长榻的另一侧坐下,秦霁给他倒了一盏热茶,他喝完才问道:“姐姐,你信上说的当真?真是李大人要教我弓箭?” 秦霁嗯了声,“他亲口答应的,让你明日去林苑等他。” 秦霄闻言笑出一口白牙。未过一会儿,他又将白牙收起来,背手在屋内踱步。 “明日第一次见先生,我得准备些什么。” “李大人平日不大爱说话,他是不是也喜欢稳重些的学生?” 秦霄走了一圈又一圈,末了停在门边,与秦霁道别,“姐姐,我先回去准备拜师礼,明日再来看你。” “好。” 房门轻轻合上,彩儿转过来,笑道:“小公子高兴成这样,都叫人分不清他这是喜欢弓箭,还是喜欢李大人。” 秦霁也笑,“他嘛,一定是都喜欢上了。” * 翌日一早,秦霄又到了秦霁屋里,看见打扮好的秦霁,他一楞,“姐姐,你也要出门?” “去东市看一看铺子,怎么了?” “李大人还上值,我在想何时过去才好。若是去早了,等在哪里给他平添麻烦。若是去晚了,又要让他等我,这更加不妥。”秦霄有些纠结。 “我拿不准什么时候过去。” 秦霁替他想了出来“李思言既说了让你今日过去,自然是有空的。” 她按按他的脑袋,“不用担心许多,他这人只是看着冷漠,相处起来其实容易得多。” “姐姐连这个都知道?”秦霄抬起脸,面上的纠结变成了怀疑。 提都提了,秦霁不得不多说一点,“是,我以前就认识他。” 秦霄似是安了心,秦霁道:“你如果实在不放心,便跟我一同出门,我去了东市,马车再送你去林苑,那时也不晚,你再去等如何?” 秦霄当即采纳这个提议,与秦霁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在东市停了一阵,等秦霁和彩儿下去后,调头往林苑去了。 这时还早,东市外热闹的动静多来自摆卖早点的小摊,街上的铺子只零星开了几家。 秦霁今日出门,是想在东市看一看别人家的铺子,再筹谋筹谋自己的铺子做什么生意才好。 彩儿本以为今日得好好走一番,不想到一座茶楼,秦霁便拐进去了,她解释道:“我们直接上三楼,能看全整条街。” ……此言有理。 秦霁包下三楼临街的一间厢房,点了一壶上好的武陵春后,便站在了窗边,垂眼看街上。 半个时辰过去,厢房里多出两人。 是清乐与月河。 她们前几日便约好今日见面,秦霁一回头,先时摆着一套青瓷茶具的桌面已经满满当当铺上了叶子牌。 “声声。”两个人一起对她笑,“看完了没?过来玩牌。” 秦霁合上窗,与她们坐到一起。 “你想开什么铺子?”清乐摸了一把牌给她,“织锦铺,胭脂铺,我家里都有,届时把你的小铺子也带上。” “还没想好,我想自己做。”秦霁靠在她肩上,“好好玩嘛。” 玩了几圈,月河输得最多,脸上已贴满了字条,她一口气把它们都吹起来。 “声声,过几日的冬狩,你准备了么?” 冬狩是前朝沿袭下来的传统,原是一年一次,后来改成了三年一次。其余倒是没有变动。 年末,天子携群臣去京郊围场狩猎三至五日。从所得到的猎物选出最好的那些用于祭天,天子为先,向上天祈佑,愿来年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冬狩能够随行的大臣皆是三品及以上,朝中重臣,且按照惯例,或多或少得带上两个家眷。届时公主们皇子们也会过去,小辈也需。 秦霁爹爹已经官复原职,她此次定会收到宫里的帖子,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解。 “我要准备什么?”秦霁打出一张牌,抬头对上两道惊讶的目光,愈发觉得奇怪。 “你们都准备了什么?” “我们不去。”她们同声说道。 “为什么?”秦霁刚问完就明白过来——她们都成亲了。 月河轻捏秦霁颓下去的脸蛋。“这回冬狩不比寻常,随行的世家子弟中还会举办一场比试,说是考量,其实呢是为了给康阳公主择婿。” 清乐在旁边接过她坚定的目光,投向秦霁。 “声声,你这次过去,好好留意一番,说不准就摸到了如意郎君。” 两人面上都是神采奕奕。 秦霁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干咳了两声,“我不去!”
第116章 清乐先行回了府,剩下秦霁与月河,待了好些时候,月河问道:“你家的马车还没回来?” 秦霁如实点头,马车送秦霄去林苑了,应是等在那里。 月河笑笑,“我送你回去。” 秦霁没有即刻答应,“马车回来没看见我,只怕要满大街找人。” “这个好办,留个人传话便是。” “留谁?” 秦霁问完,月河与她对视一眼,一起转向小桌上正在敲核桃壳的彩儿。 把事情交给彩儿后,秦霁同月河上了马车。 马车穿进一条街巷,正是无人的地方,那头却忽然窜进十数人,狂跑而来。 这些人多是无赖打扮,唯有领前跑的那个与旁人不同,身上的衣衫褴褛,跑起来也比旁人要快上一截。 车夫定睛一看,拉停了马车,在外道:“夫人,是……是二老爷在被人追杀。” “二叔?”月河眉心一拧,这人最爱往赌坊里去,屡教不改的性子,前次还在家里闹了一场,已经十余日未曾归家,这回只怕惹了不小的麻烦。 正在思量的空当,那群人已经擦着马车跑了过去,月河吩咐道:“别停了,先去秦府。” 车夫应声挥鞭,然而没走多远,刚刚拥挤的人群动静重新出现在马车后。 一个声音道:“就是那辆马车,是我们……们家的,有钱给你们。” 月河在车里骂了一句,车夫也反应过来了,握着缰绳,一下都不敢停,奋力驱车向前。 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岔子。马儿不知绊到何物,嘶鸣一声,发起狂来。 马车控不住左右摇晃,秦霁与月河双双下了马车,后面那群无赖眼看就要追上来,秦霁拉紧了月河的手,奋力往前跑。 她太着急,转过又一条巷尾,来不及抬头,撞上了一堵极硬的人墙,额角撞得生疼。 那人身后跟着官兵,一声令下,追来的无赖即刻便转了方向,四散而逃。 “月河!”一道男声擦过身侧,秦霁循声望去,是月河的夫君。 “二叔闯下大祸,我才得到消息去请官兵寻人。你怎么被追上了?有没有伤着?” 夫妻在一旁细细叙话,秦霁放了心,捂着额角转回来。 面前那堵人墙还在。 陆迢垂眸把她打量了一遍,月河的夫君走过来,“今日辛苦陆侍郎带人,后面的杂活我去做,抓到人了一定先送去你刑部。” “不急。”陆迢道。 他这样说,月河的夫君放了心,叫人将受惊过度的月河送回府,又带人继续去追刚才跑散的无赖。 巷尾忽然变得空空荡荡。 秦霁后撤一步,折身离开,行至转角处,一道不怎么清晰的人影投在跟前。 她停了步。 墙后是先前掉队的无赖,如今两头都有官兵在寻人,出不去,只好躲在这里。听到要送去刑部后便一直惴惴不安,眼看要被发现,管不了许多,咬牙提刀,一个跨步先冲了出来。 刀刃在日光下泛着浊光,秦霁呼吸一滞,接着就被环腰抱起,玄色宽袖在视野中一拂而过,迎着刀刃劈下的方向挡在她身前。 秦霁被陆迢护到了身后,那无赖提着刀,却不急陆迢身手迅捷,几下便被掣在地上。 赵望来迟一步,利落地把人捆起来,回身看见陆迢滴血的衣袖,心中失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躲那么远了。 事已至此,他拱手:“大爷,这附近只怕还有藏着的杂碎,您又受了伤,此时出去不安全,你们不如先到后面的屋子里躲躲,属下先去请大夫,将周围搜寻一番,再来告知于您。” 他领着陆迢和秦霁进了几步外的一间杂房,这房子才搜过,临时歇脚挡风不成问题。 转眼屋内只剩下秦霁和陆迢。 秦霁环视周围,房梁挂着张张蛛网,四处积灰。走一步,便落下一个脚印。 此处荒废了应有些时候。 门口摆着个镜台,上面却没有镜子,也不知是拿去做什么了。 秦霁轻轻挪步,没发出任何声响。 刚刚进来的有些莫名,她其实……也可以去外面等。 “咳……” 倏地,身后传来一连串咳嗽声。 秦霁止步在门前,抬至一半将要去拉门环的手亦放了下来。 陆迢刚刚替自己挡的那一下,伤口着实不浅,光明正大把他撂在这里,秦霁做不出来。 她有些后悔自己动作没能快一点,这会儿想装忘记了都不成,只得回到他身边。 “你怎么了?” 语气中含了关心,但是不多。 陆迢掀起眼皮,脸上因血色不足,透出些微苍白。 “冷。” 他今日穿的是玄锦宽袖直裰,上有银线刻丝竹纹,乍眼看去通身的玄色没有异常,可倾身细瞧,便能发现他衣袖上面的竹纹,已经从银白浸成了暗红。 流了这么多血,不冷也怪。 秦霁抿起唇瓣,抽出帕子,在他手臂紧紧绑上一圈。 “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将就一下。” 如她所言,屋后的巷子里,司正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拉着大夫,正疾步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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