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的绞尽脑汁又是为了什么?一个笑话吗? “你不必知晓。”卫国公丝毫没有犹豫,至始至终从未看她一眼。 碎裂的红玉从手中滑落,柳氏倒退数步,幸得嬷嬷扶住。 绝望的情绪如潮水将柳氏淹没,她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住嬷嬷:“嬷嬷,我做得还不够好吗?仅仅因为我只是一个续弦,所以他们都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 嬷嬷是她从伯府带来的婆子,看着她从小到大地成长,比亲母还亲,此刻更是心疼地回抱她,“夫人做得够好了,只不过他们都是没良心的,没把夫人的好放在心上。 说到底,世子并非夫人的亲生儿子,他打定主意要取那个小蹄子就让他娶好了,丢的是他们卫国公府的脸。夫人也懒怠去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不如把婚事打点好,博取世子的好感,这国公府迟早都是世子的。” “可我咽不下一口气,她沈珏哪里好,值得那么多人给她撑腰。” 全然不像她,被伯府做买卖一样“卖入”卫国公府,成为续弦,每天一睁眼,都得担着贤妻的名头;可即便她做得再完美,公爷眼里都没有她,她连傍身的一儿半女都没有。 “夫人您想想,那小蹄子算不得什么,虽然有信国公府做靠山,但只要她嫁进府里来,不还是要恭恭敬敬地侍奉夫人吗?” 在嬷嬷的耐心开导下,柳氏也恢复冷静,她平静地抹干眼角的泪,深呼吸调整唇角的笑,又与府里贤惠玲珑的柳夫人没什么两样。 ** 国公府两家办事的效率极快,交换聘书、罗列礼书、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最快的速度完成。 两府挑选的黄道吉日,正巧是谢澜的生辰。 大婚前一个月,沈珏与谢澜就不能再见面。 沈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信国公府聆听长公主的教导,倒不嫌拘束,反而受益良多。 这可苦了谢澜,整日的生活除了清梧苑就是天狼营,他相思郁郁,连带着整个天狼营的训练都跟着严苛起来。 与谢澜接触得较多,首当其冲的就是邓唯,天天回家烧香拜佛,只求大将军赶紧娶到沈姑娘,别再动不动阴晴不定地折磨自己。 即将成为新娘子的沈珏可是忙得不亦乐乎,压根抽不出时间去想谢澜。 长公主半辈子为宋锦秋操碎了心,如今她没能嫁出去,义女却先出嫁,她便将心血都浇灌在义女上。 手把手教沈珏如何打理府邸,如何执掌中馈、查明账本,树立威严、管教下人……一个个都不是好学的。 沈珏外表柔柔弱弱,长公主还担忧她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上手管家,不曾想她的性子与外表全然不同,柔弱的外表下有颗坚韧的心。 再加上沈珏聪颖□□、一点即通,长公主比教导端阳郡主还觉舒心。 不知不觉,立冬后,寒未深而雪未大,小雪悄然降临。 庭院的树枝落一层霜,天地微白,远山的山脉笼在一层青岚中,沈珏外罩白绒绒兔毛披风,头戴挡风遮面的细绉纱帷帽。 信国公府的大门外,早已等候好一架金丝楠木的马车,她甫一踏出府,就见马车旁立着的渊渟岳峙之人。 “世子!” 她提起裙摆蹬蹬地奔到他身前。 隔着薄纱望美人,谢澜一下子就认出她来,“珏儿有想我么?” 无法相见的二十多个日夜里,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重现,记忆是一个丹青妙手,以相思为笔在心田上勾画他心爱的姑娘。
第49章 大婚 芊手掀开帷帽, 露出素纱后的娇颜,沈珏颔了颔首。 白日跟着长公主学习管家,忙得连轴转;可一到夜里就寝时, 脑海里总会忍不住去想他。 思念像一朵夜昙,在漫漫长夜肆无忌惮地疯长。 东方既白,沈珏整理好相思,又全身心投入到长公主的敦敦教导中。 这样的日子如车轮重复, 直到前一日, 一封大理寺的传唤书送到沈珏的手上。 今天她向长公主请假半日, 就是为了赶去大理寺。 不曾想, 竟在府门外见到日思夜想的谢世子。 谢澜早已知晓她今日的行程, “时辰快到了,我们先上马车。” “好。” 两人乘车一同前往三坊七巷的宫巷, 路上谢澜为今日的相见, 做出解释。 “我与大理寺少卿夏南川素有交情,他曾找过我询问一些事儿, 我本不欲将你牵扯进来,但他为人慎始慎终, 非要让你去问话调查情况。” 大理寺主刑狱, 掌邦国折狱详刑之事, 若是查案查的也是动辄中央百官, 京师徒刑以上的案子,而今沈珏一个闺中女子竟被传讯, 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两弯柳叶眉拧得死紧, 沈珏终是问出口:“有没有说是什么案子?” “他嘴向来最严, 两头牛都拉不开,不过珏儿你深居简出, 案子再如何都牵扯不到你身上,且放心便是。” 手背被温暖覆住,不知不觉间沈珏习惯了他的碰触。 两人十指相牵,胸腔里不安的心跳在渐渐平息。 大理寺所处京城三坊七巷的宫巷,大道开阔可容四驾马车并驱,獬豸瑞兽石像坚守两旁。大门朱红,碧瓦飞甍。走进其中,并无花草假山雕饰,一眼望去十分开阔,屋宇方正,行道平坦。此举用意一在防止贼人藏匿,二则增添肃穆气息,让人身处其中,不得不肃然起敬。 沈珏与谢澜一齐走在大理寺宽广的行道上,两人的手就没放开过。 谢澜担忧一松手,他的心上人就会不见;而沈珏挣了挣不得抽离,便任由他相牵。 嗔怪的眼神隔着帷帽剜他一下,谢澜亦觉甜蜜,就连大理寺门口的两个狰狞石像都格外可爱起来。 两人被带到审讯堂,谢澜紧跟沈珏半步不离。 审讯堂内布置极其简单,灰色的地砖、土黄的墙壁,正前方是一块儿高挂的牌匾,上书“君心公正”,四面无窗,光线极为阴暗。 在这暗色的审讯房里,夏南川是一抹亮色,他着朱色四品官袍,头戴直脚幞头帽,一双修长的腿交叠随意伸展在桌案上,懒洋洋地靠在乌木太师椅,双臂自然下垂。 他抬一抬耷拉的眼皮,从容不迫地打了个哈欠,挥挥手示意谢澜出去。 司务两手一摊作请走状,“谢大将军请。” 谢澜闻言岿然不动。 “行了,我就问几句话,不会把你心尖尖上的人怎么样的。”夏南川放下长腿,改用手掌撑住脸颊,催促道,“快点,莫耽误本官散班的时辰。” 沈珏吐字柔和浅浅,“世子就在外面稍等片刻吧。” 谢澜还是放心不下,“那珏儿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门外。” “嗯。” 夏南川嘟哝:“一个大将军竟还没有小娘子审时度势。” 他虽是嘟囔,但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清清楚楚落入谢澜耳蜗。 谢澜瞟来一眼,若珏儿有事他可不会顾念旧情,放过夏南川。 审讯堂内登时只剩沈珏与夏南川,见她还站着,夏南川懒懒道:“请坐。” 沈珏坐在他的正对面,摘下帷帽。 琼鼻樱唇,骨相周正,气质明媚秀美,如天上皓月降落人世,整个昏暗年久的屋子都因她的来临而焕然一新。 夏南川唇角一扯,倒是理解不近女色、沉稳内敛的谢大将军为何如此珍视她。 仅仅一眼,他翻开前面的记录簿,“本官简单问几句,沈娘子尽量思虑后回答,可知?” “小女子知。” 紫毫笔甫一握在手,夏南川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即便眼底还是有一圈不浅的乌黑,但慵懒扫净,气宇轩昂。 沈珏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间的大理寺少卿,而是阴司判处生死轮回的判官。 一一回答后,沈珏发现他问的大多是云州沈府之事,夏南川让她把回云州发生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 沈珏不可避免地提到她与沈氏夫妇断绝干系一事,徐徐记录的夏南川抬了抬眼,复又垂下。 旧事重提,沈珏无波无澜,她与曾经的沈府长女割席,说到过往之事,就像在看一个话本儿。 “可以了,沈娘子请回吧。”夏南川把笔歪搁在笔架上,两条腿高高翘起,又回到原先的懒怠样子。 “我能问问,这与云州沈家有什么干系吗?” “大理寺查案,无可奉告。” 果然,他的嘴真的很紧。 沈珏戴好帷帽,矮身行礼。 转身之际,夏南川悠悠说道:“不过,沈娘子与云州沈家断绝干系,此后云州沈家高升还是贬黜,都与你无关不是么?” 沈珏欠身,“少卿大人说得有理,多谢。” 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审讯堂外如临渊孤山,沈珏才跨过门槛,谢澜便迎上前,“夏南川可有为难你?” 沈珏的手立时被他握住,她莞尔摇头,“我们回去吧。” 两人同进同出,谢澜扶着沈珏踩上轿凳,忽而一个人影探出来—— “嫂嫂!” 宋锦秋抓住沈珏,圆圆的眼一瞪谢澜,“谢澜表哥怎么坏了规矩,大婚前一个月新郎新娘可都是不准见面的。” 沈珏:“谢世子是来接我去大理寺,回夏少卿的问话。” 宋锦秋一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居然带你去找那个毒舌坏水娘娘腔?” “毒舌坏水娘娘腔”夏南川换下官袍,着一身群青流云纹澜衫,身影单薄地立在大理寺门口,绣口一吐却道:“野调无腔男人婆。” 话罢,他甩袖阔步离去。 “夏南川!”宋锦秋顾不上给沈珏解释,撒开腿去追夏南川。 沈珏眼睫眨了眨,一时不知是该一同追上去,还是…… 谢澜提议:“有夏南川在,端阳不会有事,我们先回去。” 车内铺了白色绒毛厚毯,启程时并不觉多少颠簸。 沈珏暂且取下帷帽,好与他沟通,“现下可以告诉我怎么了?锦秋与少卿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谈及他们两个的渊源,谢澜唇角微勾,“夏南川是平阳侯府的小侯爷,平阳侯夫人与长公主是闺中密友,夏南川与端阳自幼就走得近。” “那不是挺好的么?两人怎会一见如仇?” “坏就坏在他们两人自幼走得太近。在夏南川之前,平阳侯本有两个孩子,但均已早夭,平阳侯为了保下夏南川,不得不从小掩盖他的性别,改换女名,当做女子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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